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古轩辕祖师始,将“以心为凭”作为修炼根本理念的《吾心剑谭》,经过数十代师祖的完善,已臻尽善。
《吾心剑谭》分为六册,从入门到玄之又玄的飞升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门之章”、“泉之章”、“林之章”、“亭之章”、“峰之章”和“云之章”。
云涯远的弟子,入门后到了可以炼气的年纪,便要通篇背诵剑谭第一册“门之章”,云野也不例外。
云野曾经是泥胎丹田不能炼气,但每晚仍遵师嘱,遵照《门之章》中炼气入门的“悟心篇”,进行产气与行气之习练。泥胎丹田自是无用,不过云野上辈子有一段经历,让他不至惰怠:曾经长于拳脚的他,为了补全自己的短板,每日下训前与队友切磋地面技巧,直至后来在笼斗中竟以十字锁终结宿敌。
至此他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主要训练之后,进行补全练习。这习练悟心诀的流程,便似上一世的补全练习,不管是否有用,还是依旧走一走。
当真气查探第一次在午夜消失,盘腿运行悟心诀的云野,惊骇得彻夜难眠。
他能感觉到,曾经闭塞死板的丹田,已经被青鸾子的仙气摧碎。但在那封闭丹田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枚鲜明活络的“种子”。
再一次,云野尝试着运起悟心诀。当口诀进行到“云无心而出岫”,这句产气之关键句时,从那种子中,竟然畅流出丝丝真气!
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他,瞬间明悟:自己体质特异,产气丹田天生被泥胎外衣所包裹,青鸾子按照常理摧毁了他的丹田,却歪打正着地,破坏了阻塞气脉的泥胎外衣,让他真正的产气丹田得以现身!
不仅如此,根据口诀:“璞玉似溪流,涓涓不停息。琉璃如江河,奔流入沧海。”所言,云野发现自己内在的真丹田,不似江枫师弟,只是万里挑一的“璞玉丹田”。
璞玉丹田产气蓄气的能力平平,只是资质一般的丹田;而如夏龙渊,或者年轻时的云涯远、青鸾子,他们这种超凡绝伦之天才,拥有的是“琉璃丹田”。
拥有璞玉丹田能够成为修士,已经是平凡人里万里挑一的天纵之才;而拥有琉璃丹田,则是修士中的万里挑一,堪称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感觉到新丹田如江河奔涌般产生原始真气,内视其明净色泽,云野知道,自己亦是不知多少修士羡艳的“琉璃丹田”!
发现自己丹田破茧重生,云野并没有急着疯狂提升自己的炼气等级,老练沉稳的他,利用一个多月的时间,熟练掌握了门之章中的《藏锋篇》,不仅隔绝了自己真气外散,还能随时封闭气脉,即使有人用真气对他查探,也只能察觉到他气脉阻塞、丹田封闭,仍是毫无炼气可能的泥胎丹田。
选择首先熟练掌握《藏锋篇》,正是为了防止被剑宗发现自己的变化。不过彻底领悟之后,云野才发现藏锋之妙——隔绝真气外散以及封闭气脉的修炼,为他对真气的掌控打下了良好基础,让他的炼气之途变得更为顺畅。
确保秘密不会被发现之后,对疯狂修炼的渴望已经忍耐到极致的云野,终于按部就班地开始了自己的炼气生涯。
开启修行之途,首要是功法的选择。
《吾心剑谭》自两万年前轩辕祖师辈流传下来,“以心为凭”的炼气理论,经过数十代师祖之增添完善,到了云涯远这一代,已臻尽善,其法门方术之全面精深,堪称修行炼气的“百科全书”。
仅仅只是入门的《门之章》中,提供给弟子在初期提升炼气修为的功法便有四门,分别是“明心诀”、“清心诀”、“焚心诀”以及“无心诀”。
四门功法各不相同,“明心诀”最为中正平和,是在任何心境之下都能修习的炼气功法。大师兄夏龙渊曾经所精的便是《明心诀》,如心境坦荡自在、逍遥磊落,则《明心诀》能提供最大的炼气长进,夏龙渊正是心境相符,所以修炼《明心诀》取得了青俊一代中最为耀眼的成绩。
修炼《清心诀》则需要修士心无杂念,心境纯净。此功法最适合清心寡欲的弟子,作为魅灵族的云笙师姐,不似人类有着七情六欲,天生心灵纯净的她,修炼《清心诀》最为适宜,其炼气修为长进曾与大师兄不相伯仲。
四门功法中,《无心诀》最为玄妙,要求修行之人灭却贪图精进之心,以无心生无穷,以无为造无限。无心诀,无的是修行得失之心,存的是自知自在的本心。修炼无心诀的悟性门槛最高,高在对人生和自我的感悟,即使洒脱如夏龙渊,聪颖如云笙,亦暂不能窥得无心之妙。惟当世境界最高之师父云涯远,在中年时便彻悟无心,转变功法后进境惊人,甚至为之后取得“仙骨第一”打下了绝佳基础。
最为偏激和特异的,便是《焚心诀》。与明心、清心以及无心比较,焚心诀的心境要求十分奇怪,需得修行之人内心承受煎熬,修炼《焚心诀》方能取得效果,而且,修行者心中越是愤怒、痛苦、难过,《焚心诀》炼气效果越好。
大部分炼气功法,讲求的是心无杂念,以内心之煎熬、痛苦、愤恨作为修行的燃料,遍观天下功法,没有一门似《焚心诀》如此偏门特异。
此心安处的烈火仍在云野的心中燃烧,他没有一天不感到煎熬;家破人亡的愤恨无比鲜明,他没有一刻不感到痛苦。毫无疑问,命运为云野选择了《焚心诀》。
当心中的仇恨和痛苦不可逃避时,云野选择利用它们。在黑暗中,盘腿而坐的云野,再次运行起了焚心诀。
修炼焚心诀时,云野不自觉地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他想起师父飘散成了山间的雾气,他想起师兄指着杯盘狼藉的桌面,痴痴傻傻地说吃饭了,他想起江枫丹田被毁后苍白的脸,他想起娇弱的楚怜被破军城的士兵扛走,他想起开朗俏丽的云笙,甚至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云野在心中不断默念焚心诀的心法口诀,按照焚心口诀驱策气脉中粗放天然的气根。原始真气在云野的周天内极具效率的流转起来,随着焚心诀以云野心中的煎熬猛烈燃烧,真气提纯的过程变得出乎意料的快,真气精练,丹田驯化,真气流转逐渐变得规律严整。
终于,琉璃丹田产生的天然气根,被云野以焚心诀完全提纯。云野的丹田处隐有潮汐之声,气海有微光燃亮,周天经脉光芒流动。纯净真气催醒丹田,开拓气脉,云野的丹田开始规律产气,并推动真气于周天规律自行。
云野只觉周身有暖流涌动,四肢百骸舒畅至极,耳聪目明,玄感灵妙,周身都受到纯净真气的滋养。
丹田初醒,真气合律,顺畅自行,此为修士第一境——“丹田辟易境”。
即使是天才,从初入门到达成“丹田辟易”,也需要三十日以上的刻苦修炼方能实现。琉璃丹田之天资,加上心中积攒的煎熬与仇恨,让云野一夜达成丹田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