这在花疑身后面紧赶慢赶的,便是花承。这两个人还真是倒了霉,按理儿应当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怎么也碰不到面。
放在谁心里,都不舒服。
况且,花承刚刚离开过梨麟坊,又转折回来了!
他一到梨麟坊,就抓住主人那姓封的,问风雨阁人家的住处。主人家吓得不轻,看样子是不对劲,为了保住老命,只好指向了林勤的屋子。
花承说是迟那时快,一支箭就射到了林勤的桌子上,吓得林勤手里的茶杯“咣当!”就掉到了地上。
他刚刚反应过来,林决也是刚刚站起身预备,就见花承破门而入,一脚踢开林决的剑,又一拳落在了他肚子上,林决瞬间就倒下了。
这边林勤还没有拔出剑,就一把被花承擒住了。花承抓住林勤的肩膀,一登桌案,将林勤给按在桌子上。
“说吧!花疑在哪?”花承逼问。
林勤硬着脖颈,手指痉挛着指着窗户:“逃……逃走了……”
“什么?”花承不敢相信的看着林勤。
林决此刻已经站起身,却不能轻举妄动,林勤还在花承手里。
“她确实逃走了。”林决道。
“阁下是什么人?无脸客,追杀她的?”林勤问。
“……”花承没有说话按着林勤后颈的手滑到他衣领上,勒住后领子把林勤拽起来:“如果她被你们伤到一根毫毛,下一支箭就不是射在在桌子上,而是你的心口了……”花承猛的丢开林勤,转身离去。
林决上前扶住林勤,林勤踉跄一下:“这是什么人,他也不回答。”
“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林决冷冷回答。
林勤仰头看了林决一眼,没有说话。
这日雨夜,八荒驿站云色朦胧。
蓦子欺刚到此来歇脚,刚转弯来到廊子上,就听见身后有人走过来。
说是迟那时快,蓦子欺转身一霎剑就已经出鞘。
花承连忙拦住她,待二人都认清对方之后,才各自收回武器和防备。
“你来这干嘛?”蓦子欺以为花承会在梨麟坊。
“别提了。我听说花疑被林勤抓住,赶到梨麟坊时,她已经逃走了。”花承无奈的叹气。
蓦子欺狐疑的皱起眉头:“逃走对你来说不应该是好事吗?叹什么气?”
花承倚着廊子上的柱子,看着廊外滴滴答答的雨滴:“我多想见她一面。”
“……”蓦子欺本想着说:“你又不是没见过”这话,可转念一想,这是句无聊的话,确实没必要讲。
“花疑现在不知去向?”蓦子欺又问。
“对。”花承又叹息。
“户恕再找她。”蓦子欺说完,就想离开。可转过身刚把脚迈出去,又打算说几句:“只是,总觉着这南庄主哪里不对劲。”
“哪里?”蓦子欺听到身后传来的疑问。
这疑问怎么听起来有意无意的。
蓦子欺本打算就背着身子与他讲,但仔细想想,觉着还是面对面保险。
她转过身:“他可能在瞒着我师父什么东西,或者是我多想了。他和师父说话的时候总哪里不对劲。”
“是吗?”花承站直身子,眼神飘到廊外的夜雨之中。
蓦子欺看着花承,皱皱眉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好像也不愿问出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花承斜眼看向蓦子欺。
“我不想再知道什么。”蓦子欺转过身,就要往自己房间走去。
花承站直身子:“那我能去哪找花疑?”
“你在问我吗?”蓦子欺回过头,几乎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花承。
花承有些受不住那种眼神。廊上的灯火还是明朗的,那双眼睛格外清晰:“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你心里想的意思。或许是字面意思。”
蓦子欺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花承心里的意思?蓦子欺不知道花承心里想的是什么。
那是心虚。
花承转过身,一路径直来到八荒驿站门口。
“这就走吗客官?”齐落梨挑着灯笼,打着伞,看着前面那个一身紫衣,带着斗笠的人说。
“您还要留一个无脸客?”花承冷笑一声。应是自嘲一声。
“来者便是客。再说了,您可不一样。”齐落梨道。
花承转过身,看着齐落梨伞下隐约能看到的面孔:“怎么不一样?”
“您能叫那个女刺客说这么多话。”齐落梨打趣。
“她?”花承笑笑:“一个脑子不灵光的朽木罢了。”
“唉——”齐落梨连忙摆手:“她可不傻,比那些话多的人聪明多了。”
“再说了……”齐落梨说着就迈开步子缓缓要转身:“她是朽木,您又是哪块上成的……”
花承没有因为齐落梨的话而恼怒,就看着他老态龙钟的离开,心里面翻来覆去的几层波浪终究散不去。
这追着花疑不放的,除了花承,林勤,还有那么一个,就是户恕了。
户恕得到消息,去过梨麟坊也去过八荒驿站。没见人就马不停蹄往妙春堂去。
可到了黄泉谷,没见花疑,也没见异样。这就奇了怪了。这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她又能去了哪呢?
这要再说说千山门了。
中秋之宴就是为了澄清婚约一事,路岌山不慌不忙完全阐明从没有婚约存在一事,又下令不得私下一轮门主及下门主私事。
换句话,做好自己的事,少管闲事。
中秋第二日晚,就来了客人。这类客人,路岌山说是“不速之客”。
潜孑推开门,快步走到正案前,拱手礼道:“门外一盲男,一哑女求见。”
“什么人?”路岌山抬眼看向潜孑。他总觉得潜孑脸色比以前要红润,可眼神却莫名其妙变得怯怯的。
“男子叫无声,女子叫无景。”
路岌山皱皱眉头:“没有驱赶吗?”
“派去了五个弟子,都半死不活的回来了。还说男子觉着门主小瞧人。”
路岌山站起身,往外走:“八成是那弟子想说的。”
潜孑跟上去,奇怪道:“为什么?”
“他不服,为什么只派五个。”路岌山耸耸肩膀。
潜孑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擅自安排的不当,就拱手报罪。
路岌山没有说话,只推开门,就见一男一女,已经站在了堂外。
二人皆白衣习习,女子带着纱帷斗笠。男子穿着纱衣,衣带上挂着一个银质的装饰链,雕刻的是一个杏子。这叫路岌山想起柔山派,只不过柔山派是银质杏叶。
路岌山看着二人,一句话也不吭。
过了有半刻钟。无声笑道:“门主要站到什么时候?”
路岌山试探成功。男子双眼盲,他如果没有极强功力,就不会发现路岌山站在那。他虽然有同伴,只可惜同伴不能说话,又站的有半步远,也就被不能提醒他。况且,从他回答的话中听得出来,路岌山刚站在那时,他就立刻觉察出来了。
这种敏锐只有三种人有。
一种,是极其警惕的人,这类人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提着命做某种事的,大多是指刺客,另一种,是谨小慎微的瞎子。
最后一种,就是瞎眼的刺客。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路岌山道。
下面的年轻男子轻轻一笑,拱手道:“在下无声,前来千山门与门主结交。”
路岌山心中不由嗤鼻。
这大话可说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千山门是门派要地,怎可容你们撒野?”潜孑怒言。
无声不紧不慢,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在下只想,与路门主结交。”
“你想吃千山门的饭?”路岌山道。
“我可以告知你,江州的事。”
路岌山一紧眉头:“你怎么知道江州事?”
“我与妹妹携手同游,哪里的事情我们不知道?”无声浅浅回答。
“……如此突兀想必你也不会信我,但如今,除了我没人知道其中之秘。”
“你是怎么知道的?”路岌山又问。
“有人告诉我的。”
“谁?”
“燕安。”
路岌山低低眸子,回身走进屋内。
潜孑拱手礼之:“请。”
“你为什么见过燕安?”路岌山几人入座。
“我与他偶然相遇,志向相同,他饱受颠沛之苦,想求得援助,却不料夜里遭人黑手,死于非命。”说着,无声眼里就慢慢升起氤氲。
路岌山对此并不打算完全相信,却又总觉得有些可信。燕安会死,也是他所能料到的。
只是死的好像比预期要早。
路岌山低低眼睛,又问:“江州发生了什么?”
“我告知与门主,可否在流火阁中分我一羹?”
“你想要万户图?”路岌山问。
“不是要,而是叫上面出现无声无景四字便可。”无声盯着一处看着,或说愣着,两只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就如同天生如此一样。
路岌山叫潜孑倒上茶,接着说:“燕安,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江州高府里自己人捣窝呢。”
话说蓦子欺,离开八荒驿站立刻前行,她也没管花承去哪,没管花疑在哪,以及还有谁在找她。
她也无暇顾及了。她要知道知道江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日下午,雨刚刚停,蓦子欺算是才到高府门前,就看到秦颢站在门口。
他立在门匾下偏东的地方,看见蓦子欺走过来,礼了一下,叫侍从推开门,二人走进来。
“大师兄呢?”蓦子欺跟在秦颢后面,问他。
“我专门在这等你,天天都等,就为了叫你第一个见到我。”秦颢回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脚步略显急促。
“怎么了?”蓦子欺看着这方向,是朝高千房间去的。
秦颢没有回答她,刚上了廊子,就听见从秦颐房里传来的吵闹声。
“大师兄怎么了?”蓦子欺留意了一下,回头问秦颢。
“高汶来了。张口就问师父死因,又问万户图。兄长又问高汶下门主之位何续。高汶听了这怔了好一会儿,忿忿的离开了。”
蓦子欺跟着秦颢进了屋子,就见他立刻关上了门。
蓦子欺发觉实在太不对,就一把抓住秦颢:“怎么回事?”蓦子欺也不由自主压低声音。
秦颢没有说话,撒开蓦子欺的手,就往床榻旁的柜子处走去。
蓦子欺看着秦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玉小瓶:“这里面原本放的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蓦子欺反问。
“……这是我跟踪兄长,在宅外竹林的小屋里找到的。过去放的是师父的药,我发现时,里面是毒药。相对于师父是毒药。”
“那里不是不让去吗?”蓦子欺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