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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斑不知道在这里等待了多久——无论这一天里,他在哪里招揽同伴,是野草丛生的沼泽边,还是危险重重的悬崖边,抑或是潮湿的洞穴中——无论在哪,到了这个时间,他一定会回到这个山洞中。

这个山洞,并不是他原本的栖息之地,而是茶茶从人类世界,来到灵林之地的一个通道。

在严格意义上,或者说,在物理意义上,这个山洞是不存在的,只有当茶茶开始做梦之后,这个山洞才会出现。而在山洞的内壁上,斑可以看到茶茶当天的梦境——他觉得有点愧疚,像是偷看了茶茶的隐私一样——但他还是看了,茶茶的梦境实在是太神奇了。

可即使茶茶每天都会做梦,山洞每天都会出现,茶茶却始终没有通过连接这两个世界的屏障——那个屏障有的时候就在茶茶左手边,有的时候在她的右手边,只要茶茶稍微往左或者往右走一点点,就能穿过这个屏障,出现在通道里——斑一直在看着茶茶在梦境里开心或者悲伤,但茶茶由始至终却看不到他。

总的来说,茶茶的梦境充满了想象,茶茶每一次都能在这些美好的梦境里自由飞翔。但有一个梦境却不同,这个梦境一出现,茶茶那原本平和的能量就开始不安,这让她在梦境中不住地哭喊。斑在一旁看得无比揪心——茶茶和他一样,陷入了不管如何呼喊,都全无回应的境地。

长久以来的奔波,再加上自己体内能量过一日少一点,斑感觉自己的状况也是每况愈下,他实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会彻底倒下,然后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而到了那个时候,灵林之地是不是就这么覆灭了——曾经那么强大、美好的地方,是不是就真的再也不存在了?

斑不甘心,开始有点烦躁,心里仿佛有一团不合时宜的火,一直若隐若现地燃烧着。他觉得,如果不对心中的这团火加以控制,一旦这团火冲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他一直在四处游说大家加入他的队伍的同时,也花了不少心力去控制体内四处乱窜的能量。

“斑,我们不像你。”白鹿太太正驮着她那三个刚出生不久的小鹿寻找着新的落脚地,而三个小家伙呢,他们正天真地仰起头,咿咿呀呀地指着灰头土脸的斑,发出吃吃的笑容。白鹿太太叹了口气,对斑说:“灵泉已经死了,它再也不能为我们供应能量,我们自己体内原本的能量,本来就不多,此时更要省着用才行啊。如果去跟那些两条腿的动物战斗,我们的能量不就没得更快吗?你是森林之王,体内的能量本来就比我们这些平民要多得多……哎反正怎么说吧,我们现在要赶着去小溪边,那里有一个新的落脚地,是暂时没有被两条腿的动物发现的。斑,你如果想休息,也可以去那里,我们都会欢迎你——但就是不要再让我们去跟那些两条腿的动物战斗了。”

白鹿太太看着斑,突然惊慌失措地从他身边跑开。斑疑惑地走到附近的河边,对着倒影一看,也吓了一跳:他的表情实在是太狰狞了,连獠牙都露了出来。可他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表情的变化。斑颓然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森林之王……你看看我,哪里还有王的样子?”

斑的眼皮太沉了,他卧在山洞中,半耷拉着眼睛,注视着前面黑洞洞的洞口,“今天茶茶也没有来呢。”他喃喃地说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嘿,老虎吗?”一把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山洞里都是这如铃铛般的回声——嘿,老虎吗,老虎吗,虎吗,吗……

斑一个惊醒,原地站了起来,一脸错愕地看着满脸欣喜、正快乐奔向他的茶茶。

“嘿,老虎,我看见你了!”茶茶开心地说,长长的眼睫毛像蝴蝶一样,上下扑腾着。

“茶茶……真的是你吗?茶茶!”斑不敢相信,但身体里的能量仿佛因为茶茶的到来,也仿佛因为终于被看见了——而重新活跃了起来。

“是我呀!”茶茶眨了眨眼睛,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等了你很久……你可终于来了!你的名字我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另外,我的名字是,斑。”

“你好哇,斑!你为什么在等我?”

“说来话长……茶茶,你先跟我来,我们这里遇到了一些比较严重的状况,恐怕需要你的帮忙。”

“好哇!”茶茶爽快答应。她开始觉得今天这个梦真的太有意思了!

“啊对了,茶茶。”斑补充道,“其实,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做梦,但其实你不是在做梦,不过你也可以理解为这一切都是在梦里发生的……”

“你在说什么?”茶茶糊涂了。

“先这么跟你说吧。”斑领着茶茶往山洞外走去,边走边简要地解释,“这个宇宙中,有两个不同的时空。你原本所在的、以人类为主导的世界,是一个时空;我们所在的、也就是你现在所在的,则是另一个时空,一个以动物为主导的时空。而连接两个时空的,是一道屏障,这个屏障又连接着三个通道,一个通道在森林中,一个通道在海底,还有一个,就是在思维里。而在思维中的通道,主要是通过梦的方式去呈现——也就是说,你做了一个梦,梦中你无意间穿过了屏障,也就意味着,你穿过了通道,接着你就到了我们这里。我们这里,就是灵林之地。”

说着,斑带着茶茶就走出了山洞,山洞在他们走出去之后,就凭空消失了,显出了一大片贫瘠的空地。

而出现在茶茶面前的,是一大片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森林。突然,茶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诶,奇怪,我做梦的时候明明是晚上,怎么来到这里,就变成了白天?”

“两个时空中的日夜,是颠倒的。”斑解释道,说着就带着茶茶往森林深处走去,“而且,在灵林之地的一天,就是你们人类世界的一小时。而现在,我们先去看一下我们的生命能量之源。而这两个时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我们需要你的原因,在这一路,我将会慢慢讲给你听。”

原来,长久以来,两个时空原本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扰的状态,而隔开这两个时空的,就是那张巨大的屏障——它分别维持着两个时空的稳定和秩序,让它们的运作都能够顺应着宇宙运行的规律。

可是,上万年以来,当灵林之地——以动物为主导的时空,正缓慢却又稳定地进化着,生长着,另一时空,也就是人类时空的空间,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速膨胀着。人类进化的速度越快,人类文明扩张的范围就越广。这对于人类来说,是件好事。而人口过快的增长以及人类文明的急速扩张,所带来的,是工业活动和经济活动的蓬勃发展。到了近百年来,人类时空的能量已经膨胀到超出了原有时空所能承载的能量范围,在如此超负荷的状态下,连接两个时空的屏障被人类时空的能量挤压得愈发脆弱,而在屏障愈加脆弱的情况下,人类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通往灵林之地时空的通道——虽然迄今为止,只发现了位于森林中的那一条通道,但这也不妨碍人类时空向灵林之地时空发起猛攻,人类,正大肆掠夺着灵林之地的土地资源和生物资源,想着也要把灵林之地,纳入囊中。

总而言之一句话,人类时空原本的承载力,已经跟不上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张速度,人类正为自己开辟另一片疆土。而在掠夺灵林之地资源的过程中,他们不顾代价,更加不会顾及,原本平静生活在这里的,所有居民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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