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随他们一起回来的大汉夫妇两个人,以及被捆绑着的一对男女,卓二娘立时请菱儿去正厅请沈擎岳过来。
待众人在屋里坐定,小茶还没要醒的趋势,那妇人搭着小茶的脉搏把了一把,道:“这丫头没什么事,喝了几口水罢了,碍不得什么事,歇歇就好。”
谢五娘送小茶回房休息,菀娘则同菱儿去厨房为小茶熬灯心汤来压惊。
沈擎岳来到正屋,几人互相见过后才知道,原来柳老头去找自己的故友正逢上故友与他讨教武功,故友遂大手一挥让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元教的护教长老秋晓翩同女婿杜方一同前来江南相助。
卓二娘喜道:“原是秋教主的女儿,今日多亏二位相助救得他们回来。不然可就糟了。”
秋晓翩笑道:“不算什么,本来这下毒的人便是我们元教的,此次也算是清理门户罢了。”
柳和风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卓二娘、庞三娘与沈擎岳三人,接着问道:“秋长老,在下有一疑问。今日我同那贼人交手时,使出数十种毒药,居然都无一丝作用,这是为何?”
“哼,我们教里的叛徒,先是在临安城下毒警告众位豪杰不许插手水匪之事,又送解毒丸给水匪们,我倒要看看这个贱丫头要做些什么?”秋晓翩颇有些不齿道。
庞三娘笑着说:“这还不简单,把那两个弄醒问问不就知道了。”说罢指着绑在门处的五哥与花锦二人。
秋晓翩朝他夫君使了个眼色,杜方随即走到那二人身边来,喂她二人吃了解药又顺手点了他们后背穴道,使得他们无法动弹。
片刻后二人慢慢醒来,五哥想破口大骂但是身上力气尚未恢复只得小声嘟嘟囔囔、哼哼唧唧的。
而花锦醒来后见到眼前的众人轻柔的一笑,对着五哥道:“五哥,我们技不如人,你骂他们又如何?”
秋晓翩慢悠悠的走到两人眼前,正要说话,忽然见五娘一阵风似的从屋外奔了过来,甩开膀子左右开弓的给了花锦几十巴掌。
只打的她脸颊红肿,嘴里吐血起来,嘴里还不停的骂道:“让你欺负我女儿,还敢灌她湖水。如今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卓、庞二人虽看不上她这番动作,却也不上前阻拦她,心知五娘心眼小,没得又得罪了她。
而秋晓翩则是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杜方身边,摇着头啧啧称叹,沈擎岳此时早已听得明白,见五娘已将那女子嘴脸打肿还不撒手,卓二娘与庞三娘没有阻拦之意,便开口说道:“五娘,停手罢。”
谢五娘一听沈擎岳说此话,回身怒道:“枕山,五娘知你心地慈善,可是你没见到这个恶毒的女人是怎么伤害你的小茶妹妹的。”
“你已经打了她,也算是为小茶报了仇。就此住手罢。”沈擎岳仍是劝道。
谢五娘冷哼一声,住了手,嘴里喃喃道:“你们都欺负我们娘俩。”
卓二娘见她当秋晓翩夫妇的面如此说,脸色不由沉了下来,说道:“菀娘去给小茶煎药去了,你去看看好了么?若是好了,便端去给小茶服了,好生看着她休息罢,晚间我让丫头把饭菜给你们送过去。”
五娘狠狠瞪了花锦一眼,转身跺跺脚往厨房去了。
此时卓二娘方才一脸歉意的对着秋晓翩说道:“我们家五娘脾气就是这样,性子上来了任谁也劝不住,还望两位莫要介意。”
秋晓翩摆手道:“不妨不妨。”
沈擎岳起身对着秋晓翩与杜方抱拳一谢。秋晓翩从袖里拿出一个翠绿色的瓷瓶来,倒了一些红色药膏出来,伸出食指指尖剜出来一些,轻轻敷在花锦脸上。
敷完药之后,对着她夫君颇为遗憾的说道:“哎哟这下手可真重,好好的美人给打成这个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疼,夫君你说是不是?”
杜方看了秋晓翩一眼,憨笑道:“她不如娘子好看。”
秋晓翩望着杜方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夫君,你还是盯着她看了呢?”
杜方立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连声说道:“没有…没有,娘子,我没有盯着她看。”
秋晓翩看着她夫君摇头一笑,对着沈擎岳道:“沈盟主,你来问吧。”
沈擎岳忙着摇头,道:“秋长老,我…我不是盟主。”
庞三娘笑道:“枕山你这孩子推辞什么,这消息早就传遍了江湖,你推辞也推辞不得的。”听她此言,沈擎岳一时脸色发热起来。
“你们是太湖上的水匪?”沈擎岳问道。
花锦此时勉强能说话,看着眼前的众人依旧是柔声说道:“你们不必问我们,我同五哥是不会说的。”
“无妨,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否是太湖上的水匪?”沈擎岳依旧问道。
那五哥心疼的瞧了花锦一眼,厉声骂道:“要打冲我来,寻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她算什么弱女子,能把我妹子按在水里的人还弱?况且打她的人是我五娘,本身就算不上什么好汉。”柳和风在旁边冷冷说道。
花锦看了五哥一眼,示意他莫要动怒,继而说道:“我们是太湖上的水匪不错,你们若打若杀随你们便,只是要从我们二人口里套话,恐怕是不能如你们的意了。”
“是吗?”秋晓翩冷冷一笑,道:“不知道你们那位红缨姑娘还好?”
花锦只是略略吃了一惊,在她不知不觉中了秋晓翩迷药时,她心里便知这秋晓翩绝不是一般人,而那五哥可是大为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红缨姑娘的?”
“哼,我专门为找她而来的,你说我怎么知道的。”秋晓翩随手拿过花锦边上的丝绦来看,说道:“你这个用川乌头水泡过?”
花锦回道:“既然知道还不放下?”
“那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中毒了么?”秋晓翩笑吟吟的问道。
花锦看她言笑奕奕,丝毫没有中毒的样子,便摇摇头。秋晓翩又笑着问道:“你看今日那个被你踢下水的小丫头像是中毒了么?”
花锦闭上眼睛想小茶的状况,片刻后也摇摇头。
“哼,这些毒药也就对那种不懂毒药的有些作用。”说罢望着柳和风道:“柳少爷,至于你的毒药为什么对他不起作用,想必是他先前吃了解毒丸。”
“什么样的解毒丸居然能使他像是百毒不侵一样?”柳和风奇道。
“倒也不全是解毒丸,他的衣服用黄精熬出的药水浸泡过,长时穿在身上也起到一种护身的功效。”秋晓翩回道。
卓二娘听了半晌,方道:“秋长老,按你所说这太湖上的水匪皆十分擅长这些毒药了?”
“不,二娘你看,这姑娘武器是她随身携带的丝绦,虽说对敌使用,平日里也是自身使用最多,因此川乌水虽毒,小茶却丝毫没有中毒的意思,正是因为这毒在不知不觉下全沾染到了她自己身上。”秋晓翩轻快的说着,仿佛在探讨的是晚饭用什么一般。
“这…”卓二娘与庞三娘面面相觑,此时沈擎岳说话了。
“秋长老此意是说虽说他们身上有毒药,又服了解毒丸,但事实上并不懂得医理?”沈擎岳问道。
秋晓翩拍手称是,复而又转身看向花锦,说道:“小美人,红缨十分嫉恨别人长得比她美,虽说你已嫁了人,她还是要恨上你几分的。来来来,你告诉我,有没有觉得自己四肢有些麻木的感觉,又有些喘不上气来,神志有几分不清醒?”
花锦脸色苍白不已,却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畅快起来,那五哥的汉子却是焦急起来,大声骂道:“你们和红缨那个贱人是不是一伙的?我就知道,打她来了我们岛上只会给我们带来祸事,花锦,你怎么样?花锦?”开始挣扎着要去靠近花锦。
花锦方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那汉子大声叫骂起来,秋晓翩挖挖耳朵,不耐烦的说道:“你再大声吵吵我就把你剁碎了丢到湖里去喂鱼。”
五哥声音慢慢小了起来,看着花锦脸上俱是担心。
杜方十分无奈的看了他娘子一眼,又睃巡了那汉子一眼,张张嘴欲说话,终是没有开口。
随即秋晓翩摆摆手,示意将他们二人先拉下去,才收敛了神色对着卓二娘说道:“几位,不知对着水匪可有对策了?若是对方使毒,我们夫妇倒也能帮得上一些小忙。”
“二位能愿意相助,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沈擎岳大为高兴。几人又言谈了一阵,待到了晚间,众人一通宴饮后便各自去安歇了。
次日天朗气清,是个好天气。
经过一宿的休息,小茶已经不复昨日在湖水里的凄惨,一副生龙活虎咬牙切齿的要找水匪报仇的样子。
郑老爷与李通判得知又来两位江湖高手以及已经捉到了两位水匪的消息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马上派人去给知府老爷送信,郑老爷欢喜的更是多给了几钱赏银。
乾朝历经百年,江浙一带靠海环湖,朝廷更是看重水兵,教阅水阵之时,不是舞枪飞箭、便是试炮放烟的,每年八月临安城观潮之时,朝廷更是在潮未来之际历练水兵。
若说这些太湖水匪的实际本领,委实上不了台面,只要官府愿意出兵,比现在多十倍都抵挡不住。
只是这数百年来,太湖水匪俨然各成门派,八百里太湖水面之上不说五个帮派,也要有三个门派。
时间久了就有了道上的规矩,划分各自地盘,收点孝敬还能担起保卫商船的责任,对于商船来说算不上什么,少赚点银子就是了,比雇几个护院的安全。
只是这西陵岛新来的水匪似乎十分不守规矩,经过他水面上的就统统掠夺了去。
去报官,官府里的老爷大人们收了银子拿了好处,红口白牙的只说派官兵剿匪,却只是一味敷衍,不见所派官兵的影子来,官府等得住,可他们的货物等不得,再等下去,自家铺子非黄了不可。
作为一名商人,郑老爷觉得将沈擎岳推上盟主的位置是十分划算,至少,在他得知还有个顾承远这个人之前他始终认为这是一桩划得来的买卖。
采桑园原本就是他的别院,平时无人居住,留给沈擎岳住不费什么事,顶多添上两个丫鬟几个小厮罢了。
自己又冷眼观察了菀娘两天,私底下便将商会众人凑出的份银交到她手里。
果然,迄今为止还没听到银子用完的消息,更何况他后面的江湖高人比他原先想的也要好太多,明摆着稳赚不赔的买卖,如今看了沈擎岳更是比见了自己亲爹都要高兴。
众人在书房商议之后,郑通和李通判两个人离开了采桑园。
用过晚饭之后,沈擎岳同菀娘回房,吃了茶之后,沈擎岳才道:“昨晚因着小茶你守了一宿,今晚你好好休息。”
菀娘疑道:“你不睡么?”
沈擎岳笑道:“你不知道,三平并不常和我们一块练武,他喜欢鼓捣药草,因此没回见了他师弟都要试探他功夫有没有长进,今晚我找他过上几招几式的,省的他偷懒挨骂。”
菀娘噗嗤一笑,道:“你师弟是个很严厉的人吗?”
“算不上严厉,”沈擎岳满面笑容道:“只是师弟他向来好武学,见不得三平含糊。”
“好,那就去吧,不过不要太晚。”菀娘话音刚落见他转身就往外走,不由的跺脚骂他几句。
沈擎岳一路走到书房,一身夜行衣妆扮的柳和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嚷嚷道:“大哥,这都过了三更了,你可真慢。”
“我得先安抚好你大嫂,省的她担心。”沈擎岳边说边换上夜行衣,两人趁夜离开采桑园,一路往太湖西陵岛去。
此时更深人静,两人只听到太湖之上水声汹涌澎湃、怒吼翻腾着,颇有乱石崩云之感。
两个人一前一后行到太湖边上,只觉夜色中水声更甚,沈擎岳悄声道:“三平,我们先坐小船去。”
柳和风点点头,两人沿岸走了不到百来丈,找到郑老爷留下的小船,穿上水衣之后翻身上船,往西陵岛方向去。
距离西陵岛还有二三里时,两人对视一眼,柳和风手中折扇往船底一敲,敲出个大洞来。
“三平,这里水深风大,当心点。”沈擎岳悄声叮嘱道。
柳和风朝他打了个手势,两人潜入水中往西陵岛游去。
西陵岛四处皆是水势,十分浩大,其中四周更有悬崖峭壁易守难攻,有一处虽是平坦地势,但浪大水深实难过去。
这一处平日也是西陵岛的岛门,前后三道关卡,第一道关卡是刺网拦江,若有人敢在这水中潜过定要被这渔网网住。
第二道关卡乃是用碗口粗细的大竹子斜着削开排成的竹墙,竹墙之上沾满鱼刀,探山的人若是想从这竹墙下过,要么被这鱼刀扎死要么丧生竹尖之下。
第三道则是两道大铁门,每日酉时初关闭大门,任凭你多少英雄好汉撞不开这道铁门。
两人在渔网之前细细查看,柳和风拿着自己的铁扇子比划了几次之后冲沈擎岳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