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界,花草树木生灵万物皆可吐纳修行。
“轰隆!”一声炸响,犬神宗的牌匾轰然倒下,激起一片轻尘。上面刀刻斧凿的痕迹上还有斑斑血迹,仿佛在回放着三月前的一片血腥杀戮。
六个月前。
天狼门、灵狐派和神犬宗在落月山举行了百年一次的祈神节。真神临界,开天眼,预示灾劫。神犬宗宗主金守止后失踪,了无音讯。
三月前。
灵狐派和天狼门联合,以“卫月捍道”为旗帜,联合潜伏在神犬宗的狐女,一举破了神犬宗的护山大阵,犬族誓死抵抗被绞杀过半,犬族少宗主金啸天在犬卫的掩护之下潜逃在外。
。
“天狗食月,破军横出,贪狼移位,七杀势盛。”三眼天神的预言被刻在玉碑上,字行间的闪光辉映出了一副巨大星图,万历阁穹顶之上纠缠着铁链。天狼君促着眉头,若有所思。
“金守止已经陨落了,可是天狗近月的冲势却没有减缓,莫非,金守止非星象所指?”
“神犬宗那几个漏网之鱼,我已经派人去追杀了,一个不留。”声音尖细,雌雄莫辨。一阵青烟缭绕里,一戴面具的人正是神秘莫测、没人见过真面目的月狐仙。
天狼君的面色凝重,“金守止陨落的过于轻易了,这让我有点不安……”
“金守止的碎牙你我都见到了,上面的留下的大量精神力,唯有金守止的生魂破碎才会遗漏出来。他即使不死,也再难为患。”
“神族修日华,妖族修月魄。为了妖族的千万妖修,冲月的神犬一族就不可留存。那个拿了金守止遗物的神犬宗废狗,也不可留。”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一般,天狼君决绝的转身走出了万历阁。
“呵。”青烟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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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万灵界与莫古古沙漠的边界小镇上,一场斗狗比赛正激烈的进行着。
台下各族的妖们,此起彼伏的尖声呐喊着,一个海鳗妖用尾巴拍打着一被绑起来的海龟的壳,发出隆隆的声音。
擂台上,一彪形大汉死死的拽着用婴儿手腕粗的铁链拴住的巨兽。黑色的巨大野兽发出呼噜噜的低吼,口水流在沙地上,马上又被蒸干,一股巨大的膳臭味弥漫开来。与其说这是一只狗,还不如说是个怪物。它的毛发耸立,像黑色的倒刺,其间有裸露的黑色皮肤,无不是皮肉纠结的伤疤。目色血红,一只眼睛只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巨大的爪子不住的刨着地面,仿佛要冲出去大杀四方,又碍于脖子上勒进了血肉的锁链束缚。只得虎视眈眈的盯着周围不住欢呼的人。
而对面的是一个刚及弱冠的青年,青年短衫短发,露出了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肌肉。他背上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是一个又瞎又瘸的单薄少年。少年手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兽。
青年将小兽抱起,白色小兽睁开了懵懵懂懂的双眼,粉色的大耳朵还抖了抖。青年将小白狗放在了台上后对裁判远远的打了个手势。
台下的观众看着台上一黑一白的对峙,震惊的安静了一秒。随即又熙熙攘攘的讨论起来,“莫非那白色小兽是个了不起的神级灵怪?”
“我看多半是,你看那黑色的大眼睛,细看还有一丝瘆人……”
那青年面色自信,正蹲在地上和他旁边的少年说着什么,一脸的放松的神态。
随着裁判令下,大汉放开了手上的锁链,甫一松开,锁链就破碎成碎铁,黑色巨兽向四周的人群冲去,却重重的撞在了结界上,被反弹在地上身上还带着一股股电流和毛发骨肉烧焦的味道。
人群中一坐高位的小孩子见状,用手里的棍子狠狠的砸着抬脚的仆人的头,一边大喊大叫“你不是说它已经被训好了吗!你不是说训听话了吗!”仆人满头是血却不说一句话。
冲撞了许久,黑色巨兽才注意到台上安安静静的白色小狗。
身体的巨痛让它一抽一搐,它走近白色小狗。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一张嘴,“咔嚓!”
一声令人心碎的声音响起,白色小狗像个破步玩具一样被叼着扔向天空,撞着结界的壁上被狠狠的反弹到地上,激起了一阵沙土飞扬。
沙土沉下后,又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黑色怪兽喉咙里呼噜噜的呼吸声。
“就,就完了?”
“这就,砸死了?”
“当然没有。”那结实的青年蹲在地上,正抓着打了节的头发,挠着身上的虱子,“这才刚刚开始。”
台上的巨兽还在不停地撞击着结界壁垒,仿佛不知疼痛。口中的涎液滴在地上居然哗啦一声就变成了水汽,而巨兽也热的吐出舌头不住的喘气。
忽的一下,巨兽的全身都燃起了熊熊火焰,巨兽一声痛吼震的台面都晃动了一番,继而跟疯狂的攻击结界壁,随后终于忍不住巨痛倒地翻滚着。
台下的观众只能看见台上一团舞动的火球,然后不住的欢呼起来。
隐隐约约的,台上因为热气而扭曲的空气和尘土间,那白色小兽轻轻站起来抖了抖毛,走进了燃烧的火焰里,亮光一闪,台下所有人都被这白光晃的忍不住移开了眼睛,除了那个瞎了眼睛的少年。
一瞬之后,白光消失。观众才看清了台上倒下了,身体还有一丝起伏的黑色巨兽。和依旧雪白的小狗,正乖乖巧巧的坐着,微吐着舌头看向观众席上的青年。
十个计数后,裁判宣布“霹雳无敌白色旋风土豆泥,胜利!”
台下一片欢呼叫好,而那个坐高位的小孩子一脸阴鸷,旁边的仆人已经换了一个,刚才那个满头血的已经被拖了下去。他眼看着青年取走了那块被他输掉的黑色腰牌,又狠狠的瞥了一眼那倒地不起,还有一丝气息的黑色巨兽,挥手招来了一个手下。
青年拿到了黑色的腰牌,轻快的抛了一下,就当没看见那阴郁小孩的眼神,哼着小曲儿,背起了背篓带着小白狗离开了赌场。
莫古古沙漠的临边小镇,是周边各个小国家交易的市场,也是要穿过沙漠采备物资的必经之路。来自各族的妖怪张着五颜六色的店招,形形色色的妖怪用各族语言吆喝着。
金啸天走向一个漂浮着蓝色灯笼的店,却没有走进去,只是在门口略微停留,与门内的人交换了什么东西。他背着的竹质大背篓里的盲眼少年,直直地看着街上某角落,仿佛眼中空空,又好似目光实质地看着什么,黑衣人微微掩了身型。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市场里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而各种赌场擂台也层出不穷,懂行的妖都知道哪些东西应该走赌台。
金啸天在街上东逛西看的走进了一家叫临仙楼的客栈。虽然起了一个临仙之名,其实这个客栈简陋到有些可笑,门口的一株霰茄梅郁郁葱葱,把门挡了一半。
客栈里没有小二,也没有其他客人。金啸天落座后就看见头顶上垂下来几根毛喇喇的绳子,每根绳子下端拴着写着当地文字的木牌,拉动其中一个绳子,有藤蔓触手从桌下的传递箱中取出对应食物。
一番拉动后,桌面上七七八八的放满了酒壶,一股奇异的果子鲜花酒味弥散开来。
不一会儿,店里又跟着进来了一个黑衣服的老者,黑色斗篷遮住了全部的脸,一股腐朽的臭味淡淡的,金啸天悄无声息的摸了摸鼻子。
黑袍老者手握成爪,一丝风起掀起他一角的黑袍,瞎眼的少年端着的巨大的酒杯里红色的果酒平白的起了丝波澜,少年若无其事的喝了下去。
“好酒!”
瞎眼的少年声音轻轻明明,忽略那双灰色、呆滞的眼睛。那少年眉眼轮廓极艳丽,肤色若远山的雪,唇被果酒染红,却不会觉妖冶。纯黑的头发编成辫子,长长的曳到大腿上,远看给人一种极其脆弱的、好似不能存于人世的冰雪娃娃之感。
杯子里红色的酒水微起波澜,里面有一扭扭曲曲的一张弓形。
“乒!”一身脆响,酒杯落地炸碎。
说时迟那时快,金啸天的包内闪过白光,一把素白的纸伞展开,挡在了他和少年面前。伞面上流动着金色的辉光。
黑袍老者站在他们刚坐下的位置,后脖子上长出一脸盆大的蛇头,正吐着蛇信嘶嘶作响,黑色的袍子变成蛇皮包在那张尖瘦的脸上。两双蛇眼死死的盯着金啸天。同时,老者所站立之处的地上,爆出千万条蛇影,扭动着向伞面所立的屏障处射来。
金啸天怀里的小白狗呜呜的叫唤了声,然后金色辉光大盛,一双小手接过了白色的伞,代金啸天抵挡住那些黑色蛇影的冲袭。比之金啸天的吃力后退,小手的主人更加的游刃有余。金啸天看清那金光里站着一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着白衣,白色裙摆在术法波动的风中上下飞舞。
看到这金色的辉光,蛇怪老人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一声暴怒吼叫,双蛇眼流下黑色液体,那些冲袭的蛇影也纷纷爆开,化作黑色的浓稠液体向三人涌去。
白色的纸伞伞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小女孩的白色裙摆也被黑液粘住。
“槽,哪来的老怪物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