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远觉得这里脂粉味过重,又想到于柳两个年龄尚小,便道:“我们去后边看。”
片刻之后三人并不传人跟着,径步去了楼上。
此时刚过晌午,天色正好。推开窗子举目望去,只觉一阵清明。
顾承远举目远眺,边上于柳两个人正说得开心,忽听得楼梯处一阵环佩叮当,紧接着便是一阵花香袭来。
三人转头望去,见是一位身着雪青色袄衫、霜色裙的女子漫步上来,那女子生的倒是貌美、妆扮的淡雅脱俗。
那女子望见他三人,温婉一笑道:“奴家没想到三位爷在此处赏景,贸然上楼,倒是扰了三位爷的兴致。”
顾承远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于酉林一瞧,也有样学样转过身去。
柳和风一瞧,叹气道:“无妨,不知者无罪,下去罢。”
那女子娇笑一声,道:“贺兰山下河西地,女郎十八梳高髻。三位爷是觉得奴家样貌不好么,席也不愿和奴家吃呢。”
柳和风脸上一沉,道:“滚!”
他爹倒是个哄女人的好手,家中妻妾众多,但到了柳和风这一辈,柳老头子倒只教了功夫,没怎么教他们该如何对待姑娘,是以他耐心很快便被消耗殆尽。
女子脸上笑容已是挂不住,含羞带恼的看了他一眼,跺跺脚转身下楼了。
悄悄回头的于酉林轻声道:“三平,你对姑娘家何必这么凶?”
“让她下去不下去,还跟我说听不懂的诗,没一掌将她拍下去已是小爷怜悯了。”柳和风面色不虞道。
等那女子下去后,柳和风身子已闪到门口处守着,于酉林低声道:“顾二哥,二哥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什么话?”
“我临出京前,祖父曾同我说过乞颜现在的王已是年过半百,但生来最爱美人,此前曾私下到过京城,同先帝做过一个秘密的交易,这中间涉及到七公主。”
顾承远闻言,心中早已知晓此事,点头道:“昭勇将军说什么了?”
“厥柔进攻乾朝,乃是乞颜派人挑唆,所以他曾派人秘密潜入过乞颜王宫。”
“嗯?”顾承远声音轻不可闻。
“军队都在乞颜王手里,手下有三名誓死效忠的大将,五十万军马皆在这几人手中,统一受乞颜王管辖。”
“嗯。”顾承远心中暗想,此事他倒是知道一些。
“这三名大将各有自己支持的储君。”
顾承远眼前一亮,如今这乞颜兵强马壮不假,倘若这老乞颜王身子渐弱,几位王子各自相争,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解决掉这桩心事?
“可惜,”于酉林叹了一口气道:“年过半百倒是不错,只是身体强壮的很,有哪个傻子会突然跳出来支持没准头的王子呢?”
门口处的柳和风哂笑一声,道:“我说小林子,你和我待了那么久还觉得身强体壮就能永远身强体壮了?”
“那你想怎么样?”于酉林回头问道。
柳和风坏笑一声,道:“听说灵州的滩羊不错,肉赤膘白、肥瘦相间,十分可口,哥哥我带你去吃上一吃如何?”
“非但是滩羊,此处的大鲶鱼味道也异常鲜美,尤其是用它炖的汤,更是汤浓味美、肉质细嫩。”
对身后两人的打闹声置若罔闻,顾承远独自望着远方茫茫无际的边野。
就这样,一直到了初十,都没人再见过他,直到过了十五,端王、怡王二人名下十万大军赶到灵州,在此安营扎寨,他才现身。
而在此时,在当地募集来的十万亲军也汇合完毕,正交由孟参将来练兵。
将这二十万大军和怀安的五万守军兵合一处,众位将领前来中军营拜见他。
统领怀安五万守军以及当地新募集的十万大军的是参将孟坚、新选拔出来的李繁、寒英、沙春华等四人亲自操练。
端王五万大军乃是由冯卓予、张广容带领。
怡王送来的大军则是由指挥使洪江、指挥同知金粟、朱高松等人率领。除却孟参将等人,冯卓予和张广容也曾和他们短暂的成为对手过。
顾承远打量了众人一眼,见他们脸上都无不满,便起身抱拳道:“辛苦诸位在此天行军万里到此。”
孟参将心中早已清楚这几人形式,心中暗喜唯有自己才是他的亲随,便也抱拳回道:“将军,奉命行事,乃是我等职责所在。”
其余人皆是抱拳如此答道。
点点头,顾承远招呼众人走到地形图前,道:“此次面对乞颜,需要的是大家齐心协力。还望各位尽弃前嫌。”
“将军,披上铠甲,我冯卓予效忠的便是乾朝,无关旧主!”冯卓予率先道。
“我也是!”张广容抱拳道。
边上站着的洪指挥等人同样抱拳道:“我们效忠的同样是乾朝,无关旧主。”
“好,既如此,几位,且看此处地形。”顾承远道。
“如今天寒地冻,积雪甚多,马草枯涸,乞颜必不敢在此时前来挑衅,要来也要等到四月。”他盯着地形图说道。
“是否要趁着此时整顿军队,以逸待劳?”冯小将军问道。
顾承远点点头,道:“事情紧急,十万亲军原本应由我亲自练兵,只是不得不辛苦孟参将了。”
孟参将立时抱拳道:“将军,这是末将应做的。”
他略一沉吟,道:“此事我并不愿动用武力解决。十万亲军交由你练,其余则归各自将领带队练兵,每日伙食供应,不准有所延误。”
又道:“诸位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倘若军中有敢欺上瞒下之人,直接军法处置,不必报由我知道,选拔军中有能耐之人不必拘于出身。”
众人纷纷点头,冯卓予道:“将军,这几日我和张副将二人将此处地形打探清楚,也寻了几处可安营扎寨的地方,不知这二十五万大军该如何布置?”
望着眼前的地形图,想到身后众人或期盼或不信任的目光,顾承远定神道:“目前天气尚冷,孟参将同李繁、寒英带领十万新军直奔到贺兰山脚下山南大营练军,军中百户、千户可由你们自行做主;沙春华同守备率领五万守军去到灵州城北五十里处大营驻守;至于冯小将军则带着三万骑兵前往灵州城西南三十里外驻守,张副将率领两万步兵在此留守。”
轻轻转身回头,沉声道:“洪指挥,我不曾和你们联手过,并不清楚你们几位的实力,若将你们暂且留在城北大营如何?”
洪指挥等人抱拳躬身道:“将军,一切悉听尊便。”
顾承远走回上首,朗声道:“诸位,从今日起,就辛苦各位了。”
等众人都离开中军帐后,顾承远望着桌案静静陷入沉思,如果这场战争因为瑶华而起,只会使得更多人家破人亡、怨声载道,那样瑶华怕也不愿意再嫁他了吧。
所以,这场仗不能打,要想不打仗,唯有…。
出了正月,各军将领已率军到达各自驻地。
灵州城附近几个城池的守军以及尚未赶上农忙的庄家百姓全部被召集修筑城墙,加固城防。
杨二彪同杨金钲等人率领大批趟子手在一批军队的保护下赶到了灵州,镖车上俱是粮草、布匹等军需物资。
不出三日,又有一股骑兵带着几十车东西运进灵州城,晚间便被各大营派人领走。
五日后,又有十来个骑马赶车的汉子风尘仆仆的来到灵州城,被何光秘密接到宅里安置。
灵州城盛产草药,柳和风同于酉林二人则带着各军帐的军医四处采药,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何光,则是带着当地的知州贺章二人大肆声张,收购羊、兔子、鸡鸭、鱼蟹等。
出了三月,天气转暖,万物初生之际,从中军帐传令各大营沿线设防,各个大营粮草供应丰富,每日杀鸡宰羊毫不手软。
“你说,二哥这是在搞什么?”柳和风随便在一处草地上躺着,毫无力气说道。
他是喜欢采药不假,但是领着一群老头子采药,还不如自己独行呢,还要被老头子们拉着说着说那,又不能发脾气简直要疯了。
边上另外一个累趴下的于酉林闭着眼道:“声势上震慑乞颜王,实际上却是每日吃好喝好,从严练军,守好防线绝不和他们动武。”
“好想回家。”柳和风大口喘着粗气。
这几个月来可把他累坏了。
扭头看了他一眼,于酉林道:“其实…这样才是最正常的。”
“什么意思?”
“同厥柔那一仗是他们趁机挑衅,不得不一次性将他们打怕。其实打仗并非是这样的,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不会每次都死很多人,只是他们来了我们将他们赶跑罢了。”于酉林无精打采道。
“所以二哥这次也是如此?”
“正是。敌人看到我们兵强马壮,也会掂量掂量。”
就这样,众人各就各位忙碌着自己的要事,直到四月初,顾承远突然被皇帝紧急召回京城。
于酉林不便于出现在明面上,来到灵州后也只是每日和柳和风一起上山采药,制药。
秦大将军便派自己的次子秦庸秘密赶赴灵州暂时接替他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