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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曲:献祭之灯

谨以此书,献给改革开放40年的城市,以及那些为中国建筑事业付出辛苦,做出贡献的老一代建筑师们。

英国人约翰·罗斯金对于建筑下了这样的定义:建筑和建筑物的不同在于是否精心打造,正如将美好的祭物献给上帝一般。这是他《建筑的七盏明灯》中第一盏明灯的特质,他取名为“献祭之灯”,带有很浓的宗教与殉道意味。接下来,他从两个方面强调,建筑师和出资者皆需向其献身——前者要一丝不苟,认真诚心,充满热情去完成他的设计;后者则是在经费方面,较诸他供给自己私人喜好之花用,至少要再多一点干脆,再少一点算计。

其实,他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方,那就是政府的作用。对于计划经济时代的中国而言,假如官员不给你做建筑项目的机会,你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绝不可能点燃你的“献祭之灯”。

因为建筑师的命运并非由他们自己掌握。绝不像现在,动辄可以跳槽,可以炒老板的鱿鱼。你那时就是老板案头的小鱼虾,要炒要煸,任由心情。只不过那年月不叫老板,叫领导。

中国的改革开放通俗点说是从权力者被称作“老板”开始的,从南叫到北,越叫越响。“改革开放”是人们使用率最高最烫的一个词,从20世纪80年代始,一晃这个词经过了30多年的时空摩擦,依然生气勃勃。与这个词毗连的词便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简称“三中全会”。

在中国现当代历史进程中,许多重大的时代转折变革,均与党的会议相关。诸如“八七会议”“古田会议”“遵义会议”“七届三中全会”“庐山会议”等。这些会议对于中华民族发展进程均有着命运攸关之意义,然而,十一届三中全会,对于当代中国的发展方向来说,则更加重要,更加深远,更加具有震撼效应。

1978年召开的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是一次管生管死的大会,因为会上否定了“两个凡是”的错误方针,认定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一块显赫的界碑,开创了中国人的新纪元。中国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变化实在是来得太迟,却也未免有点仓促了,令许多人缺乏足够的准备且不够适应。

历史上任何一次重大转折,都如同列车停靠到一个大站上,上车与下车的乘客,摩肩接踵,彼此交换着也可以说更替着位置,停与开之间,会甩掉一些人,也会给一些人带来人生重要机遇,只不过这种机遇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意识形态的大调整,势必要带来经济上的大改变。1980年是个重要年份,若从1950年的七届三中全会算起,到1980年,恰好30年整,像一个重要的节点。30年前的会议有这样的意义:“对于迅速战胜财政经济困难,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具有重要意义。”而到了30年后,同样需要“迅速战胜财政经济困难,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

中国经济的腾飞,始于1980年这个节点。深圳经济特区就是这一年正式挂牌成立的。

这一年的陈世民,正埋首在一个重大的建筑项目中:北京图书馆(现为国家图书馆)的设计与建造。这座面积多达16万平方米,藏书2000万册的巨大图书馆,是一个国家项目,是中国人的一件大事情。对于首都北京而言,其影响力可想而知。

那时候盖个大楼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重要建筑项目是一定要通过党中央、国务院的。1975年,周恩来总理就批准了这个项目。从征集筛选设计方案到建筑施工,陈世民自始至终参与其间,并与西北建筑设计院的设计人员一起,完成了技术设计及部分施工图。作为参加项目规划的骨干建筑师,陈世民担负着重要的使命,也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从1975年到1980年这五年间,他从设计到施工,像一头牛埋头苦干。也可以说,他更像一匹马,安分守己待在马厩里,对于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潮涌动,对于中国将发生的翻天覆地大变化,有的只是内心的骚动与期盼。

建筑业是改革开放视觉化的第一战场。处在这个战场中的陈世民,精力充沛,心无旁骛。从1954年进入建设部北京工业建筑设计院这个国家级的设计机构以来,经过26年的风吹雨打,陈世民已经从一个普通的设计人员,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骨干人才,其间经历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一直保持低调,非常务实,绝不似文人般遐想非非,尽管此时,一个令设计院所有人关注的大事即将来临。

这事还要从1979年6月说起。当时国家建委、国家建工总局(建设部)为了开拓对外建筑业,在香港成立了中国海外建筑工程公司,主要负责承包海外的施工项目。光有施工而没有建筑设计,显然不配套。时任院长的袁镜身与当时的建工总局局长肖桐、副局长阎子祥商量,能否在香港成立一个设计机构,吸取国外先进设计。这样的话,不仅能使我们的施工走向海外,建筑设计也同时走向海外。这是为设计工作开辟的一个技术窗口。这个适时的智性提议,立刻得到了赞同。

肖桐说:我们在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创办了四个公司(房屋开发公司、香港海外建筑公司、华森建筑与工程设计顾问有限公司、华艺建筑设计顾问有限公司)。肖桐是站在建设部的角度说这话的。这在当时的中国,是很不简单的事情,至少起到了开路先锋作用。这是时代赋予建设部的使命,也为肖桐他们那一代领导者提供了展示胆识与才干的机会。那是一种试水,一种摸着石头过河的方式。在深圳这几年,我没少听“摸着石头过河”和“杀出一条血路”这样的话。过去深圳官员这样说我还感觉挺好听,现在听到这样炒冷饭的话,横竖都觉得不顺耳。改革开放都40年了,这句话越来越空泛,越来越没了分量。然而,在肖桐他们创建这四个公司的年月,这话不仅不是轻飘飘的,且含有相当大的不可预知性。风险与机遇同在,甚至风险的几率值要高过成功因素。这四个公司,前两个为施工性质的,后两个是设计公司。而陈世民恰恰是创办后两个公司的关键性人物,就是说,他对这两个公司的贡献,无疑是要载入史册的。

1980年初,建工总局设计局局长王挺到香港考察,像内地第一次踏上这片繁华之地的其他官员一样,庄严拘谨的外表带着满目的惊喜,其间他接触了香港的黄汉卿。黄汉卿是印尼的归国华侨,结构工程师。他是个北京通,因为他曾在北京工业建筑设计院工作过多年,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自70年代初定居香港,黄汉卿早就有在香港建立设计机构的想法,因此,他与北京这边一拍即合。

为尽早促成此事,黄汉卿给谷牧副总理修书一封,提出在香港建立设计机构的建议。谷牧将此信批转给了袁镜身。袁镜身院长立刻与肖桐、阎子祥商讨此事,三人取得一致性意见,又正式给谷牧打了报告。谷牧将此报告批给进出口委员会(该委员会当时主管对外设置机构)。批到了这儿,相当于到了终点站,进出口委员会就将这个建筑设计机构,列入将在香港设立的机构总名单之中。

当年十月,黄汉卿再度来到北京。袁镜身和王挺郑重地与黄汉卿坐下来商定具体事项的落实等事宜,包括公司取名——华森,华,寓意中华;森,是从黄汉卿的森洋公司名中取第一个字。公司性质定为双方合资经营。当时以中国建筑设计咨询公司名义(后改为建设部建筑设计院)出资,股份为85%,森洋股份15%,双方共同承担盈亏。公司在香港注册。办公室、人员住宿、暂时所需经费等,均由黄汉卿方面负责办理。与此同时,建立了股东会,袁镜身任主席,黄汉卿任副主席。在袁主席主持下,双方签订了正式合同。

从此,华森这个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的建筑设计公司就这样诞生了。

当黄汉卿回香港办理登记注册手续时,这边开始了赴港人员的挑选工作。

心眼活络的人,早就在私下里活动了,而这样的信息对陈世民却极不畅通。即使他略有所闻,也不会往心里去,他感觉那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他不会去奢望。

在物资匮乏的80年代初,能够去香港,这是让全国人民眼红的事情。那时谁有海外关系,谁能走过罗湖桥,或者跨出国门,谁有外汇券,就如豪门般显赫。

能去香港,离跨出国门也不远了,回来就能拥有一大件。这个一大件当然首选的是一台大电视了。电视是什么?是体面,是豪气,是财富,是魔方般的人际氛围。那是高人一等的特供。打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哪有不对此印象深刻的?那个年月,别说大彩电(不管多大,只要是彩色的屏幕,一律被称作大彩电),谁家有电视,谁家就会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招来左邻右舍的羡慕与套近乎。被人套近乎的滋味,是美味。在笔者记忆中,当时每到星期六晚上,我都会跑到拥有电视的人家去。他家的电视不过9英寸,还是个黑白电视,但却因播放《流浪者》这样的影片,而紧紧勾住了我的魂。

陈世民能去香港的亢奋,也跟大彩电不无关系。

那时的设计院里自然分成两拨人,一拨是搞运动的,冲锋在前,特积极,总被表扬;另一拨人是搞生产技术的。只有在促生产的时候,才会把这拨技术骨干拿出来,为需要而用,但不会重用你,也不怎么表扬你。陈世民属于后者。干活是你,下放劳动是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事落到头上呢?本来就老实本分的人,经历过“文革”的折腾,不免心有余悸,因而,陈世民只有埋头于业务的份儿,没有任何政治优越感可言。所以,他仍然像一匹还未被识别的千里马,只能低着头一味地沉浸在他的图板上。而当伯乐在炫目的阳光中朝他走过来时,他竟浑然不觉,直到对方伸出了一只被镀亮的强有力的手拉起了他——

据袁镜身讲,派谁去,由他和阎子祥、王挺三个人决定。那是经过一番认真挑选的,而最终成行的人员只有四个。

“我与陈世民同志1954年相识,同在建筑界一起工作30多年。后来他虽然调到香港‘华森’‘华艺’工作,但仍然经常接触,彼此都甚熟悉,成为知己。今天阅读他的《时代·空间》,如临其境,如见其人,感到十分亲切,也颇有收益。为了祝贺这部巨著的出版,特咏诗一首:‘大师佳作集锦堂,新春时节读华章。丹青阁楼创新意,雄才巨著绘画廊。'”这是袁镜身为陈世民《时代·空间》一书写下的文字。

这是一位领导者?上级?从口气看,只是一位亲切的老朋友。字里行间,真诚中浸透着慈祥。没有一句官话,也没有半点自我表白,诸如“我如何发现或珍惜这个人才”之类,一片温暖情谊跃然纸上。

袁镜身接下来说:“陈世民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培养出来的建筑大师,是我国建筑界的后起之秀。伟大的时代赋予了他机遇;但作者天资聪明,勤奋好学,这是他成长起来的重要因素。几十年来,他一心扑在建筑设计上,走到哪里,想到哪里,也画到哪里。书中的设计构想和草图手稿,都是在飞机、酒店、旅途中完成的。每到一地,他很注意观察和分析当地建筑的特点,善取别人之长,运用于自己创作之中。如果没有他高度的事业心和艰辛的努力,虽有好的机遇,也会是一个无所作为的庸人。”

最后这句话说得颇有见地。事实上,建设部先后派去香港,或者通过别的途径去香港的建筑师大有人在,但能够像陈世民这样做出显赫成就的人在哪里?机遇永远是给那些有准备并勤奋努力的人。

陈世民如实写到当时接到通知的心情:“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使我思潮澎湃,数日难眠。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也成了我设计生涯乃至终身事业的转折点。”

赴港前夕,三位领导接见了他们,先是被叫到了杨春茂副部长的办公室。

那是个老式房间,宽敞整洁,棕色地板擦得光亮幽深,横的竖的摆放着旧式写字台、文件柜什么的。他们围坐在沙发上,有种宽松感。在座的还有设计院院长袁镜身,细瘦的身材,松弛的眼袋处,罩一圈疲倦的黑晕。副院长阎子祥身材高大,清爽朗气。

举止稳健的杨春茂说,现在组织上派你们几个到香港去,建立一个民间的设计公司。记住呵,我们只能用民间的形式派出去,政府是派不了正式的公司的。这是大局的需要。你们是先行者,是中国设计界第一批走出去的。稍停,他又补充道:“在香港环境下,你们既然是以民间身份去的,就不代表政府了。也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如果搞不好,你们卷着铺盖回来就是了。”

这最后一句“卷铺盖回来”的话,给陈世民印象极深。他当时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只能以民间身份,而不能代表政府的行为方式,但他在心里却暗暗给自己鼓劲儿,绝不能卷铺盖回来,那多让人笑话。

关于杨春茂的记载并不多。只能从一些老照片上领略到这位副部长的风采。有一张黑白照片是在建设部的大台阶上,他与苏联来华专家们站在一起,构成一道历史的风景线:很难分清他这位中国人与苏联人的区别。在那群墙体般的深灰色的列宁式风格呢子大衣中,在一片云朵般的西式礼帽间,视觉的感受是扑面而来的一种崇高感。而杨春茂则庄严地立于正中间,人群背后有古建筑立柱巍峨映衬。他的服饰与表情,跟苏联专家一模一样,甚至鼻梁也是尽量高挺,有种轩昂感。

照片中没有袁镜身,但袁镜身却撰文详尽地记载了那批苏联专家:总平面专家捷尔宾耶也夫、建筑专家格里申、结构专家罗曼诺夫、地基专家阿布拉莫夫等。他说,这批专家大都是从苏联国家建委、莫斯科市建筑设计院、列宁格勒(圣彼得堡)建筑设计院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这些优秀的建筑师、工程师大多都是苏共党员。他们来中国的任期为两年。

袁镜身还详述了他们设计院配合苏联专家设计的洛阳第一拖拉机厂、矿山机械厂、轴承厂这三座大型工厂及规模宏大的生活区,相当于在洛阳西郊建造了一座新的工业城市。

陈世民与袁镜身是同一年进北京的,只不过他们地位不同,视角也不同。

袁镜身是河北邢台县龙门村人。17岁时,父母双亡。命苦的他被迫辍学,在村里当起了小学教员,混口饭吃。

“卢沟桥事变”那年,他投身到太行山下的一支八路军队伍,从此开始戎马生涯。烽火硝烟中当过战地小报编辑,文化教员,做过地下工作。出生入死的他,居然在硝烟不曾散尽的苞米地里趴伏着写小说,小说不仅发表了,获了奖,还得到周扬的当面赞赏。新中国成立后,他做了两年的《石家庄日报》总编辑。正顺风顺水时,石家庄市委书记刘秀峰钦点他为秘书。他极不情愿地从总编的位置上下来去当秘书。但既然是组织上的安排,他也只有服从。不久后,他也随刘秀峰进京。他把全部家产装进了一个柳条箱子里,抬到了北京,后被任命为北京工业建筑设计院党委书记兼副院长。

在他的记忆中,年轻的袁书记不是以当官的姿态来显赫自己,他时刻铭记华北行委结束时,刘澜涛对他的嘱咐,分到新单位时一定要注意两条:一是先做调查研究,了解情况,不要下车伊始;二要谦逊谨慎,团结同志,不要盛气凌人。

他到设计院,就是严格按照这两条去做的。

当时的北京工业建筑设计院显然是个国家级别的大设计院,人最多,规模最大,人才济济,被称为“一杯浓茶”。这杯浓茶是要用大杯子的,很热,如何将它端起来,这对他袁镜身的为政能力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他先是搞调查研究,了解这些知识分子的经历,像打开了一个珠宝箱,这些人才从箱底往外闪出光华,让他大开眼界:总建筑师王华彬是20世纪早期的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硕士,与中国第一代著名建筑大师梁思成、杨廷宝等同门。还有副总建筑师林乐义,1937年毕业于上海沪江大学,抗战胜利后,赴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研究建筑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时,他从欧洲取道香港返回北京,一心为了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还有副总建筑师戴念慈,1942年从重庆中央大学建筑系毕业,深得梁思成先生的赏识,1950年被推荐到首都担任中共中央直属机关修建办事处主任,之后又任中央财经委员会总建筑处设计主任等职。袁镜身认真了解并研究了这些颇有名望和才气的建筑师们,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共产党员。他选好了三个培养对象:戴念慈、杨芸、叶德灿……后来,戴念慈入党时曾宣誓,愿意做一个“红色的建筑师”。

袁镜身是那种真正按照毛主席的教导“甘当小学生”的人。他抓紧时间学习业务,他认为隔行如隔山。在建设部门工作,不懂建筑,终究是站不住脚的。他开始了苦读,恶补。他托人从清华大学找来两本《中国古代建筑史》《外国建筑史》等教材,读得天昏地暗,又读得地朗天清。

一晃几十年过去,袁镜身成了老建筑。甚至退休之后,依然活跃在岭南的建筑“战场”,也时常挥笔撰书,他的文字越发老到,且见地独到,俨然一个建筑评论家,一位真正的内行。

从一幅照片上看到了袁镜身与其夫人的风采,很普通的两位老人,完全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的装束。这位沧桑清瘦的老人,头发如立风中,眼窝乌青,眼袋融铅般垂着倦怠,一看就是多年失眠的痕迹。越端详他越像一棵历经沧桑的老榆树。他枯瘦了自己,却一直在为别人挡风遮雨,创造温馨。他做了那么多好事,成全了手下众多有才华的建筑师,这样的领导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文革”挨批斗,他的四大罪状均与重视人才有关。他最想不通的是批他重用反动学术权威。他有这样一段铮铮之言:“批我讲话时都讲‘才德兼备’,而不讲‘德才兼备’,把德字放在后面;用人也是重视才华。在一次批斗大会上,有的造反派质问我,你为什么讲‘才德兼备’而不讲‘德才兼备’呢?我说:‘这不是我的发明,故意讲的呀!《毛泽东选集》中就是讲“才德兼备”呀!(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就是讲“才德兼备”的)’我这么一说,会场顿时哑然没声了。”重用有才华的人算什么罪过?这样一座上千人的国字号大设计院,没有几位有才华的建筑师、工程师,怎么能设计出好的建筑?常言说,世有伯乐,而后才有千里马;没有伯乐,哪里识得千里马!

这就是他的为人,他的领导作风,他的坦荡胸襟,这些也正是馅饼掉到陈世民头上的原因。一个正直的领导者,负责任的人,爱惜人才,珍惜人才的伯乐。这是老一辈革命家传下来的东西,与那些靠送礼送出来的歪风,甚至买官卖官的无耻行径,天壤之别。

肖桐在袁镜身八十诞辰之日赠诗予他,其中有这样的一句,可谓是对袁镜身一生的高度概括:“转业建筑五十载,设计足迹处处诗。”

他们是老同事,也是老朋友,字句间,显现了他对袁镜身的深度理解。

说起肖桐,我很喜欢他写于1997年的《千秋岁》,那是书法作品,墨迹典雅清秀,间距舒畅悦目,字文俱佳,看上去疑似古之圣贤之书。他是那种文化素养极高的老人,仙骨清风,文气沛然,且重情重义。

肖桐有一首《自画像》,自己题诗撰书,笔墨遒劲间不失灵动:“无求无欲一老翁/偏向建筑铸深情/老生常谈无新语/翻来覆去一本经。”这种诗绝不是一些老干部的打油诗,也绝非浅吟低唱,这是经过灵魂浸泡的句子。

曹大澄是这样赞美肖桐的:“肖部长是位好领导,我很佩服他。他有头脑,有眼光。”曹先生称赞肖部长的理由,是北京海淀区曾经有块空地,非常荒芜,没有人去理睬,但是,肖桐在位时,却提议开发兴建,当时,没有任何的条件,而他就是在诸多条件都不成熟的情况下,以己之魄力,在那里硬是干出了名堂,建起了翠微西里小区,包括翠微大厦、翠微商场等。那些建筑,像一座小卫星城耸起来了。

有一张很珍贵的照片,上面有肖桐、袁镜身、刘世瑾、阎子祥、熊禄永这几位建筑界的老头儿,这是他们在1991年聚到阎子祥家,为他贺八十大寿时拍下的。那种浓浓的友情与晚年情境,让人动容。他们老了,跟龚德顺设计的那栋建设部大楼一同变老了。这些“老建筑”们站立着,像那些苍老的方形立柱,虽已剥蚀陈旧,却依然方正,依然刚正不阿,老而弥坚!

对那一辈的老革命,我们始终心存敬意:他们是从战争年代摸爬滚打过来的土八路,身上带有土腥味儿。虽然没读多少书,也没留过洋,但却凭着谦逊高尚的人格,顽强的意志,刻苦努力的学习,已经变成了知识分子中的一员。这样的人,才是最懂行的“外行”,他们修炼得连内行都望尘莫及。这才是党的事业兴旺发达的真经。他们的高瞻远瞩、开明无私、唯才是举,为真正有才干的人提供机遇和条件,使之腾飞千里。这种大德本身,就是明灯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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