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不知道避嫌啊。”朱利安毫不掩饰，靠近了之后直白地说。他缓缓走过来，脸上依旧是那种嫌恶。
“你在干什么？”凛问。
“你管我在干什么！？”朱利安非常轻易地就炸毛了，加快了步子要绕过去。
“诶诶……”凛移动了一下脚步，微微拦住了他，“莱娜到底预言到了什么，让你一个人就去杀我？”
“她才不会告诉我们细节，只是她看到了你的存在而已。我也不在乎预言的细节，既然你是变数，杀掉就好了。”朱利安撞开了凛。
“所以你还会再试图杀掉凛么？”我看着他好像没有这个意图。
“你以为，如果没有奥里昂护着，你真的可以活着走进王城么？”他甩过来一个轻蔑的眼神，不欲解释什么就走了。
“想法真是单纯……”凛看着朱利安的背影。
“说不定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行动比较快。然后……就被奥里昂先生拦下了。”我开始回忆那位总管，他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人，尽心尽力为凛安排各种事宜，一直穿得很厚。相比起其他人的疏远，这位总管倒显得格外地亲切。然而光是亲切的话绝对没有办法镇住其他人。他有怎样的过人之处呢？他的鹰很有趣，少有的灵性。
“奥里昂好像很希望我找回记忆，不止一次表达过对忘记我的父母的抱歉和惋惜。”凛也在回忆。
“往里面走走看看，朱利安肯定不是来散步的。”凛没有过分纠结。
夏季正是树木繁茂的时节，这里的树木又上了年岁，树冠连在了一起，深处就几乎完全看不到天光了。虽然我不会怕，但是凛还是掌心托了个小光球。
走了一会儿，凛停了下来，手向前伸，碰到了无形的屏障，指尖接触的地方微微亮起光。
“是结界。”凛探查着，“很精巧的结界，几重力量叠加起来的。”
“是吗？”我伸手穿过了那层屏障，“无压力。”
凛愣了一下，看着我在那里转手指。真的无压力。
“咳……你有什么看法。”凛蹭了一下鼻子。
“魔族施法一般也没有规则，是手拿起东西这种程度的操作，对于魔族来说，魔力是流淌在血液里镌刻在灵魂里的东西。所以这种像接复杂电路的结界……挺不正常的。”我说，“人类才这么干，为了固定魔力，用复杂的织构将力量凝聚在这里。或者……是魔族在利用人类的原理来加固原本的结界。”
凛做了这么多年的人类魔法师，大概一时间也不习惯魔族的思维。
“他们请人类魔法师加固了结界？”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魔族自己做的。魔族也可以用人类的方式施法，凛不就经常这样做么？”
“那朱利安晚上来这里是为什么？这个是一个不许出也不许进的结界，那应该是只有正门可以走……他肯定清楚这一点，不会想着从这里溜出去……或者他想带什么人进来？”凛低声碎碎念，“最终还是需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结界好像未完成……”他碎碎念着也继续探查着，“攻击的那一部分术式有了形态但是没有完成。”
好麻烦。
感觉好疲惫哦……
“凛，我去求求尤西顿好不啦，好废脑子好无聊。”感觉自己很傻，各种线头在往外冒，但是我对“真相”毫无兴趣，对我来说权利斗争，阴谋诡计，悲欢离合……最后只是记在法伊萨尔纸卷上的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的起始是“生”结束是“死”。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神明了，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凛揉揉我的脑袋，“你不是因为爱才来找我的么？打起精神来！”
“噫！”虚空中传来一声惊叫。
凛几乎是瞬间就进入备战状态了，却根本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没事。”我按下凛已经在蓄力的手，“是黯君。叫爱卡莱斯或者黯氤，我们私底下叫安安。”
“我是长辈，至少要叫姐姐。”黯君的声音依旧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又有小可爱喜欢上小辰了么？啊，抱歉，我可不像小辰，不能在你面前露真身哦。”
“……夜安……”凛朝着他判断的方向行礼。
“不要在一位神明面前表达对另一位神明的问候呀小可爱，我和掌管夜晚的那位可不不是一个哦。要我叫他出来玩么？”
“他不会理你的。”我提醒她。
“唉……也是，不过他就很喜欢和阿昀在一起。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有爱情的火花！”
“安姐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只是被凛‘因为爱’炸出来了的话，请你接着去跟白姐姐去画本子。”并不是所有的女神都八卦，但是所有的女神都越来越八卦。白昼与黑夜的双子和光与暗的双子就像是完全反着的，两个活泼的女神，白昼与暗，日常嗑着自家哥哥和弟弟的cp，顺便嗑着隔壁的日月骨科。
“是被炸出来的没有错，但是也可以稍微帮帮忙呀。当然是在权限内，我们下庭有好好听尤西顿先森的话，顺手照顾你哦。”
我不想去纠结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利用一下资源。
“刚刚朱利安来这里了么？他在干什么？”我问。
“朱利安是……啊！是那个暴躁傲娇小男孩！他……”
“直接说重点。”我意识到她语气激动得不正常。
“哦……”她不太情愿，“检查结界来着，我一开始以为他发现我的踪迹了呢，还在想这个孩子好厉害，但是他溜达了一圈就走掉了。”
“结界并没有纰漏，只是有一部分没有完成……他怀疑有人在结界上搞鬼么？”凛想了想，“这里和死者的位置不算多远，如果是外部来的暗杀的话……”
“这么近距离看还真是个小帅哥呢……”
我拉住凛退了一步。我知道爱卡莱斯在哪里，当然不能让她继续花痴骚扰下去。
“我们回去了。安姐姐也去做事吧。”我看着她。
“没什么大事啦，一部很火的小说新篇签售，我得趁明天开始前悄悄去搞一本。阿昀又不适合干这种事。”
“安姐姐再见！”我没有等她碎碎念完，拉着凛离开。当然也并没有刻意避着她，毕竟夜晚的黑暗不是小边小角的，大片大片的区域在她的力量范围内。黑暗中有危险或是邪恶的力量蠢蠢欲动，因此人们说不上多喜欢她，但她本人自然是神明的绝对中立，只是表达起来有些怪:庇佑正义，亦纵容邪恶。她的感官遍布世界，轻易获取最隐蔽的情报，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似乎把这种天赋都点到八卦上了。
我和凛再经过喷泉广场的时候，凛看了一眼水池中央的雕像。
“神明本人好像和我想的都不太一样。”他说，“不知道主神暝曦是怎样的？”
“他……”我突然有心回答他，各种美好的词汇已经聚集在舌尖，但是最终竟没有组织起词句。
“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就是那种，虽然很少很少见他，但是他却一直一直在你身后的那种存在。”我最终回答了他，虽然只是我自身完全主观的评价。
“像父亲？”
“嗯。”
“你是不是被家里长辈惯出来的？我听着黯君叫你叫得很甜。”
“没办法，我辈分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年纪小，他们都把我当小孩子。”
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就像是在谈论童年。
回到房间之后，找奥里昂要了一张城堡的构造图。我拿我划重点的荧光笔在宝石的力量连接点上标注，最后练成了一个代表火星的符号。
连接点之多，位置计算之精确，可以确定是一个非常精通术法的人所做。
火星代表战争，同时在人体中指代头部，进而联想的话……
“结界里未完成的进攻的那部分术式，以及记忆……”凛已经想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