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这样的猜想，但是也不能自作主张地去把整个阵法破坏掉。此时已经很晚了，原本就已经偶遇过加里特和朱利安，再出去走动或许会引来麻烦，于是便没有再出去探查。
这个时间这幅躯壳也已经累了，毕竟是一早起来收拾了东西坐了半天的车然后又在马路牙子上等到了下午五点，所以很快我就睡着了，不过本体的神识可以感觉到凛并没有睡着。
我听着他在那儿翻身翻身再翻身。
最后我飘过去找他了。
他闭着眼睛，在努力地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后睁开眼睛发现我扒在他床沿，惊得他腾地坐起来。
“不怕被人发现么！？”他压低声音叫着。
“又不是在户外，有层墙隔着，而且羽会帮忙盯着的。”我挥挥手，空气扭曲了一下而后羽缩小了形体绕在我手上。
“羽……羽蛇！？”凛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虽然肯定是装的。
“恩斯特送我的。”我说，“我在他的雷枪上加了一道附魔，是谢礼。”
“为什么加附魔？干什么玩意儿的buff么？”凛突然有了兴趣。
“很早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就这么大点儿……”我比了一个身高，“那时候神明随意行走在大地上，以自身力量加持自己的神殿。虽然挺无聊的，但是他们还是挺喜欢比业绩的，恩斯特是武神，丰产这类的业绩就很糟糕，他又不能突然去提GDP，不然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去求人帮忙了，所以就加强优势，提高战力。我那时候还小，就被他糊弄了，给他加了个附魔。”
“有多小？”
“三位数的年纪。”
“那……是挺小的。”
“睡不着么？”我看他还是毫无睡意。
“你这么在这儿发光发亮我也不可能睡着呀！”他开始耍嘴皮子，“不是所有神明都会发光吧？”
“不是啊。我的本体是群星，已经很温和了，如果是太阳、白昼或者光的话，就肯定不是这般光景了。太阳神的话虽然是个高冷性格但是他本身温度也很高……唔……他哥俩都是高冷。”我突然开始走神想着那两个人狠话不多的家伙。
“哥俩？”
“还有月亮。现在天上挂着的那个。”
“诶……你每次说这些事，就让我觉得特别奇幻……”凛往窗外看去虽然这个角度并不能够看到。
“别想了。”我伸手拍拍他的头，“我跟梦君打个招呼，让你做个好梦。”
“还能这样？”他笑出声。
“躺下，闭上眼睛……”然后那宝蓝色的梦蝶从黑暗中出现，划过凛的睫毛，振翅飞到窗外去了。
我相信梦君的业务水平，但是盯着凛平静的睡颜倒是一瞬间恍惚了。我从未像这样和别人说起“我家里的事”。曾经多次作为人类行走于世，因为刻意疏远，及时最终忍不住出手的时候也有意疏远，最终也不曾像这样坦率地承认身份，像拉家常一样说着祂们的事。另一方面，我总是觉得祂们有意地戒备我的bug一样的权限，但是当我和凛谈及起时，又总会想起祂们作为长辈给予的点点滴滴。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自然而然地接受祂们把我当小孩子。
我感觉到外面有响动。神烦地甩开爱卡莱斯的手的夜晚希尔瑞斯，以及被夜与黑暗掩护的光明霍德尔朝我这边打了个招呼，而后拌着嘴别处去了。高处的月神阿加雷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我听到黑暗与光在抱怨自己是24小时全勤，而夜晚只有一半的时间。希尔瑞斯当然不觉得自己占便宜，首先是季节问题，而后还有地域问题，最后引战到阿加雷斯也是只上夜班。最后月神阿加雷斯看不下去提醒他们世界是圆的。
是啊，世界是圆的，所以神明是不休息的。上庭没有夜与黑暗而下庭没有光与白昼，神的世界只有一如既往。
那我也一如既往地划水吧。我目送祂们“悄无声息”地离去，而后乖乖回到了自己的躯壳。
等到白姐姐，白烨，白昼芙琳卡拖着日神转到世界的这半面的时候，凛从梦君制造的梦境中醒来。不过他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只记得很开心，一晚上睡得很好。
“啊……早饭会是什么呢……”凛伸着懒腰，“昨天早上的浓汤特别赞，不知道今天还有莫得啦……”
“我今天要穿联名T恤！专门穿给加里特看！”我突然有点小激动。
“别了吧。要穿你用你185+的本体穿呀。你现在一米七多点的小矮个能穿出什么讽刺效果？”
“谁要穿出讽刺……”
敲门声打断了我们两个原形毕露的对话，凛那边的频道切换地更彻底，听他攻音儿问话我都要笑出声了。
“殿下们和总管请您和您的朋友过去大厅一趟。”那仆人说。这个时间起来应该是吃早饭，但是他并没有明说。这种事显然不需要拐弯抹角，除非并不是吃饭的事。
我开始思考的瞬间，由于在英灵殿混了太久而对亡者产生的敏感，我知道又有人死了。
凛只应了一声马上过去，听得人走了，就朝我看过来。
“又有人死了。”我说，“身处其中，可能不好避了。说不定下一个会轮到谁。”
“好歹的不会轮到我。”凛起身。
“的确。”我轻声应和。
城堡的大厅，中央是一座镀金的主神雕像，祂手中没有任何尖锐利器，但是祂是绝对的王权，他有最广泛的信众，祂庇佑着无数人。此时祂脚下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是塞蕾娜·威廉姆斯……
一样的宝石魔法，一样的化作红宝石碎屑的血液以及空掉的心脏。
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看起来是召集了所有人。莱娜脸色苍白却未说什么，加里特抱着胳膊眉头紧锁，朱利安在咆哮:“……我检查过结界了绝无疏漏！犯人就在你们中！……”
“殿下！冷静一点！”奥里昂在慌忙地劝阻。
“你！昨天晚上到底出来干什么了！”朱利安的矛头突然转向了凛。
凛没有理他，走过去四下观察，他在死者身边绕了一圈，扫视了所有人的神态，目光落在神像上，而后后退几部来调整角度。
神像的眼睛镶了两颗宝石，是那个呈现在整座城堡的火星符号上的一环。
“说！到底是不是你！”朱利安已经冲上来揪住了凛的衣领。
这种从来不考虑掩藏情绪的人有时候就是蛮烦的，会显得没有脑子。
凛甩开他，转而去问加里特:“阁下昨晚发现的那个死者，具体的死亡地点是哪里？”
“什么？还有人！？”朱利安立即就炸毛了。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莱娜看过来。
“……”加里特皱起眉头，但很快一耸肩，“怕打草惊蛇呗。你们……不都有嫌疑么？就算不是你们做的，也说不定是你们的家臣做的。”
“你……”莱娜似乎受不了这样的诬陷。
“好啦好啦，咱几个半斤八两，我就随口一说。这几天城堡里除了埃兰德他俩没有外人，至少没有别的外人从正门进来。朱利安不是也说了么，结界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也没有人偷偷进来。”加里特很随意地说着，看向洛凛，“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你出现在这里，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绝对没人信。不过你刚刚的问题……跟我来吧。”
加里特一挥手，凛他们几人立即跟上。
离昨天我们发现加里特的地方不远的一根立柱，立柱上雕刻着数位天使。看起来并没有宝石的痕迹。
“子辰？”他突然看向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凝神去感应。
“弹竖琴的那个，琴上的珠宝，内核应当是被宝石化了。”我指着那个天使，“应该是为了阵法，巧妙而隐蔽地把石头宝石化，留了外面一层皮，看不出来什么。”
“嗯。”凛点点头。
“有什么发现？”莱娜问，虽然她的声音平静，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灵魂的急躁。
“有一些假设，但是我现在仍然不知道凶手是谁。”凛回答，“在这里的那个死者是什么人？”
“一个女仆。”加里特回答。
“心脏那里的结晶，也被取走了？”
“是。”
“我还是想更了解一下这三位死者，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愿意配合。”凛非常明确地说。
“不。”加里特也非常果断，“你不过是个外人。”
他笑着，却笑得残酷:“你只需说出你的假设，别的，我们自己来判断。”
其他人沉默了，似乎没有异议。
“看起来让我回来，真的只是奥里昂总管个人的意思？”凛轻笑，“我就说，如果是预言到了我会给你们带来危机，像朱利安那样直接去杀我才比较正常。”
“好。我原本也不想插手这件事。我只有一个条件，等你们恢复记忆，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一些我父母的事。”凛说的淡然，并没有等他们做出许诺。
“凶手不一定来自内部，但是可能有内部接应。”凛说，“这座城堡里，通过一个宝石魔法做基础的术士形成了一个笼罩在这里的阵法。这些宝石所连接而成的形状是火星的符号，火星代表战争，这个阵法原本应该是为了补充外围结界的攻击性能而存在的，但是因为不明原因而没有启用。但是事实上，整个术士基本上已经完成，只差一点关键而已。毕竟这是魔族的魔法，所以所谓关键自然是受惠于神明的这位布置法阵的魔族用自身的力量激活她。不过由于未知的原因，他没有完成。但是事实上这个阵法的机能是存在的，也就是说这个阵法依旧是可以攻击人的。所以凶手其实只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激活了特定的一块石头，完成了击杀。这个人熟悉宝石魔术，不一定是魔族，因为他必须熟悉术式和阵法，所以甚至是人类魔法师的面大。不过鉴于你们曾经提到过伊丽莎白姑姑的话，说不定是她亡魂作祟，尸体留着让你们发现，是告诉你们，她要回来了。毕竟这种地方嘛……每一代都得枉死些人，有怨念是很正常的。所以其实这个法阵就是伊丽莎白姑姑留下的吧，不过她最终没有启动它。至于内应，应该有人在把被害人引到特定的时间和地点。”
他们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但是凛没有停下来:“然后是另一件事，这件事判断起来就容易些。”
“这个法阵没有作为攻击性结界启用，而是被人用做了封印记忆。因为火星在人体器官中对应的是头部，所以我猜是有人顺便用这个，封印了各位的记忆。”凛接着说，“所以我想打碎几块宝石来试试。如果朱利安堂弟能代劳就最好了。毕竟……我是个外人，随便动主人家的东西不太好。”
“少叫得这么亲！”朱利安虽然这么说着，却是电光甩过去，击碎了立柱上天使像手中竖琴上的珠宝，果然有宝石的碎晶落下来。这种精准的力道和位置挺值得称赞的。
宝石碎掉后，我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看旁人的神色，果然是想起来了什么么？
反应最大的是莱娜，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看起来马上就要晕过去了。奥里昂回过神来，立即就招呼过去。
凛也没有受什么影响:“希望你们调整好了能来和我聊聊。早餐就不一起吃了，麻烦送到房间。祝你们早日找到凶手。”
他拉起我的手，快步离开了。他好像情绪有点糟糕，步子显然没有平日里从容。
“我觉得我被利用了。你说莱娜会不会早就知道这些事会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