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您先坐下。”赵青妍走过来,和马齿苋一起扶大娘到旁边的石板上坐下。
“哎哟,怎么还有个姑娘?”大娘那粗糙的手握住赵青妍细嫩的小手,心里更加着急,“小姑娘,你多大了?你可不能过这山,就算是像野驴一样壮的男人也会被那山贼抢得分文不剩啊。”
大娘笃着竹竿,迟迟不肯坐下。她虽然眼睛不够清明,但她那双混浊的眼还能流露出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担忧。一股暖流流经那条路上所有人的心。
“大娘,我是这商队的领队,我来扶您先坐下。”赵青竹顺着马齿苋刚才的话,称自己是商队的领队,“我叫赵平。”
“哦,小赵啊。”大娘还是坐下了,马齿苋蹲下来替她整理好破旧的裙。“你们过山要干什么呀?这可叫盗王山,里面的盗贼可猖狂了,可是连官府都不怕啊。”大娘花白的眉头还是紧锁着。“小马,小马。”
“诶,大娘,我在这儿呢。”马齿苋连忙拍掉手上的沙土,握住大娘的手。“快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不要过这山了,太危险了。这就算挣着钱了,也拿不回来呀。”
“诶,好好,大娘你别着急,小心身子。”马齿苋拿出一直挂在身上的水囊,喂大娘喝了点水,“大娘,你先在这歇着,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的。”
照顾好大娘后,马齿苋带着赵青竹等人带到不远的地方坐下歇脚,留下赵青妍和东婷在大娘身边。
“说说吧,怎么要拦路劫财了?”赵青竹掏出一锭银子,抛给马齿苋,这一方面的意思是赵青竹替所有人给了这“买路财”,一方面,赵青竹见马齿苋和大娘生活艰难,实在是于心不忍。“拿着。”
“我不要这么多钱。”马齿苋想把银子抛回给赵青竹,却被东云拦住了。“我真的不要这么多钱。”瞧现在这憨憨的小马,和刚才的拦路要钱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唉,我们头儿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刚还不挺横的吗,让我们一人给你一个铜板。”东云掏出自己珍藏好久的两个铜板,塞到马齿苋的手上。
“我就要一人一个铜板。这条路都是我扫的,你们得给我过路费。”马齿苋向他们解释,他原是这里的山民。他们那个山村有很多老人,有什么事情得出山的话,都得走这条路。然而这几十年来,官府根本不管这条路了。慢慢地,这条路长满了杂草,枯枝败叶满地。更甚者,哪根树倒了,横在路上,那老人家可就没办法过去了。
“所以,你为了方便老人家,便日日来清扫这条路。”东云还很好奇马齿苋刚出场的时候怎么还带了根笤帚,现在倒是理解了,他不是什么山贼,相反,他还是热心山民小马。
“可不止清扫。一开始,这条路坑坑洼洼的。像大娘这样的老人,走在路上就很容易被绊倒。”小马从三年前就开始维护这条官道。那时的他靠自己背着个箩筐一趟一趟地把适合补路的石料运上山。
烈日炎炎,就算有树荫遮挡,他也热得满头大汗。这条路上,每一块地方都有他的汗水。同龄的人笑他有这等体力,下山去能进富贵人家当个差,干嘛做这些又累又没钱的活?他只是笑笑,继续低头修路,一修便修了半年。那时,村里的年轻人都踩着这条路下山去,不再回来了。
“我现在天天得管着这条路,也没能下田干农活,或者去山上打猎。家里也快没有余粮了,我就想着......想着......”小马低头揉搓着东云刚给他的两个铜板。他好像意识到,他刚才拦路要钱确实有些欠妥。
“所以你想向走这条路的人收钱?每人一铜板?”东云把他不愿说出来的话给补上了。小马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揉搓那两个铜板。
东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自己的好兄弟那样。“你要钱的时候那么凶,我们还以为是山贼呢。”幸好东云刚才没有伤到他,赵青竹也冷静,没有把他当山贼二话不说直接抓了。
“我不凶的话,人家不给我钱,还揍我。”纯朴的小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跟过路的人好声好气地要钱却被他们揍了一顿。相反,要是自己装成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倒是乖乖地给钱,不敢说一个不字。
“虽然我不赞同你在官道上收钱,但是你维护官道三年,你应该得到回报。”赵青竹很欣赏小马。别看这孩子好像又呆又憨的样子,做事就有那么一股子牛劲儿。又累又没钱,还被人嘲笑的事情,他为了方便老人们上下山,一鼓作气干了三年。这得多大毅力啊!
“我不要这么多钱。”小马执意要把那一锭银子还给赵青竹。赵青竹倒是不再强求,把银子收回来了。倒是东云在一旁着急,“唉,你这人怎么认死理呢?你拿着这些钱去买几件衣服也好啊。看你这袍子,又脏又破。”
“我这衣服怎么了?这衣服可是我爹留给我的。”小马低头细细看着自己的衣服,从袖口到领口,从上半身到下半身。他早就习惯了这件破烂的圆领袍,倒是观察不出它的破烂了。
“你可知,你爹是谁?”这袍子再破烂,赵青竹也看得出来,这是当朝九品官吏所穿的常服。看这衣服也应该有一定年头了。当时应当正处先皇颁布《常服令》之际,从天子到庶民都有严格的服饰要求,从衣着方面实行严格的阶级划分。此等常服,不应当出现在一个山民身上。
“我爹是县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