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将文种告诉他的话如实告诉了西施,西施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知道那一天快要到了,但是她没有想到那一天会来的那么快。她才刚与心爱之人表白心意,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她还有好多遗憾。
“少伯,若是往日我不知你的心意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我知道了,所以我不愿意去吴国,我只想与你在一起。”西施冷静的说道。
“夷光,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吴国。”范蠡眼中带着狠,说话时仿佛在隐忍。“若是日后让你与我一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你可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西施面带笑意,她只要知道范蠡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就已经很开心了。毕竟范蠡曾经只为自己的雄心壮志而做一切。
范蠡听见她的回答后,与她拥抱的更紧了。然后他们一句话也不多说,但仿佛已经知道了对方心里所想。
“大人,您还好吧?”铎扈在门外试探性的问道。
“我无碍。”范蠡不耐烦的说道。
“大人,刚才大王身边的李宫正来了,大王召您和文大人一同入宫。”铎扈禀报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范蠡对铎扈说完话后小声对西施说道:“夷光,你先回念雨轩,我去去就回,等我。”
“好。”西施慢慢的放开了范蠡,然后打开门,四处看了看,没人,然后就回到了念雨轩。
刚才郑旦一直站在长廊尽头,看见西施从范蠡的房内出来。其实她昨晚一直站在窗前,看着西施进到思竹阁,她心中已然明了。往日她就已经知道了西施对范蠡的情意。
“少禽,少伯,你们来了,快坐。”勾践亲昵的喊着他们,然后与他们一起席地而坐,这算是对他们的无限器重了。然后他看向文种,道:“昨日你走后,寡人思量了许久,寡人想尽快将那些女子送到夫差身边,这一年来寡人可是夜不能寐呀!日日尝着那苦胆,让我一日也不敢忘记那三年之耻。”
范蠡听见后大惊:“大王,臣以为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嗯?你们已经准备这么久了,难道还不行吗?”勾践有些生气。
文种也疑惑范蠡的话,范蠡一向不会如此,文种自己也曾旁观过那些姑娘,就算马上将她们送去吴国也是可以的。更何况昨日他已经告诉过范蠡了,他怎么会如此迫切的否决越王。尽管他此时不理解范蠡,但是他相信范蠡做的所有决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所以他对越王说道:“大王,范大夫所言亦有几分道理。毕竟将她们送去吴国不是小事,一不小心便会被吴国之人安上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
勾践听完他的话后很生气,毕竟他一个大王事事听他们的,还是有几分不乐意。
“那文太宰,你认为什么时候才合适呀?”
“下月芒种,是吴国王后的生辰,此乃最好时机,我越国理应持重礼前去祝贺。”文种说道。
勾践认为他说的有理,于是点头答应。范蠡心中盘算,下月芒种!只有十几天了,他一定要想到办法。
文种与范蠡离开王宫时,文种问道:“少伯,你刚才太冲动了,那不是你的作风,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并无。”范蠡说了这句话后就大步离开了。文种也没有再追究。
范蠡回到竹园后将自己关在房内,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打开房门。西施见他一直把门关着,心中虽然担忧,但是也没有去打搅他,此刻见范蠡出来了,她才走过去问道:“少伯,大王召见你和文大人所为何事,可是为竹园内姑娘去吴国之事?”西施见范蠡神色黯然,所以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夷光,若是日后,要让你与我一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你可会有怨言?”范蠡试探性的问道。
“自然不会。”西施有一些惊诧,范蠡竟然还在怀疑自己的真心。
“那就好,大王已经决定,下个月芒种的前几天就要启程送你们去吴国,芒种当天就会将你们送给吴王。”范蠡轻轻说道。
西施没有答话,只是低下了头,神色落魄,牙齿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
范蠡接着说道:“夷光,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越国,只要我们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西施笑了,惊喜的笑了,她本以为范蠡会再次舍了她,没想到……
“好,我跟你走。但是如果我走了,我爹,我娘,还有郑儿该怎么办?大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西施的挂念终究还是太多了。
西施刚说完这句话,郑旦就突然出现了,她早就看见范蠡和西施在此处谈话,她本来不想偷听的,可是却无意间听见了范蠡要带夷光走的这句话,所以她就站在不远处听着。听见夷光一直关心着自己,她心里是高兴的,也不枉郑旦的真心相待。
“抱歉,范大人,夷光,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说话。”郑旦停顿了一下,“你们下次说话可一定要在屋内说,以免隔墙有耳。”
“郑儿,你都听见了?”西施有些内疚的问她。
“夷光,你就放心的跟范大人走,不用担心我,如今越国还未恢复元气,大王不会随意把我怎么样的。”郑旦知道,西施自浣纱溪见过范蠡后,从今往后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他。所以她没有丝毫要阻拦西施的意思,反而十分支持。若范蠡和西施走了,勾践也确实不会把其他人怎么样,毕竟民心很重要。
西施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郑旦,然后一边哭泣一边说话:“郑儿,对不起,对不起……”
郑旦笑着安慰她。
范蠡说:“夷光,你放心,我们走后,我会留信给文大人,他一定会保证郑姑娘的安全。至于施伯父,施伯母,我们就带着他们一起走,我会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那般孝敬的。”
郑旦笑了笑:“夷光,就这样吧!”
西施点头,郑旦伸出手擦了擦他就脸上的泪珠。然后郑旦就转身离开了。她一转过身,眼泪就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她没有伸手去擦,因为她害怕西施看见她的不舍,害怕西施为难,自责。
随后西施和范蠡走进了思竹阁,仔细商议着离开越国之事。
“夷光,大王打算派文大人去吴国,他们启程去吴国的前一天,必然都无暇顾及我们,届时,便是最好的时机,我们离开后,他们第二日就会去吴国,也没有时间再将我们追回来,你意下如何。”范蠡这么多年来,工于心计,这些小计谋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信手拈来。
西施点了点头。
范蠡接着说:“到了那天,天未亮我就会让铎扈送你去城东十里外的月老庙,那月老庙早已经无人供奉,破败不堪,一定不会有人发现。”范蠡前不久经过那里,远远的看见过一眼,所以印象深刻。“你就在那里等着我,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去找你,天黑之前我一定会赶到,然后我们一起去接伯父伯母,永远的离开这儿。”
西施笑了,范蠡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是多么缜密的心思呀!
西施憧憬的那是五湖四海,绿水青山;那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是若非死别,否则绝不生离;那是相伴今生,两不相弃;那是最好的承诺。
西施早早的就准备收拾行李,可是直到她收拾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她可以带走的东西少之又少。
倒是郑旦,什么好东西都要收拾起来,让西施带走,把西施弄得哭笑不得。
范蠡看了看自己的思竹阁,里面的所有陈设都是自己亲手摆起来的。突然一下要离开这儿,竟还有一些不舍。他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功名利禄吗?他笑着摇了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
他什么都想带走,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带不走。他翻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拿出了那根百药红绳,那是早就该还给西施的,可是他没有,他从一开始就怀有私心。范蠡拿起来欣赏了许久,然后默默的将它放在自己的胸膛处,这一放,便是一生。
最后他决定,只带一些钱财和少许衣服,还有那幅画。
很快,就过去了好几天,明日就是他们离开的日子。范蠡叫来铎扈。
“大人,您找我。”铎扈恭敬的向他行礼。
“铎扈,你跟着我有多久了?”范蠡笑着问道。
“在楚国时属下就一直跟着您,直到现在,具体多久属下也忘了。”铎扈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那是不是无论我吩咐你做什么,你都会照做?”
“大人若需要属下,属下万死不辞。”铎扈跪下慷慨激昂的说道。
于是范蠡将自己的事清清楚楚的告诉了铎扈,那是范蠡对他的绝对信任,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
铎扈很震惊:“大人,属下望您三思!您忘了当日我们离开楚国时……您忘了……知遇之恩……”铎扈嘴里的唾沫星子满天飞,范蠡没有打断他。
“我一直都记得,但是如今……铎扈,若你不愿帮我,我也不会勉强,待我走后,你就跟随文大人吧!他自会像我待你那般。”
“大人……属下愿意。”铎扈终究是忠于范蠡的,所以他答应明日护送西施去月老庙,并且一直保护西施,直到范蠡去到那里。
那一天,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