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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们从“银河”中出来之后,斑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恰好一只拖着长尾巴、拥有五彩颜色羽毛的美丽飞鸟,就从他们头顶,展翅而过。斑看着远去的飞鸟的背影,若有所思。

紫也看着那只飞鸟,半晌,才说:“今天,我们就去找神鸟们聊聊吧。”

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对茶茶说道,“茶茶,我和紫打算去说服神鸟加入我们的队伍,你要跟来看看吗?还是你要先回家,第二天才来?”

茶茶摇摇头,她实在无法在知道灵林之地正处于这么一个水深火热境地的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地吃回家去吃饭、上课和睡觉。

紫跳上了斑宽阔的背部,转过头招呼茶茶,“茶茶,快上来。”茶茶于是手脚并用地,也爬上了斑的后背。

等确认了背上乘客都坐稳扶好之后,斑便开始奔跑在森林中——斑奔跑的速度如此之快,连风都被狠狠地甩下了,茶茶耳边只有风被甩下时候、发出的不甘心的“呜呜”声。

这片森林的景观,和茶茶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并无二致。但只有细心观察才发现,无论是地上的叶子,还是身旁那些大树长出的叶子,它们无一例外,都是银白色的,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闪的银光。

这就和茶茶之前在河边见过的银色叶子一样。难道这里的叶子,都是银白色吗?

不过,茶茶也发现了,森林里的叶子,与河边的叶子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河边的叶子,都轻盈地迎着微风起舞着,全身上下透着一种欢欣鼓舞的快乐;森林的叶子呢,虽然颜色与河边的叶子一样,它们的身躯却无一例外地耷拉着,对于风的撩拨全无反应,仿佛在刚破土的时候,或者刚在树杈上冒芽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凋谢。

斑已经停止奔跑,他沉默地行走在树林中——神鸟的栖息地,就在前方那片沼泽地边。

茶茶抓紧时间,询问紫关于银色叶子的事情。紫回答说:“你知道,灵林之地的每个生命体内,都有一个装载着生命能量的容器吗?啊,容器只是一个说法,这么说会方便我们理解——总而言之,我们每个生命体的体内,都有着这样一个容器,这个容器里所装载的生命能量,就是维持我们生存的能量。既然是容器,就说明它有一个刻度,这个刻度就是测量生命能量还剩多少的东西。是的,我们的生命能量会随着我们的生存活动——像呼吸,走路,奔跑,进食等——逐渐减少。以前,灵泉还活着的时候,它会为我们源源不断地输送生命能量,生命能量以雨水啊,甘霖啊,泉水啊等形式出现,我们通过喝下去或者淋雨的方式,去汲取能量,体内的生命能量就得到了补充。但是现在,灵泉处于休眠状态,灵林之地也再也没有下过雨,泉水也断流了,甘霖也不再出现,我们就只能依靠现存的生命能量活着。河边的叶子因为长在河边,多多少少都会被河水浸润着,河水里还残存着之前灵泉流出来的泉水,所以它们还是充满生命力的样子。森林的叶子就不同了,它们远离水源,同时很久没有雨水和甘霖的光临,所以就死气沉沉——其实有的叶子已经死掉了,只是它们死的时候还维持着生前的样子。”

“所以那些逃亡的灵林生物,都选择在河边安营扎寨。”一直听着的斑,这时候补充道,“河流贯穿整个灵林之地,一般来说,我们要去游说他们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般都往河边去。但有些同胞的习性不同,栖息地也不同,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前往。”

茶茶这时候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不就意味着,迟早有一天,她眼前的斑和紫,也终究会因为体内生命能量的消耗殆尽,而停止呼吸——如果灵泉不在这之前活过来的话。

“我们到了。”斑打断了茶茶的思维。

茶茶抬头一看,看到就在他们前方,是一片大大的沼泽地,雾气从沼泽地中升起。缭绕的雾气里,是三两成群、有着五彩羽毛、拖着长长尾巴的神鸟们。他们的头都很小,头顶上各长着不同颜色的冠;红色的、尖尖的喙长在有神的眼睛下方,长长的脖子如天鹅颈一般优雅。他们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两三米高,翅膀张开有四五米宽。

斑他们的不请自来,引起神鸟们的注意。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反而用美丽的眼睛,紧紧盯着上前一步、正要发表讲话的斑。

斑做了好几下深呼吸,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他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

“各位——首先说声抱歉,打扰了!但是现在我们的家园,正在遭受重创,我们的同胞流离失所,我们的土地支离破碎,我们的情感,被公然践踏!这一切,都是源于某部分人类的贪婪!贪婪是怪物,它吞噬了那些人类的良知,是让那些人类来掠夺我们的黑手!神鸟,我的朋友,灵林之地中高洁的生物,你们拥有着天地本真纯粹的力量,此时此刻,我恳求你们,加入我们的队伍,同我们一起,发挥出你们的力量,一起对抗人类的贪婪!”

他激情四射,愤慨激昂,他把内心那熊熊燃烧着的热情,毫不保留地倾泻出来,想要打动眼前这一大群对演讲无动于衷的神鸟。

神鸟——据紫后来所说——是一群古老的生物,有传言说,他们比灵泉,还要更早地出现在灵林之地上。他们汲取的是天地间的精华,可以跳脱出生命能量的束缚。他们是唯一一种,可以不依赖灵泉,就能生活下去的物种;也是唯一一种,没有被人类发现并抓捕的生物,这有赖于他们过于敏锐的预知能力,这让他们能在危险来临前,就为自己找到其他安全的栖息地。

“斑,很高兴见到你。我,天宁,谨代表我们神鸟一族,向您等致以深切的问候。”一只长得异常美丽、体态异常高雅的神鸟,走了出来。他的体型与其他神鸟相似,头上的鸟冠与其他神鸟的相比,却要大了许多。他看起来像是神鸟们的首领。他挂着礼貌的笑容,眼睛深处却结了一层厚重的霜:“辛苦您,和您的同伴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给我们带来一个我们早已经知晓的讯息——如果稍后您等无事,可留下与我们共进晚餐。就是不清楚,这吃食是否合乎您等胃口。”

斑想说些什么,被天宁不着痕迹地打断:“只是我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神鸟一族,生来自由,不依附灵泉,也不依附灵林之地,不管去向何处,都能自得生活。如今灵林有难,我等深表同情,只是这人类的武器威力,我等也见识过,以我等的力量,实在是无法与之抗衡。既然如此,神鸟一族为何要抛弃这安逸,置自身于未知的危险之中呢?”

斑默默咬了下后槽牙,顿了下,说:“天宁,你和神鸟们,都在这灵林之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算起来,你们也是我们的前辈,毕竟你们比灵泉活的时间还要长。难道你们对灵林之地,对灵泉,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你们就可以眼睁睁看着,这灵林之地一步步走向灭亡吗?”

“我们,深表遗憾。”天宁笑得疏离,全身散发着寒气,这寒气从骨肉间,凛凛地透出来,“但我们,无能为力。”

“……什么玩意!”紫在斑的背上,越想越生气,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他们从沼泽地出来之后,就原地返回——天色已晚,他们得赶回去休息了。

斑又恢复了沉默,他低着头,一步步地,沉重地向前走着。

茶茶也不说话,天宁看似有礼有节,但所作所为实在让他们不痛快,茶茶就觉得,丹田处升起了一股气,这股气一直顶上喉咙,吐不出,咽不下。

“现在咱们的队伍有多少个同伙了?”茶茶问。

“嗯……就,斑,我,还有沙漠的连,海底的大央……就这几个。”紫懊恼地说:“其实根本没有同胞加入。我刚说的那几个,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兵分几路,一直想要说服我们的同胞们加入。斑和我负责的范围是森林,连负责的是沙漠,大央负责海底——所以你看,其实根本没有同伙!”

“其他动物全都不愿意加入吗?他们就什么事情都不做,甘愿眼睁睁地看着家园被破坏?”

“他们认为,”斑沮丧地说:“恰恰是什么都不做,才能活得更久——他们已经对灵泉的复活不抱希望了,他们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最大程度上保存自己的生命能量,让自己活得更久。很多动物都选择了休眠,以为这样就可以降低生命能量的消耗。可是,即使是呼吸,也需要生命能量的参与,更何况是休眠。他们这样做,只是让生命能量消耗的速度慢下来而已。”

“让他们奋起斗争,他们认为,就意味着用消耗的生命能量,来换取一个未知的结局——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奋起斗争之后,能战胜人类的赢面有多大。与其冒险,不如找个还没被人类发现的地方躲起来。这是他们的想法。”

“神鸟……我以为至少能把神鸟族给说服成功,毕竟他们的生命能量,现在看起来是比我们的还要活跃,而且即使没有灵泉,他们也能好好生活下去。可谁知……”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紫叹着气用短短的前臂,轻轻拍着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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