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玉鼎山是因其形似巨鼎得名,白苏在盗来经中否认了这种说法,玉鼎山之所以以鼎为名,是因为山中藏有“仙遗”·聚灵鼎。
仙遗是白苏在盗来经中使用的一个名词,顾名思义,即是“仙人遗物”之意。此“仙人”并不是自号或者比喻,而是洪荒时期,比轩辕祖师更早的时代,所存在过的真仙。
“真仙?”云野不禁想起了炼气十境中,传说中的最高境界“真仙飞升境”。
根骨、悟性、机缘、功法等,强如自己的师父云涯远,一生苦修,最后亦未能达成时代唯一的“人仙通神境”,而“真仙飞升境”更是在通神之上,随着时代更替,光阴冲刷,是否真的存在过“真仙”都已不可考,散佚于传说故纸之中。
白苏如此笃定地提及“仙遗”,似是确信洪荒时代有真仙存在。
云野对此并无疑问——师尊一剑可分云,师兄御剑越长风,见过命星,如今又站在玲珑塔内,如有人告诉他上古有真仙存在,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真正让他心思大动的,是白苏所说,玉鼎山内有仙遗·聚灵鼎!
据《盗来经》中所言,此鼎可聚周遭百里稀薄灵气,可无中生有地创造一片灵蕴福地。
修士炼气需要吐纳天地灵气为己用,境界越高,就需要品阶越高的灵蕴福地,灵气越是充裕,对修行精进越有益。吾心剑门曾经所在的青鹿山山腰,便有一处逸散着灵气的“灵泉”。
“灵泉”虽然不及“灵脉”广阔,但也能够形成对修行有益的小型灵蕴福地,这也是为何“此心安处”会结于山腰之故。
但是灵泉或者灵脉都是造化所生,除了极个别的例外,都是不可能移动的。这聚灵鼎奇妙之处就在于,它不需灵泉灵脉,能自聚方圆百里以内稀薄灵气,凝练到可供修行的浓度;不仅如此,最重要是它可以移动。
对于有些门派而言,一处灵泉或者灵脉,乃开山之本,固守一方亦是为了占据这数量有限的炼气修行资源。
如若真的存在聚灵鼎这种仙遗,则意味着一个“可以移动”的灵蕴福地,天下宗派恐怕要为此争破脑袋。
云野并不想开宗立派,凡是能加速自己实力提升的物事,他都感兴趣。这聚灵鼎便是一个能大大提升自己修行效率的宝物,自己的琉璃丹田,加上焚心诀,辅以聚灵鼎,恐怕能在很短时间内,弥补自家炼气起步晚所落下的修行进度。
《盗来经》后半写到白苏为找到聚灵鼎来到玉鼎山附近,便突然搁笔,戛然而止,最后是字迹虚浮无力的一段话:“气数已尽,未得此宝,憾矣。”
随着年岁增长,盗得一生的白苏想要延寿,对气运的需求越来越大。最终,玉鼎山之行出师未捷,在找到聚灵鼎之前,白苏便溘然长逝。
读到此处,云野唏嘘不已,随手翻动之后的空白页,却忽然发现一小段突兀字迹。这四字笔划如刀锋,如带着恨意铭刻在纸上——“仙遗可憎”。
“仙遗可憎?”云野眉头大皱,不解其意。
“难道是因为白前辈未能窃得聚灵鼎,便对宝物心怀憎恨?”云野心中猜测,但又推翻,“入门时的偈语,能看出白前辈弥留时心境豁达,必不至于因为未得宝物而心怀憎恨……
“那这仙遗,是如何可憎?”云野思索半晌无果,只得合上书册,此事暂挂心上。
红色几案上别无他物,云野便开始巡视起这一层大堂。
几案旁有一扇铜门,云野试着注入真气,真气引起的秘光在门的纹路上流溢一阵,便像是被吸收进去,再无反应,铜门也未曾打开。
“这铜门显然是通往无忧阁二层,自家真气现在无法打开,必是因为修为不够,待到境界提升之后,再注入真气,应是可以更上层楼。”关节想通,云野便不再纠结,绕着一层踱步细看。
绕到内侧,便见摆放着一口铜箱。云野心中一动,心想是仙盗所藏秘宝,几步便走到了铜箱前。
铜箱上镌刻着文字,一看就是白苏手笔:“余七岁拜入缥缈峰无忧老人门下,得授飞猿身法、一叶幻术,险峰上来去自如,白昼中人莫能见。
“十岁艺成出山,得师父所赠大隐面具,自此如雨落沧海,沙入大荒。在人间,而隐没于人间。”
读罢文字,云野手握铜锁,真气外放。不待片刻,手中铜锁咔嗒一声弹开,云野屏气凝神,摘锁开箱。
箱中并未如云野所想,收藏奇珍异宝或者黄金珠玉,不由得让穷得有点财迷的云野有些失望。
其中有一册、一卷、一琉璃面具,和些许似乎是卜卦所用的物品。
书册页面泛黄,纸张纤薄,上书“一叶幻术”四字。
一卷兽皮,其上描绘着猿猱飞渡的各种图画以及文字注释,想必是传承颇为古老的“飞猿身法”。
一面琉璃制的面具,如精细研磨的首饰般精美,想必就是白苏从无忧老人处得的“大隐面具”了。
手握大隐面具,云野喃喃念着铜箱上所刻文字:“自此如雨落沧海,沙入大荒。在人间,而隐没于人间……”
不知这大隐面具有何神通?暂时按下好奇,翻动箱内剩余物事,不过是如龟甲、竹签、草人之类奇怪物事。
翻过铜箱之后,云野心中明朗:白苏在这无忧阁内,赠予有缘人的并不是盗得的宝物,而是自己的功法以及“作案工具”。
据箱上文字记载,这第一层存放的铜箱,收藏的是他拜师学艺和艺成下山这段时间的功法和物品。由此推断可知,无忧阁上两层则是他之后使用的各种神通和宝具了。
虽然收获一笔横财的梦想破灭,但能得到仙盗白苏的传承也不错,更何况自家有命星大盗的神技,活用仙盗遗产,想必今后能有大收获。
此时无事,云野便坐在无忧阁内,翻阅起《一叶幻术》。这本由无忧老人所著的秘籍,其中所载大多是一些障眼或者躲避查探的法术,且语言平实易懂,无怪白苏在孩童时期便能掌握。
初始云野不过随便翻翻,竟是越看越惊奇,一双眼中异彩连连!
“云小子!”有声音在耳畔远远响起,“云小子!”
本体听到呼唤,躲在无忧阁内翻看秘籍的意识立即抽身归去。睁开眼还是躺在草垛上,瞥了一眼常伴手边,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玲珑宝塔淡淡痕迹,抬头一看,农家主人正在叫自己,他是个黝黑壮实的中年汉子,眼睛细小,留着络腮胡,村人都叫他何大。见云野醒来了便说:“你阿嫂煮了面条,一起来吃。”
睡醒后肚子空空的云野,也不假装客气,跟着何大进了屋子。
热汤激发酱料的香味,跨入室内的云野忍不住咽口水。何大嫂在厨房内嗔怪道:“要睡也不跟咱说一声,家里有的是床,竟去睡那草垛子!”
云野干笑几声,他不愿麻烦别人,听到何大嫂这么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何大嫂端着两碗汤面从厨房走出,放在桌上,擦手笑道:“小野你今后来何大哥这,别太见外了。我跟你何大哥是苦过来的,也就是这些年日子还稍微好过了些。
“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你一个外地人,带着你那个哥哥一起生活不容易,你又是个老实肯干的,大家都愿意帮你!”
何大嫂脸盘大,也是晒得黑红,笑起来脸上都是细纹,不过牙齿特别白。
云野低头吃面,面汤酸辣开胃,热辣得眼泪都快出来,笑着点点头:“谢谢大哥嫂子。”
吃完面,道过谢,云野正要出门,被何大叫住,扔过来一袋东西,云野顺手接住,打开一看,竟装着二十几枚铜钱。
“何大哥,这……?”云野不解。
“你来我这拣草,初时我也不认识你,就收你三文;后来识得了,又是个不错的,再收也没意思了。你也不宽裕,还是给回你。”
云野道:“何大哥,给出的钱又收回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刚要扔回去,何大微微作色,不耐烦道:“叫你收你就收起来,左右送俺几双草鞋就是了!”
云野笑了,收了钱财,道别出门,扛了两卷干稻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