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去城里了,老早走了呢。顾二叔且等等。”那叫小莲的丫头脆生生的说道。
又忙着请两人进得家来。
瑶华打量这院子,见地方虽小,却被收拾的十分干净,院里挨着西边篱笆处晒着几框药草之类,门檐下挂着一排金黄色的玉米,门房左边置着一口大水缸,约莫是下雨时方便接水用的,院子西边还有一处屋子。
随着小莲一同进屋,见这屋子也是十分简陋,仅有一张四方桌子并着四条木凳子,边上倒是摞着几个竹筐。
“顾二叔,这位姐姐是?好美的姐姐啊。”二人坐毕,小莲去端了瓷碗倒些茶水,笑嘻嘻的看着瑶华道。
顾承远正在思虑如何回答,瑶华便柔柔的开口道:“小莲姑娘好,我姓木,虚长你几岁,你唤我木姐姐便好。”
那小莲一听便开心的拍手笑起来,道:“俺娘要俺唤顾二叔为二叔,顾二叔的媳妇俺却称姐姐,哎哟哟。这可说不清了。”
顾承远眼一眯看着小莲不说话,瑶华看了他一眼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小莲笑了一阵便道:“木姐姐,俺还是叫你姑姑罢。”
顾承远余光扫了一眼瑶华,摆摆手让小莲莫笑了,说:“你坐下,我有话问你。如今城门开时尚晚,你爹娘怎么去那么早?”
小莲想了一会轻快的说道:“听俺娘说,这城门开的晚关的早,耽误大家营生,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索性就在城门外开了集,能勾兑的就在门外勾兑了。”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小莲接着说:“俺爹送豆腐的有几家听说是城里的老爷,每日喜着俺爹磨的这豆腐,还是嘱咐俺爹每日去城里送豆腐来,到城门口有人来接着。”
顾承远这才点头说:“既如此,我便在这里等你爹回来罢。”
那小莲滴溜溜的眼睛看了看顾承远,又看了看瑶华,又笑道:“姑姑生的又美又安静,可是听俺娘说,沈大叔的媳妇却是个彪悍的姑姑呢。”
她这话一出口,顾承远一征,大师兄有了媳妇?眉毛不住上挑问道:“你沈大叔有媳妇了?”
小莲一看他这副模样,兴奋道:“啊呀,原来顾二叔还不知道?俺听俺娘说的,说俺舅舅前几日来家里说的。俺舅舅说,沈大叔的媳妇虽然美得很,却也泼辣的很,一脚便能把人踢到湖里去呢,等闲没人敢惹她的。”
顾承远内心颇有些怪异,师兄没被饿死,反而有了媳妇,性格泼辣彪悍,那假以时日他们离开临安,那女人发现师兄心软钱财皆存不住,外加总是莫名的欠人银子会不会提起刀来一刀把大师兄给砍了?
瑶华已知他有师兄,听他说起二人分别不久,忽然有了媳妇,又看他脸色古怪,便坐在一边安安静静也不说话。
未等小莲继续说下去,忽听得门外有驴车响起,小莲最先反应过来,“啊呀”一声便一阵风般跑出屋外大声喊着:“爹娘你们可回来了,俺顾二叔和木姑姑来了。”
顾承远与瑶华也一同站起往外走去,恰看到一矮矮胖胖的中年妇人已走进院子里,那妇人头上包着一块青布,上身着素色对襟半袖袄,身下是灰色布裙,十分朴实。
后面一中年汉子正赶着驴车往里进来,那汉子五短身材,白白胖胖的,脸色也十分白净,尤其是一双眼睛含着一股子精劲,瑶华正打量之际,顾承远已迎上前去唤二人,“韩大哥,韩大嫂。”
“哎呀,”那挑担的中年男人面带惊喜的喊了一声,“顾小兄弟来了,快快,快坐下。”
说罢放下手里的驴车,吩咐小莲拴好驴车,大踏步的走到顾承远身边,用力拍了拍他肩膀。
那被称作韩大嫂的中年女子也是面带喜色的将手里东西放下走过来道:“顾兄弟怎么这时候来家了?”
又瞧见了在堂屋门口处的瑶华,笑着说道:“你们兄弟俩倒是好福气。”说完便要伸手揽着瑶华要进屋里去。
原来这二人正是那小莲的爹娘,汉子姓韩,名一个力字,为人仗义疏财,平日里靠磨豆腐为生,那妇人则是他内人李氏,手脚麻利,为人也是十分爽快。
四人坐定后,顾承远介绍瑶华与韩力夫妇二人认识,道:“韩大哥,小莲说你和大嫂去送豆腐,如何又带着回来了?”
“说起这个,”那姓韩的汉子面上一笑看了看瑶华,顾承远道:“大哥不必顾忌,只管说。”
瑶华听他们商谈正要起身往屋外走去,不料却被顾承远一把拉下,悄悄望了他一眼,只得继续坐着。
“今日我同你嫂子巳时一刻便到了城门,和进城的人都在一处等着。”韩力说到这,呷了口酒接着说:“三刻还没到,突然有官兵嚷嚷着今日不开城门了,让大家都回去,俺趁乱打听了一回,原来是说什么宫里有宝物丢失了,那皇上要紧闭城门呢。”
不听还好,一听这话瑶华脸色微变。
韩力看到顾承远只是开心,并未注意到瑶华,韩嫂子可不比他汉子,为人精细,注意到了瑶华的神色。
听罢,顾承远略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城门要关到何时?”
“哼,保不准明儿就开了。”韩嫂笑道:“你别看皇上已经登基,实际出来管事的却是左相文大人。”
韩力点点头。
“文大人是个好官,我听那钏儿说,前几个月前这京城可是乱的不成样子,是那文大人一力主持的,文大人可说了,随便你们谁做皇帝,但现在乱了朝纲,我不能不管。所以你别看皇上同两个王爷掐的欢,主掌事的可是文丞相。”韩嫂接着道。
说完,她瞅了瞅瑶华,见她衣衫多褶皱,发髻微散却自有一股恬淡的气质,眉眼间透着一股疏离,生的又十分美艳。
刚才见她行动脚步虚缓,便猜测这姑娘并非武林中人,约莫是官家小姐。忽然笑着道:“不是俺说,你兄弟俩都是好福气,这才出来几天。”
说到这,韩力却不接她茬,问道:“顾兄弟有事要进城?”
顾承远回道:“是,有事要去城里一趟。大嫂,你这可有不穿的衣服借我一身?”
那韩力媳妇一听,又打眼瞧了瑶华一回,便说道:“顾兄弟,俺那都是破衣烂衫的,怕木姑娘穿了不太合适吧。”
顾承远看了瑶华一眼,瑶华站起轻轻一拜说道:“无故打扰大哥大嫂已经是我无礼了,又怎敢生嫌。”
“行。既然姑娘你不嫌弃,俺这就给你寻一身去。”说完要起身往屋里走。
“大嫂先不忙。”顾承远忙出言拦道:“反正今日城门也不开,明日早早的做好准备就是了。”
韩力媳妇方又坐下,顾承远问道:“方才我听小莲说,我大师兄他…”
瑶华一听这句话,便知这是他的家务事,自己不方便坐在这,起身找借口出了堂屋,去院里了。
顾承远抬头望见小莲也在院中喂那头小青驴,也不再阻拦。
韩力媳妇看到这,笑着说:“你们师兄弟倒是有意思,这艳福啊,也都不浅。”
顾承远心知韩大嫂误会了,但他心中却莫名一阵高兴,也懒去解释,只是问道:“大嫂莫要取笑我了。我大师兄他?”
“哎,说起你大师兄,这还是前两日小莲他舅舅打门前过说的,他说前几日京城龙腾镖局的总镖头在院里包了姐儿请客喝酒时说的。”
话说这沈擎岳自打与顾承远分开后,恰巧碰到了一家商队,那商队主人姓郑,名通,是江淮一带有名的大商人。
郑老爷有钱!
如今世道混乱,各处盗匪横生,生怕路上遇到劫匪来劫他钱财,沈擎岳身无分文但有一身好功夫,二人一拍即合,一同赶往临安城。
一路走来,郑通终于是明白了这沈擎岳一身好武艺却为何如此穷困不堪了,心内也暗暗打消了招揽他的心思,路上但凡遇到个吃不饱饭的他都要接济,甚至拿出自己的口粮也要分给人家一半。
郑老爷没法子,这样走到临安城费的钱够他请一堆高手了,幸得手下有个掌柜的出主意,寻了个机灵的伙计每日与沈擎岳一同赶路,索性后面改走水路,总算是赶到了临安。
一到临安,算是郑老爷有良心,除了路上沈擎岳的花费之外,还多给了他五十两银子。
因着他这一路上的表现,全给成了碎银子,生怕他一施舍都给施舍没了。
临别前,沈擎岳与郑老爷再三拜别,说着若他日江湖有缘,二人再见。郑老爷心想,可别再见了,再见家底都给你施舍干了不成。
果然不出郑老爷所料,沈擎岳离了郑家,原想着找个客栈住上几日等着武林大会的到来,结果发现锦街上的客栈无一家空房,只得去寻几个脚店暂时安歇。
谁料刚拐进一小巷子,就看一群小娃娃无精打采的坐在巷口,个个衣不蔽体,瘦骨嶙峋。
沈擎岳这一看原本要回头就走,走不两步走不动了,又回头看着这些娃娃,心想:“郑老爷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再有五日就可以参加比武了,这银子只多不少,等比完武,还有赏银可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