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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两情终是如镜碎

西施一夜未眠,一直坐在屋内,她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却一直心神不宁,心砰砰直跳。

这一夜异常煎熬,仿佛过去了好几天一样漫长。西施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茶……

郑旦陪她坐着,一直安慰着她不要担心。郑旦没有在西施面前流过一滴泪,可是自从知道西施要离开后,她已经好几夜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总是躲在被子里哭泣。

咚咚咚,念雨轩的门响了。

“谁?”郑旦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我。”范蠡轻轻回答道。

西施赶紧打开门,让他进来。此时很早,但是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夷光,铎扈现在已经侯在竹园外了,我带你出去。”范蠡说完后就打算拉着西施离开。

西施眼中带泪,回过头抱了抱郑旦:“郑儿,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郑旦强忍着泪水。

“哎呀,快走吧,别磨蹭了。”然后郑旦将他们推出了念雨轩,轻轻的关上了门,自己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靠着门哭了。过了好一会儿,大约他们已经没在门外了,郑旦才打开门,追了出去。

郑旦看见范蠡将西施送上了马车,交代了铎扈几句话,然后铎扈就驾着马车离开了。她好想送西施一程,她想看着西施安全的离开越国,可是她不能去,她还要待在竹园,隐瞒西施已经不在竹园的事实。

范蠡又回到了思竹阁,一直等到天亮,他才走出房门,然后去王宫,与勾践文种商议明日送八位姑娘去吴国之事。

他擅于伪装,此刻装的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去到王宫。然后很自然的和文种打招呼,一起走到越王的大殿,坐下一同议事。

范蠡坐下来的那一刻,勾践饶有兴味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丝笑容。

他们先是商议送多少奇珍异宝的事情,再商议八位姑娘之事。

这些商议完之后,勾践总是找一些不着边的话题说。范蠡早已经坐不住了,想起身告辞,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会惹人怀疑。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勾践又让他们在王宫用饭,于是……

吃完了丰盛的午饭后,勾践又向文种和范蠡讨教“伐吴七术”,文种自然十分乐意,一条一条的解释,细心的说给勾践听。但是勾践此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文种解释了半天,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傅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勾践身边一共有两个贴身宦官,都是他信任的人。一个傅宫正,一个李宫正。

“启禀大王,现在已经是申时了。”傅宫正看了看文种,意味深长。

“已经申时了?哈哈。”勾践还没打算放他们离开。

文种也觉得在这里待的太久了,于是起身告辞,范蠡也一同起身。勾践已经找不到理由再留他们在此处。

于是说道:“少伯,少禽,你们可走慢一点,仔细脚下的路。”说完后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此时他旁边的傅宫正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范蠡出了宫殿便飞奔离开,文种正打算拦下他,却听见傅宫正在喊他:“太宰大人,请留步。”

于是文种停下来听他说了几句话。这傅宫正虽然是勾践身边的人,但是文种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三年勾践不在,文种对他也是照顾有加。

他听完傅宫正的话后,急忙跑到王宫大门,他的贴身侍卫在那儿等着他。他让那侍卫一刀把马车和马劈开,然后让他骑着马去拦截范蠡,势必把他弄回竹园。那侍卫才看见范蠡离开不久,知道他的方向,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文种则赶紧往竹园跑,说不定范蠡回了竹园。

他一瘸一拐的回到竹园时,不见范蠡。于是在主殿内走来走去,焦急的等待着,他不能派人四处寻找,否则会惊动王宫里。

没过多久,他的侍卫就带着范蠡回到了竹园,范蠡很生气:“少禽,你这是何意?”

“范蠡,我还想问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文种将一封信扔在范蠡面前。那是他刚才闯进思竹阁时发现的,那是范蠡留给文种的。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我只问你一句,连你也要拦我吗?”范蠡瞟了一眼信,不满的说道。

“不是我要阻拦你,而是大王要阻拦你,是王后要阻拦你!”文种大声说道。文种进来竹园时就已经将主殿周围的人遣走了。所以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范蠡十分惊诧:“大王?王后?”他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王后一直恨自己,所以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过得那么如意。

雅仪自回到越国起,就时常到竹园来,她说她很喜欢西施,然后经常与她说一些知心话。雅仪的笑容很温和,西施也很喜欢她。

范蠡知道,是雅仪王后那里出了岔子:“王后在竹园内安插了她的人?”

“是,并且就是那些姑娘中的一人。”文种平静下来说道。

是人就会有弱点,雅仪身为王后,买通一个人何其容易。雅仪经常来竹园,身为女子,早已经看清了他们之间的情谊,所以才会让人注意着。

文种又说:“刚才傅宫正告诉我,昨日王后向大王告密,说出了你和西施的事情,大王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你们离开越国一步,他定然会让你们生不如死,你知道的,大王最恨他人的背叛。”

范蠡一下子就泄了气,文种说的都是真的,他知道,如今他再也走不了了。他哭了,堂堂七尺男儿,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文种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对范蠡说道:“现在,你不要离开竹园半步,竹园外全是大王的耳目,莫要害了你自己,害了西施姑娘。”若他现在去找西施,那么他们就会被一起拿下。若他不去,即使大王心里清楚此事,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对付他们。

此时,在月老庙内的西施还傻傻的坐在那儿等着,她一点也没有担心,因为她相信范蠡,相信他一定会来。

范蠡心中想道:“对不起,夷光,是我失约,是我负了你。”他扇了自己一耳光,“这样也好,让你对我死心,至少不会再让你为我伤心难过了。”

“少伯,等到天黑,若你还未去,想必西施姑娘就会回到竹园,然后你们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让她准备明日去吴国吧。”文种云淡风轻的说道,毕竟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儿女情长,所以不能理解范蠡。

范蠡将自己关在思竹阁内,一步也不离开,文种怕他意气用事,所以一直待在长廊上。

天已经黑了,铎扈说道:“西施姑娘,大人说过,天黑之前一定会赶到此处,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来,所以他恐怕不会来了,我送您回竹园吧。”铎扈了解范蠡,一生爱功名利禄,所以临时反悔也是有可能的。

“铎扈,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西施望着供奉台上的月老,平静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现在还没有来。”西施渐渐的有一些担心了。

“不会,若是大人出了什么事,一定会传信给我,如果他来不及传信,那么我们现在恐怕已经被抓了回去,又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铎扈一点也不顾及西施的感受,因为他不喜欢西施,就是因为西施,才让范蠡动摇了自己多年的雄心壮志。

铎扈一次又一次的劝西施回竹园,都被她回绝了,她要在这儿等着范蠡。又过了许久,外面下起了小雨,渐渐的越下越大,月老庙已经破败不堪,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所以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铎扈劝她回马车等,她不动,于是铎扈从马车里拿出了一把兽皮伞,给西施挡雨,西施依然不动,就这么盯着月老神像。

范蠡在思竹阁内听见雨滴打在竹子上,每一声声响都敲打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于是按着自己的心口,又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觉得心口疼,往日从来不曾这样过。他打开房门,往雨中跑,他想去找西施,文种看见后赶紧把他拉了回来。

这声响太大,竟然让郑旦听见了。她看见范蠡后,气不打一处来。

“夷光呢?夷光在哪?”郑旦怒气冲冲的抓着范蠡问道。

范蠡没有回答她,文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郑旦认为范蠡临时反悔,丢下了西施。她一直追问西施在何处,想要去找她。文种听得心烦,又怕她冲动坏事,所以让他的侍卫将郑旦制止,带回念雨轩看着。但是郑旦依旧没有消停,骂了范蠡许久……

文种将范蠡拉回思竹阁,又语重心长的说了许久,范蠡才慢慢的平复。然后文种关上门,又站在了长廊上。心中思量:“何为情?何为爱?自古以来,多少人败于一个情字,如今,少伯也要如此吗?”随后摇了摇头。

天已经渐渐的亮了,雨也停了,西施还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点也没有变。西施知道,她与范蠡,此生再无可能,但是她不怪范蠡。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心中盼着他好。

她对着月老神像笑了笑,然后跪下,磕了一个头,抬起头,双手合十,两眼紧闭,心中默念了许久,无人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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