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距离中秋节已过了一周。那李家家主李堂泽也回京交差了。这日秋月白待吃完午饭,便回到自己的房中练习书法去了。只见房间角落里早已垒满了厚厚的已经使用过的纸张,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不用说,这都是秋月白在李府做伴童四个与以来的辛勤读书写字的见证。此时秋月白一边按照归海的方法吐纳,也一边练习书法笔划。秋月白本乃极度专注一事之人,绝不会同时做两件事情,但他亦非那种顽固而一成不变之人。在有次练习书法劳累之后,秋月白不自觉的便按归海的方法吸纳起来,此时笔又握手上,他便随意划了几下。之后竟惊喜的发现自己能一心二用,且两件事互不相扰。辅以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夏侯无伤所传的基础知识,秋月白便知自己在修炼归海方面已然入了门,而这入门的标志便是一心二用,秋月白心中兴奋不已。按夏侯无伤那短暂的传授,也不过将江湖中的皮毛告知秋月白罢了。可秋月白也知道自己绝不会有机会踏入江湖,更不会因为归海有所成便将自己视为武林中人。
秋月白心里有一个更加遥不可及的梦想,不是成为武林高手称霸天下,也不是考得状元入那朝堂。而是夏侯无伤口中不负责任的一个字。
“仙”
那日夏侯无伤也不过说了一个故事,门派典籍里记载了那不知流传了多少万年的故事,那故事里的仙人可以飞天遁地,挥手间便山崩地裂,更可与天同寿。那仙人也可以随手变出世间那最贵重的黄金,也有那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这便是让秋月白沉迷不已的故事,可惜故事里最后说的仙人早已不知多少万年不曾传出过故事了。就连李府的老夫子知识见闻渊博,亦不曾见他有只言片语说过神仙。那夏侯无伤也不过是当故事讲给秋月白听罢了,怕是他自己也不相信神仙一说。可秋月白不知心里想的什么,竟决心要追寻神仙的痕迹。且不说他这般痴心妄想,又快临近下午学习的时刻。秋月白
走出房间,刚锁好门便见那火头工方力和胖厨子徐一勺正倚在厨房门口低声讨论,这两人眉头紧皱,面露苦色显得心事重重。秋月白便只在他们的言语间听得几句,什么“蝗灾”,“庄稼遭殃”,“响马群起”等等。秋月白也甚是好奇,便问那火头工道
“大叔,你们口里说的蝗灾是怎么回事呢?”
那火头工见秋月白发问,脸色一白,眉目间痛苦之色更甚,边连叹了一口气道
“月白小哥,这是灾难呀,灾难呀”说罢摇着头,走回了厨房。秋月白见状也知火头工不愿述说,便打住再问胖厨子的念头。待自己走到学堂,便刚好碰到三夫人的丫环青青送正明和正心两兄妹来学堂,那正心见着秋月白便高兴的唤道
“月白哥哥,你也到了”
“嗯,你们下午也挺早的嘛”秋月白笑着答道
“青青姐姐,已到学堂门口了,你这便回去娘亲那边吧”正明也对丫环青青道,那丫环见着学堂地头已到,便应了一声往回走了。那正心连忙过来拉着秋月白一起进学堂了。待进入学堂,便见夫子正端坐太师椅上,见着三人进来,便唤道
“往日只见月白来得早,今日难得明儿于心儿也赶早来了”
“嘻嘻,娘亲要去西城门接外祖母遣来的十二舅,便先唤心儿于哥哥先来学堂了”正心开心的说道
“唔,既然如此,那么你等且先自行温习,待到未时我便依往日之规矩给你们授课”。夫子说完便闭上眼睛入神去了。三人便各自翻开书本自行默读起来。秋月白刚读完弟子规与三字经文,便已到未时。刚抬头想看看夫子是否已醒转,便见夫子那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刚好舒展了开来,随即夫子便睁开了双目开始为三人授课。
在夫子孜孜不倦的教诲声以及三人朗朗读书声中,一日的授课又临近结束。便见夫子如往常般问道
“尔等可有疑问须老夫解惑?”
秋月白见正明和正心都没有出声的迹象,便站起来躬身道
“学生有疑问请教”
夫子见秋月白发问便道
“且所来听听”
秋月白见夫子应允,便朗声道
”今日听闻那后厨方大叔与徐大叔说有蝗灾,月白不明何为蝗灾,那天地里不过寥寥十来只蝗虫,顷刻间便被除去了,更可烤了充饥呢。“
夫子听完月白的提问后,叹了口气道
“唉!附中本不欲你们稚儿知晓此事,不过老夫却认为人无论老幼,皆需要勇于面对一切,无论是快活抑或苦难。月白你从乡下来,可知道蝗虫为何遭人恨?”
“蝗虫会啃食稻谷,让禾苗生病故农人每每见着必除之”月白道
“唔,你只见十来只蝗虫便让农人愤恨不已,可知如若百只千只万字万万无穷只蝗虫过境会如何?”夫子沉重的道。而秋月白得夫子提醒,脑海里便联想到那蝗虫铺天盖地的啃食庄稼的画面,不禁被吓得脸色发白。可怜那正明和正心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此时就不能如月白那般脑海里有所联想。未等月白回过神,夫子又道
“四十五年前,我大虞朝便经历了一场非常悲惨的蝗灾。那时老夫年方十五,家中小有资产,更有那肥沃良田二十来亩,那年也是刚入秋,那良田里早已结满了稻穗。我父亲正高兴的跟娘亲说过秋中便让佃农收了稻谷。可谁知十天后那佃农报说田里蝗虫突然增加了近十倍,且这些新来的个头比原先的大了一圈。我父亲见着稻谷也临近成熟,便让佃农细心驱赶蝗虫,可佃农每日回报都说蝗虫越来越多,已然驱赶不及了。父亲来不及让佃农抢收稻谷,在最后一次佃农报告的的第二天黄昏,我正在院子里读书,忽然间一阵非常密集嗡嗡声从西边的方向传来,我抬头循着方向一看,只见西方飘来一阵怪异的乌云,不一会儿便到了我家上空,此时我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乌云,那是由无穷的蝗虫组成的虫云啊。”
“啊”便听得秋月白大喊一声,正明和正心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夫子又继续道
“那虫云铺天盖地,直至当日午夜仍能听见上空那嗡嗡之声。父亲那夜脸色是从没有见过的苍白,娘亲更是泪如雨下。其后我方知道家里的稻谷已全部被蝗虫群啃食掉,临近几个州亦是如此。如此造成了粮食短缺,世间那极其罪恶的事情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有人杀妻子而食,有落草为寇四处劫掠,更有那直接饿死在地的。当时朝廷正在对北方用兵,收到蝗灾情报时,蝗虫已在南方三个州肆虐了足足两个月。虽然朝廷极力支援,但处理完毕已是去到冬季,那蝗虫便往更南的地方飞去了。此时三州十室九空,那饿死的尸体布满了官道两边,朝廷为防瘟疫而焚烧的尸体更是烧了足足一个月。我有幸存命至此,已是幸运之极了”。
听完夫子的讲述,秋月白双目泪流不止,而正心也正埋头在那正明的怀着轻轻的抽泣着。使秋月白更难过的是,他知道蝗灾可能又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