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烂叶一脸神秘地说有惊喜给褚缊,褚缊有些堂皇但是还是很期待。
带着他们进了书房,烂叶从保险箱中取出一个暗棕色的铁梨木制小盒到了书桌上,桌子上边没有任何的东西,有点粗糙感,看来是可升降调节,上调可以在上面作画,放下则可以在上面看书写字,上边密布多种浓厚的色彩,颜色卡上面的颜色想必应该基本全部都齐了,吃惊但是赞叹,把木质本来的颜色给遮盖住了,想必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在这上边作画的,跟王羲之的洗墨池有异曲同工之处,任何的事情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达成的。
“这块老木头从我画画开始就陪着我了,画久了熟了,脑子和手都离不开这些老物件,离了这板就画不成了。”烂叶手抚过桌面,手指着后边竖着的柜子,占了整整一面墙,画笔、毛笔在当中排列,左边一大列占了十分之九位置的,褚缊仔细一看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笔,剩下的十分之一的倒是还好好的,烂叶是个念旧的人,“这是我十几二十年前老伙伴帮我一次性做的,笔做完他也就去了,他知道我只用他的笔,没有他的笔什么也做不了,忍着病也给我做了,这一瞧我也只剩一截子腿了,看还剩了那么多,我命再好也活不了那么久了,真是个老糊涂。”说着望着窗外,这一段时间以来那孤坟说来也好久没去清清了。
“先生您说什么呢?您又在胡说了,待会儿夫人来了又要生气了。”羌薇扶着烂叶,日常把烂叶夫人给搬出来治烂叶,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领悟到的本事。
“真愁人,老了废话也变多了,来我们看东西。”手刚触到木盒倏的抬起头来对着羌薇说道,“小羌你可不要偷偷跟夫人告状啊。”不忘嘱咐羌薇,看来真是很怕,但是说害怕其实更多的是尊重还有担心她为自己担心的关切之意吧。
烂叶缓缓打开木盒,一颗直径约莫一厘米的透明小球显现在眼前,不,里边还游离着丝丝缕缕血红。
“喏,褚缊你喜欢的那幅画的灵感就是来源于这颗玻璃小球里边的血丝。”
“血丝?”
烂叶神秘一笑,把旁边的放大镜递给了褚缊。
褚缊小心翼翼地接过,这里边的丝缕之间有些许间隙,肯定不是丝线,不过最为惊讶的竟然是血液,她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什么血利子,巫蛊之术。
“这小玩意是我前几年了去了土镇恰巧在一个渔民手上看到,那渔民看着这玩意小小的以为是弹珠之类的,拿了几筐鱼就轻易地给了,回来之后才发现是近千年的东西还有里边血红丝线竟然是人血。”烂叶说起这些艺术品眼里的光亮都快溢出来了,除了东尔这事第二个这么沉迷自己喜欢东西的人。
A市作为国内著名的水乡,金木水火土五大镇是A市的五大镇,都是沿着A河而建的五个镇子依次由木镇为河源流至土镇的所在的下游地区A湖。
看罢,羌薇和褚缊到了院子坐,东尔跟着烂叶到了屋内谈事。
外边静悄悄的,黑漆漆一片,也难怪,这附近也没几户人家,只见圆月高悬在山后,还有未被遮住的黄星,似浓墨的阴云好像隔着层玻璃在月亮游离,瞬间成了一半,接着从中间窜出又是满月,这几天的天气阴晴不定,燥热得很,室内就好像随时能滴出水来,连昆虫都闷得奋力叫喊,一会儿亮堂堂一会儿又被阴暗笼罩,时不时几条闪光划过天际,说天气能影响心情,的确得到了验证,褚缊兴致一直都提不太起来。
见着羌薇端着两杯水,褚缊就要上前去迎,“没事,你坐吧。”
褚缊也不再动,乖乖地坐在原位。
羌薇把水轻放到褚缊的面前,褚缊客气地说谢谢,羌薇叫她到外边来直觉告诉她,羌薇是有什么话要说。
“空气真好。”
“嗯。”
“今天的星星都被阴云遮住了,不然能看到满世界的星星。”
“那也太可惜了。”
“我的星座白羊在那个方向,你的呢?”羌薇抬头指了指暗色的天空,褚缊对于天空的星座知之甚少,像个乖宝宝她指哪乖乖抬头看哪。
“好巧,我也是。”
“那或许愚人节生日?”
褚缊佩服了一下羌薇,这还一猜就中的,“嗯,对的,你好厉害。”
羌薇轻笑了一声,叹了一声,又是一声憨笑,失落但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怎么了?”褚缊不明白她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没人把你的生日当成是愚人节的玩笑吧。”S大一个传统,在选择班级座位号的时候都是按照入学成绩自己挑选的,而东尔选择的正是41号,羌薇这么一问还真是给问着了,没想到东尔竟然还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没想到的事情也只会对着一个人做。
“哈哈哈,还真有。”
羌薇望着月亮旁边不知何时钻出来的星星,脸上露出淡笑,“以前总是觉着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哪怕只是指颗天上的星星给你,心里就满满甜蜜。但是,那个人却连星星都不愿意指给你看。”
褚缊脸露讶色,这世间还有人不喜欢羌薇?静静的听着她说话。
“但是长大了遇见了愿意予你这世界上比星星耀眼的东西,你欣喜、着迷,眼里心里脑中都是它,回首对着那个喜欢星星的自己,疼惜、觉着可笑可是却带着念想,原来一直以来喜欢的还是那空中的简单一缕光辉,但是尽管如此,却永远不可能放弃那些更耀眼的东西,说来好像是自己选择的,可是却是留给你唯一的路,那星星从头到尾都不属于你的。”
褚缊脑中划过多种情绪,同情,但是好像带着点涩意,应该全部都是对羌薇的怜惜吧,这世间众千任凭优秀的人老大选择,可有趣的是他竟然都绕过,避而远之,根本没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喜欢东尔,从第一眼开始到现在,脑中被他占满,但是这辈子也不可能放弃我老公,我真是太贪心啊。”羌薇眼见了自己变得市侩,不,也许是更市侩,虽是一眼定情,但她早几年在大学偶然知道了东尔的家境才更加爱他,可是这世界说那些是身外之物,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免俗,对于她更是如此。
其实不需要羌薇说出口,褚缊再眼神不好、再后知后觉也看得出来。
“可是你至少很干脆地做出了选择了不是吗。”
褚缊惊讶但也非常佩服羌薇的坦白,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愿意把自己的暗恋失败说出口给别人听,况且听她说的是如此坦然。
“烂叶先生要撮合自己的外孙女和东尔。”烂叶有些惊讶,羌薇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又是为什么要跟她说。
“嗯。”按照烂叶今天提到外孙女的频繁次数,褚缊再傻也猜到了七七八八,这大户人家都是讲究门当户对吗,一个自开工作室的老板,一个艺术大家的外孙女,倒是很相配。
羌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褚缊抬头望月的侧脸,在光源下的睫毛眨巴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其它动作。
褚缊和羌薇出去后,屋内只剩下烂叶和东尔两人,烂叶细细观察着东尔,东尔对着停留的视线回以微笑,烂叶把褚缊跟羌薇支出去一定有什么话说,但在洁具、投茶、洗茶、泡茶、奉茶的近十分钟,烂叶跟东尔交流的他的家庭的关心并没有提及他想要说的重点,东尔对于事业还有家庭生活是分得极开的,对于自己父亲与烂叶相识还是第一次听闻。
倒茶水声此刻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动听。
声音一止,似是下定了决心,烂叶抬起头来,“东尔,来,喝茶。”
“好的,谢谢您。”由于刚才,对于烂叶的视线东尔还是感觉有点负担
“我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本来问这个是实在有点难为情,但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女多么难的事情都要做,机会可是转瞬即逝的。
“您请?”烂叶话茬一开,东尔倒是平静了许多,倒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搞得烂叶说得这么郑重其事。
“不知道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东尔的父亲在古玩界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早已相识,是能够互相问候的关系,但是年轻人的事情,老一辈的可能没那么清楚,对于今天的邀请,除对于东尔的感谢,其中重中之重的事情就是为自己的外孙女抓个好丈夫,看那小妮子形容东尔那是就跟神没两样,她喜欢的话,今天放下这老脸绝对值得。
东尔头脑风暴了这么一会儿,确实没想到是这样,嗯,按照这样,估计是他的外孙女?
“差不多有了。”东尔脑中闪过一个人影,低垂下的眸子多了一丝柔意。
“那就是还没,就当给自己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东尔说那些表达了自己心有所属,委婉地拒绝了烂叶的好意,烂叶也知晓,但是他却是一个倔的人,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他是一个绝对不放过的人。按照东尔的说法就是另一个人的问题,感情的世界只差一毫就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大转变,你差了那一点就输了,反之就是胜利者。
屋外的褚缊看着月亮被那’浓墨’盖上又划开不下十次,心跟着浮浮沉沉,嘴巴微张,平缓的语调,“那个,烂叶的外孙女,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羌薇听着褚缊嘴中出来的话音,眼皮轻阖,微微抖动,又无声笑了。
褚缊抬头望着天,“星星真好看。”
羌薇睁开眼睛,阴云不知何时把最后一颗星星给盖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