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相好的?菀娘,我不认识她们。”沈擎岳靠坐在一边榻上,含糊的说道。
菀娘看他模样,又听着隐隐的琵琶声,醉意上来,走上前一把拽住沈擎岳的衣领,道:“前面院里那两个唱的,不是…不是你的相好吗?她们…模样…模样好,杏脸桃腮的,多让人喜欢,那腰肢…腰肢一双手都能握住,你们男人…男人不都喜欢?又会唱曲又会撒娇的。”
沈擎岳衣领被她抓的有些喘不过气,又见她倚在自己身上,双手覆上,低声道:“菀娘,别闹。”
“我没闹…我才没闹,你又觉得…又觉得我不如她们懂事…懂事吗?”菀娘已是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说道。
沈擎岳自然的伸出双臂抱着菀娘,只是低低的喊道:“菀娘、菀娘。”
话说到这里,卓二娘等人岂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三人目目相觑。
谢五娘怪异的笑了一笑,翻了个白眼。
良久,卓二娘清了清嗓子:“看来你二人已成为夫妻了。只是,菀娘是哪里人?家中可有亲眷?这些都打听清楚了?你可去信告诉庄主了?”
“菀娘是临安人,她父母因为祸事不在临安,已经去信了。我…我在此事的第二日就修书给师父了。”
沈擎岳不敢看她三位,低头闷声道。
谢五娘冷哼一声:“倒是个有手段的,唱曲儿的如何了,就看不上。”
“五娘,菀娘她没有看不上。”沈擎岳急忙解释道。
“罢了。她五娘,你和孩子置什么气呢。”庞三娘出来打圆场。接着问:“你在这里,含山呢?”
苦笑了一声,沈擎岳道:“我们刚出柳家庄,遇到了一些逃亡的百姓,我把银子都分给他们了。师弟带着我避开大道,一路在山里靠打猎为生,他又说国家现在危难,我…我信以为真就逼着他去北方投军了!”
“什么?投军?”三个妇人同时惊叫道。
“完了完了,你不经你师父同意,私下娶妻也就罢了,但你怎么逼着含山去投军?这下不好收拾了,等你师父来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谢五娘一拍大腿喃喃道。
“枕山,你可有接到你师弟的书信?这一月来,我们还不曾接到他的书信来。”庞三娘也坐不住,起身问道。
“师弟他只知道我在临安,不知道我又来了姑苏。”沈擎岳慢慢道。
卓二娘心如乱麻,此时几人只等她做主,想了半晌才道:“罢了。娶妻就娶了,待来日修书给你大娘,让她在家里请个戏班子唱上两天、扎个彩棚、放些烟火,做做样子,也当是过了明面了。只是含山这个孩子,若真是投了军,要撤身出来是有些麻烦。”
手上的帕子被捏的不成样子,卓二娘又对他道:“你剿匪的事如何了?”
“已经查探的差不多了。水匪这十多日都未出来抢劫,耐性应该也耗得差不多了。”沈擎岳回道。
“好,午后你且和他们商讨着,若是要行动,我们也同你一起去,好歹能出份力。”卓二娘道。
晌午时分,小茶同菀娘已回到采桑园,菀娘为小茶添置了几身衣服,又买了四匹江绸、三匹妆花缎、三匹织金缎来送与卓二娘等人,谢五娘看着这些布匹对着卓庞二人笑道:“菀娘倒是个乖觉孩子。”
卓二娘从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对菀娘说道:“好孩子,我们此来也没带什么礼物,你且收着,等你和枕山来家时,二娘再送你好的来。”
庞三娘从发间取了一支赤金镶红宝石蜻蜓簪插在菀娘发间,摸了她的小脸一把笑道:“水灵灵的人儿,怪道枕山喜欢。”
谢五娘嘴一撇道:“我可是没什么好东西做赠礼的。”
话虽如此,还是从袖里取出一方鹅黄色帕子来,说道:“也罢也罢,你五娘我不如她们那样有银钱,这帕子我自个绣着玩的,你可别嫌弃。”
不待菀娘回答,沈擎岳先笑道:“菀娘,还不快谢过二娘、三娘和五娘。”菀娘得了吩咐,一一谢过。
菱儿和婆子已经在房中摆桌放饭了,小茶看后颇为惊奇道:“大嫂,这些是什么?”
菀娘立在一边就要为众人布菜,笑着说:“菱儿可是厨上的一把好手,今日算是露了一手。”
见众人都落了座,才道:“这四盘是五味杏酪羊、间笋蒸鹅、鲫鱼脍和五味炙小鸡,这四碟是拿来下酒的糟鸭、银丝肚、蜜炙鹌子和三和花桃骨,这四碟果子是时鲜果子,这道羹汤是十色头羹,味道十分鲜美,来,我给你一碟子尝尝。”
说完便拿起小碟子来要为小茶夹一著银丝肚来。
谁料她刚要下著,却被一双筷子夹住,抬头去看,却是看上去十分和气的庞三娘。
三娘笑道:“菀娘,你也不是外人,这些事要说与你知道的,在咱们家做媳妇没那么多规矩,也不兴这个,要吃,就要自己去夹。”说罢招呼菀娘坐下一同用饭。
菀娘看向沈擎岳,见他朝自己点点头,又招呼自己坐他边上,便也笑着一同坐下用餐。
小茶和柳和风二人可顾不了那么多,食指大动立时开吃,其余几人品菜吃酒,颇有滋味。
采桑园距离姑苏城有十几里地,位置上更为靠近江城,从江城坐小船便可直直的进入太湖。
原本李通判与沈擎岳想要住的离太湖近一些,不须每日乘船来往,郑老爷却认为前盟主正是死在这群水匪的偷袭之下,提议住在采桑园是最好的,来往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众人用过午饭,小厮来报郑老爷与李通判及商会其它老爷已经到了前院花厅,沈擎岳便暂时辞了众人去了前院。
小茶呆在花园里闲不住,便撺掇着菀娘带她出去走走,菀娘顾念着要与沈擎岳家人好生相处,便也欣然同意。
柳和风嚷着要一起同去,五娘知晓了也想出去领略领略这江南风光,便也跟着一同去了。
一路上繁花盛柳,水路纵横错陌,桃花灼艳,杏花随风飘飘荡荡,湖边的小舟时隐时现,几人索性不骑马也不坐车走起路来,慢慢的观赏起满眼的江南景色来。
谢五娘同小茶、柳和风二人,在柳庄主的磨练下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脚程也比常人快上几分,相比之下菀娘倒是最弱的,虽说她这几日来陪着沈擎岳来来去去,腿脚快了不少,同行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不觉中四人便行到一处湖边,此湖再往前不远处便已是太湖,风有些大了起来,湖面上散散荡荡起一层层波纹。
小茶见景色甚好,恰巧看到湖面上泊着一叶扁舟,便闹着要乘船去耍耍,回望四顾无人,只当做是野舟,脚尖只一点立时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扁舟之上。
菀娘见她跳上小舟,四处探看了一番,笑道:“小茶妹子,你若想乘舟玩,待过几日我带你去姑苏城去,那里水路四通八达的,又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保准你玩得开开心心的。只是今日还不行,水匪未除,这里还不太平。快些上来罢。”
小茶不会划舟,拿着木桨左看右看,放在水里晃来晃去小舟依然不动,甚至还原地转起圈来,柳和风忍不住讥笑道:“不会划就快些上来,免得在那里丢人现眼的。”
“哼,有本事你来划!”小茶头也不抬的大声回道。
“我来就我来,你起开些!”柳和风喝道,随即纵身提气施展轻功轻飘飘的闪身到舟尾,小舟一丝未动。
谢五娘打量了四周,见并无动静,又因着菀娘看不上唱曲儿的,心里尚有几分不满,便在边上不冷不热的说道:“枕山说了,这十来天都没见到过什么水匪,也不差这一天。小茶欢喜玩就玩上一会儿又如何。”
说罢,又对着柳和风道:“我的儿,好好给你娘我撑船罢。”说罢纵身一跃,轻轻落在距离岸边已有四五丈远的小船上,船身依旧一丝震动也无。
小茶笑道:“哎哟我的娘,你来瞧瞧我的罢。”依旧一心想着将小舟撑出去,柳和风嗤笑一声,不再去搭理她们娘俩。
菀娘是个心思精巧的人,知道这谢五娘对她颇有些微词,此时见她三人不听自己劝告,只顾着上舟玩耍,看天色尚早,便也耐着性子等着。
过了一盏茶时间,看她们还没有要回的意思,心里略有几分焦急,便大声喊道:“五娘、小茶妹妹、三平兄弟,快些上来罢。”
谢五娘头也不回,笑呵呵的对着小茶说道:“别管她,我们独自耍一会儿。果真是枕山拿她当个人,便真以为是我们家的人了。”
小茶一心只想着撑船,没听得进去这话,而柳和风正在舟尾站着往湖里极目远眺,恰巧听在耳中。
只见他冷笑道:“五娘这话可说的不对,大哥拿大嫂当人看,二哥自会也当她是大嫂,我也觉得她是大嫂,我爹同娘更会拿她做儿媳看,怎么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
谢五娘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柳和风见小茶忙活了半天没撑出船去,又道:“五娘,有些话说了若是被我爹听去,他若想要打你,谁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