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萧霂尘侧身站好。
汉子收刀站好,一脸疑惑地看着萧霂尘。
“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萧霂尘问道,“比武论剑总要知道对手姓甚名谁。”
“青河堂堂主——傅江海。”
“萧霂尘。”
双方互报姓名后,分别站在两旁。众人退至圈外,静静观瞧。
只见傅江海紧闭双目,佛掌立于身前,又摆出了那奇特的招式。萧霂尘提剑脚下微进,傅江海仍不动声色,他整个人似老树盘根深深地扎在了原地,纹丝不动气息巍然,看起来像是佛门的某种禅功。
萧霂尘见他只守不攻,率先出招。挺剑斜刺直刺他拿刀的右腕。傅江海虽紧闭双目,但似乎满身是眼,右腕一转用刀背挡去了萧霂尘的剑锋,随之挥刀又用刀背横劈向萧霂尘胸口。萧霂尘连忙回剑挡拆,长剑向上一挑一截,挑起单刀直取傅江海眉心。
这一剑气势汹汹,傅江海仍然紧闭双目低头躲过,躬身弹腿踢中瞬间萧霂尘小腹。萧霂尘被踢中后连连后退,横剑于身前,静静观瞧。
这人武功路数好不怪异,师父说,世上武功千奇百怪,今天我是见识了。萧霂尘脑中思绪一闪而过,又箭步上前,提剑连刺数下。傅江海闻气而动,还是用刀背挡架,萧霂尘剑势似被圈在了一个铁桶里,无论萧霂尘怎么刺过去,傅江海都能一一化解。
忽然,傅江海扭身右脚迅速向前一步,单腿顶住萧霂尘的左脚,右脚足腕一翻横势勾住萧霂尘脚踝。萧霂尘想撤步,只觉左脚似被拴上镣铐,怎么也挣脱不开。萧霂尘足下暗暗发力,一个慌神,只觉一股森然的刀气已至脖颈,遂反转长剑,用剑柄抵住已杀至眼前的单刀。萧霂尘一愣,原来那傅江海还是用刀背相击,自始至终未用一式杀招。傅江海似乎想要制伏自己,“以德服人”令他心服口服。
萧霂尘来不及过多思考,立刻用剑柄挡退傅江海刀势。傅江海手下变招,横起刀身,欲用刀身横拍萧霂尘的脸。萧霂尘左手化剑指,立刻出手点刺傅江海右腕。傅江海中招手腕发麻,遂立刻止住刀势随之又一变,刀背竖劈萧霂尘左肩,萧霂尘灵机一动,剑指直刺傅江海眉心,右手持剑手腕一翻,向下扎刺傅江海右腰。
霎时间!傅江海左手佛掌击出似罗汉伏妖,气吞山河,抵住萧霂尘剑指,转腕一推,化去凌厉指力。傅江海腰身奋力向前一扭,躲去萧霂尘这一剑,萧霂尘见机长剑向上斜刺,一剑便刺破了傅江海臂膀。傅江海倒退两步,把刀一横,双目如炬森然说道,“好剑法。”
“看来我的‘慈悲刀’还练得不足火候,在下再以‘破戒刀’领教一二。”傅江海一改身形,只见他双手握刀横势停于胸前,河光漫天映在长刀之上寒气森森。傅江海目光如电,杀气腾腾地盯着萧霂尘,跟刚才判若两人。
“接招!”傅江海应声跳起,手握双刀跳起数丈,舍身纵劈萧霂尘面门。萧霂尘只觉刀气汹汹,横剑相挡,傅江海这一刀力量极大震得萧霂尘长剑险些脱手。萧霂尘稳固内息,提剑从傅江海右侧刺出一剑,正是一招“太白敬酒”。
“哈哈。”傅江海笑了笑,身子后躬,右手斜转长刀,只听“铛铛”两声脆响,破去萧霂尘杀招。萧霂尘随之用长剑在手中急转,划出一个椭圆,剑影层叠好似银蛟出海,剑影连绵不绝风声阵阵,这一招乃是“凭风酌酒”。
傅江海长刀翻转,用刀背、刀刃挡架这凌厉杀招。傅江海身形一晃,跳至萧霂尘侧面挥刀便挥砍萧霂尘右臂,如青龙闹海,此招唤作“金刚擒龙”。萧霂尘长剑横刺,挑起傅江海长刀,怎料傅江海刀招连绵,横着就朝着萧霂尘脑袋削去,萧霂尘见状低头躲过。说时迟那时快!傅江海挥刀连刺带挑,招数似剑不像刀,接连使出这刀法中的“地藏降魔”、“蛟龙搅浪”、“天魔缭乱”三招。
傅江海每一刀都是杀机森然,仿佛地府阎罗索命夺魂,招招致命。萧霂尘只觉被一股森然之气罩得不能动弹,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命赴黄泉。而自己每刺出一剑,又觉得似洪流入海,剑上力道被他那固若金汤的守势化为乌有。傅江海这刀法攻守兼备,未曾只攻不守,也未曾只守不攻。此刻,傅江海已然将那“慈悲刀”和“破戒刀”合二为一,时而森然凛凛,时而铜墙铁壁。好似罗汉恶鬼同体化形,变化莫测。
萧霂尘不慌不乱,拆斗了约二十回合已然看清了对方破绽所在。萧霂尘长剑杵地一弯,身随力转飞了起来,在傅江海身前跳了起来翻出了一个圆弧。只见他长剑在空中一拨,傅江海举刀过头挡下剑锋,萧霂尘剑招陡变,提剑回刺傅江海后心,傅江海只觉背后一凉,遂扬起左脚向后一撩,踢开萧霂尘剑尖。傅江海回身就砍,萧霂尘早就料到他这一招“回头望月”。“唰”的一声,长剑如虹刺破傅江海右腕,长刀应声落下。傅江海败中求胜,左掌凝劲奋力击向萧霂尘右肩,萧霂尘亦运气凝劲出掌相击。
“啪!”的一声,萧霂尘真气喷涌,内劲震山裂石似吞天食地。傅江海噔噔噔退出数步,被这一击被打的气血翻涌,似要吐血,傅江海连忙稳住内息才不至栽倒在地。
傅江海捂住胸口缓缓说道,“你这少年年纪不大,为何内力这般深厚,你这一掌似有几十年的内力。远在我之上,佩服佩服。”
萧霂尘笑道,“阁下刀法变化莫测,承让承让。”
“小子!有本事!我大哥乃是‘空悲’的弟子,我燕飞虎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我大哥打至这般境地。”燕飞虎在一旁喝道。
“空悲?”慕容瑛默默念道
“啊。”慕容瑛恍然大悟,“莫不是少林方丈的师弟‘空悲’大师?”
“不错。”傅江海整了整衣衫,背着刀说道,“‘空悲’正是家师。”
“那你为何......”慕容瑛欲言又止,看着傅江海。
傅江海忽然面色暗沉,十分悲伤的缓缓说道,“我原是青州府尹——傅望城的儿子,我从小好使枪弄棒不谙诗书,父亲便把我送上少林拜师学艺。师父见我讨喜便收我为徒,传我‘慈悲刀’、‘破戒刀’、‘杂阿含功’。那年我不过是个黄口小儿,这武艺在寺中一学就是二十年。”
“这些都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啊。”慕容瑛顿了顿,“不过小女听闻,少林寺的大师们一生只练一种武功,有的指法绝伦,有的掌法精深,功至化境者,禅定成佛。‘空悲’大师十年前就年已七旬,但却身怀六种绝技。其武功造诣甚至超越了方丈“空禅”,江湖上罕逢敌手。”
“哈哈,姑娘不但武艺高强,没想到江湖见闻也竟这般渊博,厉害厉害。”傅江海连连称赞,又接着道,“姑娘说的不错,少林寺的大师们精研佛法、武艺冠绝。这一生只练一种武功,此言不假。我师父会六种绝技此言也不假。这奥秘便在这‘杂阿含功’之上了。此功可藏力于脉,蕴百功于一身,炼至化境兼并七十二绝技也不是天方夜谭。不过研习此功需经年累月诵经礼佛,那练功法门全然在那《杂阿含经》中,只有通悟此经,才能水到渠成。”
“原是这样。”慕容瑛点了点头。
傅江海整理了思绪,接着说道,“一日我下山省亲,听闻我傅家十三口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我心如死灰,四处打听下才知道:原是我父事出不久前捉住了一个行凶浪子并搜出了一封书信。那贼子暴戾乖张扬言说不交出书信就要杀我全家。结果,没等我父上奏朝廷......就......”
众人默然不语,静静地看着傅江海已近乎扭曲的面容,不知他是在笑还是哭。
“我回山告知我师父,便辞别了少林寺,只为寻着贼人以报得我的血海深仇!”傅江海说到此处,牙咬得嘎嘎作响,“已近而立之年,我下山入尘。因机缘巧合救了九婴门二门主一命,九婴门人遍及四海,手眼通天,因此我才扎根在这九婴门,做了一方堂主。如今,我依然遍寻这贼人,只为此仇。可至今无从得知那贼人名号......”
“大哥,你待我等恩重如山,我们视大哥马首是瞻,定找出此贼为大哥报仇雪恨!”燕飞虎说道。
众人大呼,“唯大哥马首是瞻,手刃此贼!”
萧霂尘收剑站在慕容瑛一旁,两人看着众人心中颇为动容。
“还没请教这位女侠芳名。”萧霂尘打破气氛,对那黑衣女子说道。
“啊。”黑衣女子一笑,“我本姓张,我又在这青河堂坐第三把交椅,所以江湖朋友看得起我,便管我叫张三娘。”
“哈,”傅江海回过了神,看向萧霂尘、慕容瑛二人,“今天这比试是我们输了,马匹金银一并送上。两位武艺绝伦令人叹服。今年我已四十有三,两位年纪轻轻有这等武艺,我们兄弟是好生佩服。”
“哈哈。”燕飞虎笑了笑,“女娃娃,二爷我比你应该大不少,不过你这功夫我就是再练上几年也赢你不得啊!哈哈哈!”
“不敢不敢。”慕容瑛脸颊微红。
“我九婴门翻江入海,声震南北。二位何不留下与我们一同做兄弟,逍遥快活。”傅江海顿了顿,“我本为少林俗家弟子,因我业障未消才入世俗,说来也惭愧。可如今我们也是威震青州,何不一同逍遥四海?”
“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多谢堂主美意,我们只不过是无形浪子,入了江河只恐不便行走。”慕容瑛道。
傅江海摇了摇头,随之叹了口气,“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