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洗,洒在门口的空地上,让司徒漪得以清晰看到外头站着的人。
共三人,都是男孩,看年纪,可能比她稍稍大上一些,个子都比她高,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是乱糟糟堆在头上,此时,三个人,六只眼睛,也都齐齐看向门里的司徒漪。
司徒漪无声的咽了咽嗓子,本能的朝后退了几步,第一个动作就是把一边小桌上的馒头和煎饼拿过来紧紧抱住,即使要跑,也绝对不能忘记带这些。
两下对视了一会,外头的三个男孩意识到里头就司徒漪一个小姑娘,胆子大了不少,个子最高的那个开口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司徒漪嘴巴动了动,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何况不认识这几个人,不能说太多:“我,我是路过这里,来休息的。”
“这地方是我们的地盘知不知道?”三个男孩跨进门,高个子的那个指挥另外两个把门重新装好,呼呼冷风瓦往里吹实在是冷,边很失望的叹气,“还以为是什么狗男女来这里那个呢,嘿嘿,还把门拴起来了,原来是个小瘦鸡。”
说到这,三个男孩心知肚明的齐声笑了起来,很有些含义的样子,司徒漪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但她本能觉得这三个男孩不是多么和善的人,抱起她所有的东西,低声说道:“对不起,我现在就走了。”
刚走了几步,高个男孩忽然一伸胳膊挡住她的路,司徒漪心都提到嗓子眼,更加用力的抱紧手里东西,说话声音发颤:“你,你干什么?”
“别害怕啊。”高个男孩大概许久没洗澡了,离的稍微近些,司徒漪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的阵阵酸味,加上语气轻佻,司徒漪吓得往后退,在心里按下决心,如果他再阻拦自己离开,就给他好看了。
“既然你都来了,这么大半夜的你也没地方去,小姑娘一个跑出去也不安全,就在这里睡觉吧。”
高个男孩一句话,把司徒漪给说愣了,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孩。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当然,我们几个都是男孩,跟你挤在一个屋里不合适。”高个男孩见门修好了,让另外两人去外头站着,示意自己很快就过去,“一会你把门关好睡觉,我们去别的地方过夜。”
司徒漪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今天刚到京城,先是碰到好心的大叔给她馒头煎饼,再然后又是这位小哥哥:“可,可是,你们,这么晚了去哪里休息?”
“这你不需要担心,京城周边我们熟得很。”高个男孩跨出门,还好心把门给她掩好,“可是明天一早我们要过来的。”
司徒漪从怔愣中回神,连连点头:“我,我知道,谢,谢谢你们。”
男孩将门彻底掩好前对里头怯生生却充满感激的司徒漪笑了下:“客气了,应该的。”
司徒漪人小,脑子却不傻,听见外面渐渐离开的脚步声后,她跑到窗户边,费力把遮住窗户的干草扯开一点,眼睛凑过去朝外瞧,那三个男孩已经走的挺远了,目睹他们走到看不见的地方后,司徒漪松了口气,把窗户重新遮好,栓好门,继续把床单扑到稻草上准备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暖和,还是最后一天碰到的人和事都太过美好,司徒漪睡得很好,还做了个很美的梦,梦到自己住进了一间超级大的屋子,屋子非常漂亮,又大又豪华,那个床松软的啊,被子都是鸭绒的,盖上去又暖和又舒服,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米饭馒头随便吃,各种鸡鸭鱼肉和蔬菜,还有数不清的叫不上名字的水果,司徒漪在屋里漫步行走,眼睛都看花了,边看边笑,边笑边看。
还是敲门声把司徒漪惊醒的,只是睁眼一瞧,外头天光已经大亮,司徒漪赶紧爬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跑过去把门打开,外头,还是站着昨天三个男孩。
高个男孩指了指自己:“我叫秦一,他们是秦二秦三,我最大,你可以喊我们名字。”
司徒漪怯生生点头:“秦,秦大哥,谢谢你们。”
“没什么没什么,应该的嘛。”三个人进来后发现司徒漪把庙里收拾的挺干净,不禁乐了,“你还真把这地方当家啊,有什么好收拾的。”
司徒漪脸红红,将床单收起来,准备去前头小河边洗个脸,然后回来想法子生火把馒头加热。
秦一目送司徒漪离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昨天这兄弟三个好歹把房子让给自己过夜,并告诉司徒漪,在她找到新的落脚点之前,可以暂时借宿在这里,不用跟他们客气。
如此一来,司徒漪对他们更是充满了感激,将剩下的三个大白馒头拿出来,要分给他们吃,这是她现在最宝贝的东西,尽管不舍,可做人就是要知恩图报。
秦一捏了捏已经发硬的馒头,噗嗤一声笑了:“这玩意没什么好吃的,你自己吃吧。”
司徒漪看了看对方三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大白馒头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应该充满吸引力的,为什么这么嫌弃?她觉得很好吃啊……
秦一盯着司徒漪看了会,有些神秘的压低声音道:“你想不想吃好东西?比这馒头好吃太多太多了。”
司徒漪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能疑惑的看着他。
“有个地方,有很多好吃的,随便你吃什么都有,吃到饱为止。”
司徒漪眼睛亮了一下,但立刻就黯淡了——这样的地方肯定需要很多银子,她哪里有本事去吃呢,眼馋眼馋而已。
“只要你跟着我们,保证你能吃个够。”秦一转头,秦二秦三狂点头,示意秦一说的很对,“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填饱肚子对司徒漪来说是生命中最大最严肃的事,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手里攥着一个饼都要非常小心品尝,生怕掉一丝丝在地上的谨慎不安,让司徒漪对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充满感情。
秦一所说的美味佳肴在司徒漪心里只是个概念,毕竟她从没吃过那些东西,可秦一保证她不饿肚子,这点让司徒漪非常心动。
如果她身上有银子或者其他宝贝,也许她会谨慎再谨慎,可她如今的模样,身无分文不说,一看就是没吃饱饭的饿死鬼投胎,秦一他们能图她什么呢?何况,昨夜他们还主动把屋子让给她住。
思考了好一会,在秦一笃定的眼神中,司徒漪轻声道:“我,我跟你们一起。”
秦一跟两个兄弟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对司徒漪笑道:“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害你的。”
当天傍晚,天色越来越暗,司徒漪又回到了小庙,独自一人,进屋后把白馒头拿出来,又去外头找了些柴火准备把馒头热一下做她的晚饭,一天没喝水了,还要去小河里打些水来烧开。
娴熟的生火烧水,小锅子是流浪的路上有个好心大妈给她的,让她可以烧水热吃的,她一直带在身上。
蹲在火堆旁边,司徒漪盯着欢快舔锅底的火苗发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让司徒漪觉得如在梦里。
原本以为秦一三个兄弟带她去吃东西,她都想好了,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到时候可以帮兄弟三人把身上满是破洞的衣服补好,或者干点别的活都行,她不怕吃苦,可是万没想到,那三人要她做的事情竟然是……
“看到前面那个人了吗?虽然穿的很低调,但衣服料子很好,腰间挂的玉佩非常值钱,这样的人就是最好的下手对象。”秦一把她带到大街上,来往行人很多,两人在墙边站了会,秦一似乎是选中了谁,附到司徒漪耳边这样说。
司徒漪顺着秦一所说方向看,是有个男人,中年的模样,独自一人,慢悠悠在路上走,手里还晃着把折扇,看着很悠闲自在,司徒漪虽然不认识这人,此人气度不凡,肯定出生很好。
可是,司徒漪不明白秦一跟她说这个干吗?
“一会你想办法把他引到前头巷子附近,那边人很少,然后你就不用管了。”秦一接着说了句。
司徒漪懵了:“我,我去?为,为什么是我?”
秦一得意的笑:“你年龄小,又瘦弱,看起来很可怜,手无缚鸡之力,他不会有警觉的,就你最合适。”
司徒漪忽然有些清醒了,看着秦一自得的模样,她又问道:“你,你们想对他做什么?”
“你傻啊?”秦一像看傻子一样看司徒漪,眼中满是好笑嘲讽,“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抢过来,你看看,就他这身衣服还有玉佩,到当铺卖了起码能有几百两银子。”
司徒漪现在不关心男人身上行头到底值多少钱:“你,你带我来是做这个……”
“当然,要吃好东西,必须有所付出,你以为天上会掉银子吗?”秦一觉得这小姑娘废话很多,单纯的有些蠢,伸手把她推到街上,“快去吧,有了银子,立刻就能吃很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