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间,端王爷果然醒转过来。
娴太妃一见心安大半,又因顾承远护送女儿回来,人又十分周正,更是十分感激,念着瑶华心思,明里暗里更是把他当做东床一般看待。
冯小将军几人先是围着端王说个不停,见端王妃上前后又极有眼色的围着顾承远谢个不停,又讨教起功夫来。
端王妃待在端王爷榻前温言软语伺候着,九王爷则又被傅学士叫出去处理政务了,前去营救瑶华的冯卓鸢也带着一队兵士回了大营。
如此又过了几日,端王大好,可以起身了,便在军帐内设宴款待顾承远。
开宴前傅学士将九王带出去处理事务去了,二人皆不在。
宴席之上端王居上座,端王妃坐其下首,娴太妃与瑶华二人同坐,顾承远因于瑶华公主与端王两人有恩,被安排端王左边下首位置。
其余如冯小将军、朱小将、张副将以及冯小将军的妹子冯卓鸢等人皆在两边落坐。
“本王此次受伤,皆仰仗各位,致使军心未乱,不至于功亏一篑,本王先敬诸位一杯。”端王举杯说道。
众人皆举杯相迎。
一杯酒饮完,端王望向顾承远笑道:“本王要多谢顾侠士救命之恩了。听说顾侠士非但救了本王,还一路护送七妹来到军营,这份能耐,十分的令人佩服。不知顾侠士可有想法入我军中,助我一臂之力呢?”
顾承远起身抱拳微微躬身道:“在下从江陵一路走来,所愿无非便是投军而已。”
听他此话,端王脸上越发开怀起来,只觉自己招揽了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冯小将军与张副将等人也各执杯与他敬酒。
见此,瑶华心里反而踏实了几分,看到独自坐着喝酒的冯卓鸢,思及她也曾带人前去相救自己,便起身持杯对着冯卓鸢道:“危难之时多谢冯姑娘前去相救。”
冯卓鸢起身一口气饮完杯中的酒,毕恭毕敬道:“是我去的晚了,没及时救到长公主,害的长公主受惊。”
转身看向顾承远冷冷道:“顾少侠,我与手下前日去了西山,查看了那两波死士的尸体,林子里那波面色发青,遍身黑肿,唇色紫里带黑,明显是中毒而死,而竹林外却是被人一剑致命,伤口处并非为剑直接划上,而是被剑气所伤,能一口气杀死二十多个死士且都是一招毙命,不知道这是否都是顾少侠的手笔?”
听她此言,营帐内众人皆安静下来了,惊异的看向顾承远,只见他点点头并不否认。
冯卓鸢又道:“若如此,顾少侠用毒的手段倒是高明。”脸上显出几分不屑与敌意来。
瑶华看的分明,立时道:“冯姑娘,顾少侠在林子里之所以下毒是为了救我,并非小人行径。实是当时情况所迫。”
顾承远把玩着酒杯听瑶华把话说完,才慢慢道:“冯姑娘是怀疑我与对将军下毒之人有什么关系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端王神色不明的看着眼下站着的三人,半晌方笑道:“冯姑娘只是担心罢了。七妹坐下吧,顾侠士是你我二人的救命恩人,我们要多多敬重才是。顾侠士莫要放在心里。”
顾承远起身走到帐中空地上抱拳说道:“我确实知道王爷中的哪种毒,也知道下毒之人来历,不过确实跟我没什么干系。”
说完对着站在端王下首一脸戒备的朱小将说道:“王爷中毒后全身上下、头部、面部、胸前皆有青色发黑之状,不知道顾某说的对也不对?”
端王被刺伤后便晕倒在地,唯有端王妃与朱小将随侍在侧,此时听他一言二人大为吃惊,尤其是端王妃立时站起来厉声斥道:“你和那个贱…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朱小将已抽出腰中大刀来,顾承远摇摇头道:“端王妃这话可就说错了。顾某只是知道端王是被雪山的虫毒制成的毒药所害,与下毒之人可不认识。”
端王挥手让朱小将撤下,微笑道:“顾侠士别在意。王妃心忧本王,这几日也没休息好,心神有些不稳。”
顾承远叹了口气说道:“若顾某没猜错,王爷所中毒与前些日子江南那边武林高手中的毒是同一批人所做,只是下毒背后之人对江湖人士有着威吓拉拢之意只是下了轻微的毒药,对王爷却是下了死手。”
不听还好,一听此话,张副将跳起来大骂道:“顾兄弟,你告诉我是哪个王八羔子下的毒,老子非要砍了他全家不可。”
冯卓鸢斜睨了顾承远一眼冷笑道:“那顾少侠手里恰好就有解药,倒是巧的很。”
顾承远脸色如常说道:“冯姑娘想多了,那解药并非顾某的。而是恰巧在客栈时偶遇五毒夫妇清理门户,不慎惊吓到了公主,他们才备了两粒树香丹表示歉意的。”
冯卓鸢眉毛一挑,问道:“树香丹?”
顾承远淡淡道:“树香丹是江湖有名的解毒好药,可解百毒。”
端王快速察看了瑶华的神色,知道此事不假,便笑道:“好了,都坐下都坐下,如今娴母妃与九弟来了,七妹也安全无事,还为我们带来了顾少侠,此乃大喜之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端王忽说道:“如今三皇兄登位,不思民间疾苦,暗地招纳人手残害朝臣,毒杀江湖好汉,实为人所不耻。”
他说到此处,又想起自己这几天所受之苦,心上更是痛恨上三分。
娴太妃听他此言,知他已把中毒之事算在了三王头上,眉头不由一皱道:“端王,老三最近小动作颇多,尤其是他招纳了一批山陕地带的高手,那群高手的领头人功夫非同一般,你切要小心行事。”
“太妃娘娘,可是这些人擅长下毒?”冯小将军问道。
娴太妃摇摇头,思索了半晌道:“他们并不善于下毒,听说他们常在宫中练拳,前些日子一位端茶倒水的小宫女不知如何得罪了那带头的,那人神色不变只是挥了一拳挥过去,衣袖动了一动,小宫女退出后忽然倒地便去了。”
听得此话,众人目目相觑,看来新帝招揽的这位高手内力也非同一般人,一拳打上去甚至不沾衣衫,肝脏肺腑俱伤,冯小将军与张副将功夫虽好,却没这般深厚的内力。
端王仔细观看了众人神色后,问道:“顾侠士,你可曾听说过这是什么拳法?”
顾承远心里隐约知道些,但他并不十分确定,便只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此前从未离过家,尚未闯荡江湖,北方的一些武林好手还未见过,又怎么知晓这是哪家哪派呢?”
见他不似说假,端王也不再纠缠,只是淡淡道:“从今日起,军营周边戒严,红帐内,冯姑娘你派人前去查看一下,若是里面有女子会武,直接清理掉。各位将军,这些日子要辛苦各位了。”
冯小将军、朱小将等人猛然起身道:“王爷但有吩咐,末将誓死追随。”端王举杯请众人,又是一阵宴饮。
及至到了二更天,娴太妃扫视了一眼众人道:“老六你身体刚好,莫要多饮酒了,如今天色不早了,端王妃你陪老六下去歇了罢。”
众人方各自散去。
临走前,瑶华看了看顾承远身上那件进军营时穿的衣衫还穿在身上,随即低了头随她母妃去了。
因着冯卓鸢对顾承远有着莫名的敌意,冯小将军虽十分想邀顾承远与他同住一个营帐也只好作罢,张副将十分高兴的邀顾承远与他同住。
若说张副将此人,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岁,身长七尺,生性大方爽朗十分爱酒,留着满脸的络腮胡,浓眉大眼,手上力气极大,若是被他拍上一巴掌,非疼的直不起腰来不可。
每天早起拉顾承远一同练军,讨教武艺,晚间回帐后见顾承远闭目打坐也缠着教自己内功心法。
如此过了两日后,晚间照例回营帐内休息时,小兵回话说娴太妃派人送了两套衣服鞋袜过来,让顾少侠试试是否合身。
打量了衣服鞋袜一眼,顾承远知道这是那日从城里带出来的两匹锦缎,大约是瑶华做的,十分坦然的接受了。
张副将哈哈大笑道:“兄弟,等着娴太妃回宫了,非要再好好的打赏你不可。等哪天日子安生了,哥哥我带你去院里听小曲去,哎哟你是不知道,院里那娇儿姐那嗓子一出,那琵琶一弹,声音可比黄鹂还要娇媚。”
顾承远冷冷瞥了他一眼,继续盘膝打坐起来,张副将被他一瞥之下也提不起神来,悻悻的也开始学着他打起坐来,奈何他学的不到位,不过半个时辰便歪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次日从校场回来后,顾承远换上昨日送来的衣衫,径直往瑶华在的帐中去。
瑶华并不在自己帐中,正在娴太妃帐中做针线,听得惠儿来报,娴太妃笑道:“去罢,我瞧着含山是个好孩子。”
闻言,瑶华起身告退,带着惠儿回到自己帐中。
距离帐子不远,瑶华就瞧见顾承远正在帐前站着,穿着自己给他做的那身衣服,快步上前道:“含山。”
“嗯。”顾承远道。
待两人在帐中坐下,惠儿送上一壶茶后便退下了。
“瑶华,我打算过上两日去城中一趟。”顾承远道。
瑶华一愣,道:“要去多久?”
“少则三五日,多则半个月。”
“是和上次客栈之事有关吗?”瑶华问道。
顾承远点点头,道:“一是客栈之事,二是要解决那个高手。”
瑶华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你不是说,客栈之事是仇杀吗?若是仇杀关你什么事呢?”
“我只是好奇仇杀能牵连上元教,”顾承远思虑道:“韩大哥先和我说了师兄的事,又把我们送到这家客栈,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瑶华若有所思道:“江浙水军首领雷江武状元出身,母后曾说此人正直,堪保一方百姓安宁,若是太湖上水匪真的猖獗,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顾承远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含笑道:“我的瑶华,果然聪慧!”
“你,”瑶华脸上一热,扭头道:“我不和你说了。”
顾承远放下杯子,握着她的手道:“你说得对,正是如此,我才担心师兄安危。查清客栈原委之后,我可能也要去太湖一趟。”
瑶华正要说话,忽然想起他大师兄和菀娘的事情来,便道:“你可还有玉佩在身上?”
顾承远微愣,瞬间明白她想说什么,笑道:“你当我什么人?”
瑶华嫣然笑道:“我才不管,你说了要做我的驸马,就不许有别人了。”
轻轻抚她脸颊,顾承远道:“好!”
又过了几日,因着端王看重,瑶华又时常差惠儿寻他,顾承远一直抽不开身去城里,只是这几日同张副将等人一起练兵习武、饮酒吃肉时对端王军队的形势了解的彻底。
因为先皇后的制约,先皇的几位年龄较大的皇子皆不许离开京城,名下更是没有任何军队,借着王府守卫之名,几位皇子费了好大劲才攒出来这么点些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