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走远秦淮彻底的放松下来。
眼前的父亲已经维持用力的动作很久了,秦淮正想出声提醒父亲,可是一直以强悍的姿态站在她面前,为她抵挡一切谩骂和危险的父亲突然像是被抽光了力气的缓缓倒下,秦淮忙去搀扶,半倒在地上的父亲,头枕着她的手臂,似是痛苦的半眯着眼睛,开始剧烈的咳嗽。
秦淮原以为是父亲伤风感冒还未痊愈,可父亲的咳嗽愈发的厉害,脸上的神情也愈发的痛苦,她顿时慌了神,一声声的喊着父亲,希望父亲能够回应她两句。
秦放看秦淮快要流泪的样子,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手来拍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的手背,希望借此宽慰小女儿紧张的情绪,秦淮感受父亲轻柔的拍打,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视线逐渐移到秦放的脸上。
秦放极力忍住了自己的咳嗽,有些勉强的微笑,刚要开口说话,可张开了嘴欲要发声,声音还没从喉口出来,先流出的却是血,秦放又开始猛烈的咳嗽,许是因为先前的忍耐,导致现在的咳嗽比之前还要再严重上许多,血不停的从秦放的口腔里流出,弄脏了两个人的衣服,血浸透衣衫,成了大朵大朵凄美带着死意的花。
“爹,爹爹……”秦淮不敢动现在还在不停吐血的秦放,只能一声又一声的不停唤他,希望他能够保持清醒。
秦淮慌乱地不停用手去擦秦放沾染了血的脸,无意识的,带着要失去什么的不安预感。
等秦放终于不再咳血了,可是他却昏了过去,秦淮将秦放背在了身上,几乎是两个她一样重的父亲,秦淮一下子就将他背了起来,没有迟疑,她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重可是却一步一步走的飞快,爱一向可以带给人超越极限的力量。
她将秦放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褥,又仔细关了房中的窗子,才又急匆匆的跑去找了隔壁的王婆来照看父亲,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跑进城去寻郎中。
秦淮的心七上八下的,装满了恐惧,她本应该哭的泣不成声的,可是她没有,踏出家门前她擦干了脸上所有的泪,她清楚的告诉自己眼泪只能代表软弱,什么用途都没有,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一切打理好一切,然后尽快找来郎中为父亲看病。
迎面而来的风吹在有干涸泪渍的脸上有刺痛的感觉,秦淮无法分神,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喊,快些,再快些。
她叩开郎中的门,郎中见是她还未听她说话,便转身不再理她,想来也是因为听了城中传闻的缘故。
秦淮没有办法了,她紧紧的拉住郎中的衣袖,苦苦的劝她同她一起去家中为父亲看病。
郎中一直不为所动,但神色也有了一丝的不耐烦,郎中克制的想要扒拉开秦淮攥住他衣袖的手,出声相劝:“姑娘,请回吧,我今天并不出诊。”
秦淮的眼眶红了,松开了郎中的衣摆。
秦淮退后了几步,在郎中以为她放弃了的时候,她却屈膝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神色庄重。地是青石板的,十分的坚硬,秦淮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破了一块,血从额际一直流淌到下巴。
可是秦淮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她脸上全无退缩和疼痛的表现,只是固执的请求:“先生,求您和我一同去我家中为家父看病,我知道您可能因为坊间的流言而不愿意与我过多接触,可是先生,我的父亲又何错之有呢,他不过就是个收养了我这个弃婴的好心人罢了。一条人命在前,先生,孰轻孰重您应该晓得,小女子别无他求,若先生愿意救我父亲,我必定为您做牛做马,结草衔环相报。”
秦淮神色言语诚恳,那郎中听完秦淮的话,心下有些动摇,冰冷的脸色也有瓦解的趋势,可依旧没有松口答应。
秦淮看郎中有心软的趋势,又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额际本来已经凝血的伤口又开始淌血,粘稠的血顺着脸的弧线流下来,模糊了秦淮的视线,滴在本就已经被血弄脏的衣裙上,血腥味慢慢在这个空间弥漫,秦淮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可是她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不停的磕着头。
那郎中心中已经满是震撼,这样刚烈的人怎么会是流言中只会谄媚逢迎,攀附男人的风流女子,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医者仁心,怎么能见死不救,可是这秦放的病……
郎中看着秦淮越发憔悴的脸色,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样子,箭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又递了一方帕子给她止血。
“秦姑娘,我这就随你去看看你爹,你快起来吧,也难为你一片孝心了。”郎中对着秦淮道,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长气,“不过秦姑娘,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老夫不敢保证你父亲一定安然渡过此劫啊……”
秦淮见郎中答应了,忙说感谢,心中涌起父亲可以得到救治的激动,没细想郎中后面的话。
两人急匆匆的从城里往秦淮的家赶去。
那郎中赶到时,看见秦放口鼻出血,昏迷不醒的样子,在秦淮看不见的背后,摇了摇头,叹了气。
秦淮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回过头:“先生,你快看看吧,父亲一直与我说只是患了伤寒,你平日开的药,我也一直都给父亲服着,怎的这次这般严重。”
郎中上前坐到了床边,放下了一路背在身上的木匣子,探了探秦放的鼻息,把了脉,再从木匣子里面掏出针帘子,选了几根银针,分别在秦放头顶的不同穴位扎入。
做完这些,又从里面取了一帖药来,交给床边的王婆,拜托她快些将药煎来。秦淮上前要接过药去煎,王婆轻轻推开她伸出的手:“丫头,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爹,这药我去煎,我可比你有经验的多,你就在这好好守着你爹。”说完,像是安慰的拍了拍秦淮的手,脚步匆匆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