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娘已是忍不住暗暗点头,心道:“如此美人,难怪顾师弟愿为他疆场奔波。”
边上的于疏林见到梨月,忍不住身子一抖。
上次因着他嘴坏说了她凶,到大营后只觉浑身又疼又痒,连顾承远都没办法,只得拿银针帮他压制着半个时辰才好。
顾承远扶着瑶华下车,梨月却先行疾步往亭中去,和沈擎岳迎面碰上,笑道:“大哥,听说你威风的很呢。”
沈擎岳上上下下打量她,笑道:“什么威风,你额头好了?”
闻言,梨月一眼瞪向柳和风道:“大哥,都怪三平,乱动我药炉子。”说罢抬脚就要往柳和风处走去。
柳和风正在木栏杆处坐着同菀娘说话,一见之下立刻便闪身往菀娘身后躲去。
沈擎岳伸开双臂拦住梨月,笑道:“罢了罢了,今天就且饶了他。”抬头看到顾承远正扶着瑶华迈步过来,便回首招呼菀娘来。
当下几人拜见过后,同往亭中走去。
在亭中坐定后,叙话间,瑶华、梨月两人也悄悄打量了菀娘一眼。
菀娘今日特意选了一身粉蓝色织金袄裙,外面罩着霜色褙子,黑发挽了髻,只插着两根银簪子,身后长发随意掬了一束拿丝带绑了放在胸前,愈发趁得她娇俏起来。
若非她二人知情,定要当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一般。
众人闲谈过后,天色已是大亮,沈顾二人就要上马离开之际,沈擎岳握着菀娘的手对着梨月道:“梨月,照顾好你大嫂和二…和公主。”
发现自己差点说错话,便悄悄去瞅了公主一眼,见她面上并未不喜才暗中松口气。
梨月掩嘴一笑道:“止是二位嫂嫂么?”
闻言,瑶华面上微红,望向身边的顾承远。
沈擎岳却道:“是啊,三平又不能进宫,只得辛苦你一番了。”
梨月眼珠盈盈一转,面上带着一丝狡黠道:“是,梨月定当照顾好两位嫂嫂。”
闲言少叙,众人话别之后,菀娘便随着瑶华一同进了皇宫,沈顾二人翻身上马离开京城,其余人各自散去。
且不说这二人一路骑马南下而去,只说这菀娘进宫。
自认识沈擎岳后二人尚未如分开过的菀娘心中难舍,泪如雨下,一步三回头,瑶华在旁看了也觉得难过。
唯有梨月笑嘻嘻的望着她,道:“大嫂这么快就想大哥了?”
菀娘脸上略显窘迫,在车上伺候的秋姑姑一瞧,笑道:“姑娘快别打趣夫人了。”
见自家公主同这沈夫人心情不高,知道实情的秋姑姑一路上插科打诨,使出浑身解数逗两人高兴。
到纯安宫后,梨月先去自己新辟的药方里炼药,独留下她二人在内殿炕榻上坐着。
待二人进入殿内炕上坐下,锦芳上茶、端些点心来,瑶华已是亲亲热热的道:“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叫你沈夫人显得我们生疏、莫若还是唤你菀娘如何?”
菀娘心情如今也好了一些,见她这般热情也含笑道:“好。”
二人正在叙话,或是菀娘心中有些怯意,多是瑶华在问,她在答罢了。
吃过茶,估摸了时间,瑶华便道:“菀娘姐姐,此次因我之事,累的你和沈师兄暂且分开,这些日子你便在宫里安心住着。”
菀娘是个爽快人,方才是有些怯意,这会儿见她说话温柔才放松一些,闻言便笑道:“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哪里说得受累不受累的。”
接过锦芳端上来的锦盒,瑶华从中拿出两只金点翠嵌蓝宝石莲托簪子来,细细插在菀娘发间道:“含山昨晚才和我说,匆促之下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还望你莫要介意。”
菀娘欲推让,被锦芳在旁笑嘻嘻说道:“沈夫人莫要推辞,我们公主拿你当做姐姐一般,姐妹间送些东西值当什么。”
见推辞不得,菀娘只得起身谢过,握着瑶华的手说道:“即是公主赏,我也就收下了。”
边上伺候着的秋姑姑呈上来两碟子点心笑道:“夫人这话说哪去了。”又对瑶华说道:“长公主,梨月姑娘说让您不必等她,她好了后自会前去太后宫里。”
闻言,瑶华道:“菀娘姐姐,我们先去母后宫里瞧瞧罢。”
菀娘点头,随她一起去永康宫请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沈顾兄弟二人一路往铜都去寻张拓,天气已经入了冬,所幸两人内力高深,骑在马上也不觉得寒冷。
张拓,祖祖辈辈便是安徽铜都人。
因铜都盛产铜矿,且张家手上有好几座矿山,借了这个便利,祖上逐渐建起了一处山庄,号称潋滟山庄。
张拓祖上世代靠打铁为生,到了他这一辈忽然祖坟上冒了青烟,得了机缘打造的兵器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但凡是经了这张拓的手,皆是比之先前更锋利上三分。
原是这顾承远在怀安一战时,发现骑马之时马刀虽然锋利却不够顺手,手慢的还没翻过来就见了阎王。
双钩抢和单钩枪虽然也有效果,但是来回冲刺之时却不足以震慑敌人,翻阅兵书器械之后,他决定委托铁瑞帮他打造器首装有狼牙状钉刺的打击兵器。
俗称狼牙棒!
鐏上有尖抢、棒头上有尖刺,杀伤力极强,力气大者似乎连铠甲都难以抵挡。
因着柳老头曾与张拓的父亲有过几天交情,两个人进入潋滟山庄后诉明来意,张拓哈哈大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柳老先生可好啊?”
“师父他身子很好,前些日子还来了临安呢。”沈擎岳在旁回道。
随即张拓吩咐人为两兄弟打扫院子,准备席面接风。
接下来数日,张拓吩咐手下夜以继日的打造兵器,沈顾二人则是夜里打坐练功,百日过招对决,时不时的张拓也想同他们耍上几招。
约莫半个月后,顾承远二人因着去找郑通准备粮草,便向张拓辞行,二人往临安城去。
这一厢,了却心中大事,现任武林盟主又同自己交好,郑老爷颇为自得的在自家园中吃酒赏乐,妻妾随侍在旁,只觉这日子过得无比和美。
然而他很快就要笑不出来了!
十一月中,天色将晚之际,沈顾二人在临安城弃舟登岸,一路直奔郑宅而去。
正在同自己的妻妾吃酒作乐的郑通一接到盟主上门的消息,忍不住捋捋胡子,对着小妾道:“奇怪,盟主不是上京城去了?”
那妾室娇笑一声,道:“老爷,或许盟主大人寻亲不成,又回来找老爷了呢。”
伸手在小妾胸前掐了一把,郑通笑眯眯道:“得了,就你嘴甜,回头天冷了我再给你添上几件衣服首饰。”
随即吩咐小厮将人带到沧海斋去。
沧海斋乃是郑老爷的书房。
郑老爷自幼年便爱读书,奈何家境贫寒交不起束脩,时常在书院外徘徊,直到他十五六岁时跟着同村的一个叔父走南闯北做起买卖来,才慢慢积攒了一些家底。
沧海斋是郑老爷着人在花园角落里另起了三间房子,两边俱是游廊,廊旁茂林修竹,又种有芭蕉、山茶等,右边耳房处盘踞着一株老梅。
沈擎岳早已来过书房多回,并不过多注意,唯有顾承远却是极快的打量了书斋内摆设。
三间房皆是通的,都是明窗。临窗一处设有书案,窗前正是几株芭蕉,其后则是一把圈椅,一侧靠墙处则是摆着一个香几,上摆着香炉。
抬头望去书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但因为他对此并不熟悉,分辨不出是何人的笔迹,边上则是一幅对联,联中所书: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春。
书房西侧则是一处茶室,里面茶具俱全,边上摆放着数十盆兰花,紧挨在旁的却是一处罗汉床。
打量一圈后,顾承远心中暗想:“郑通虽是商人,却也喜欢文人这一套。”也不说话,只是同师兄在此等候。
郑通到时,已见书斋正中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他的老熟人沈擎岳,另外一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相貌堂堂、身上却有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郑通心中已知晓几分,想必这个就是沈擎岳口中提到的师弟——顾承远了。
人未到面上先带着几分笑的郑通拱手道:“盟主,有些日子不见了,可好?”
沈擎岳连忙还礼,又介绍他二人相识。
因着顾承远四品将军在身,此次前来他就是想着拿身份压人便坐在主位,郑老爷与沈擎岳分别坐下。
“郑老爷,此次前来,实在是顾某有要事相求。”顾承远率先开口道。
“顾将军有事但讲无妨。”郑通心中实在痛快,攀上个知府都是了不得的事了,自己可是碰上了个将军。
顾承远便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听闻半晌不言的郑通心中细细盘算。
购买粮食,对他来说实在简单不过,更何况是国家出资购买,但是听着听着不对劲起来,合着这位将军是要空手套白狼啊。
“将军,非是郑某人推脱,只是这购粮一行与我这做生意完全不搭,实难相助啊。”郑通面有难色的说道。
“郑老爷生意做了多少年了?”顾承远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问道。
“我自十二岁跟着人出门做生意,一路到现在也有二十来年。”郑通捋着自己胡子悠悠说道。
“二十多年的生意却被水匪所困,郑老爷的场子倒也不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