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寻不到那片花海,还想着可以取些花瓣,帮亦痕哥哥做个香包呢。
柒浅璃又走到昨日走过的路,手肘处挂着一个花篮,身后的红绡紧紧跟随。
“七公主,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看到你,”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柒浅璃有些惊讶,没想到璇宫中除了红绡外还有人主动与自己打招呼,回过身,只见安言笑亲昵地挽着一蓝衣女子,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纤细,倒显得身上的衣裙有些过于宽松。
柒浅璃还是有些迷糊,想不出此人是谁,身旁的红绡上前提醒了一下,
“公主,这是三皇子的侧妃。”
柒浅璃这才想起,原来是她。
风澜儿,三皇子府中的侧妃,倒也是一个奇特的女子,传闻是三年前出使凤琰国的安云澈在风花雪月场中遇到,被带回天璇国,安云澈在璇玑殿在跪了两天两夜,请求将风澜儿娶为妃,最后还是心妃走出冷宫,璇皇才勉强同意,赐为侧妃,但从此以后,安云澈府中只有这一位侧妃,并无其他妻妾,在各国间传为一时佳谈。
一年前,安云澈和风澜儿入宫,恰巧碰到安言桑被欺负,安云澈出手制止,从此遇到后,风澜儿便会和安言桑点头示礼。
今日怎会主动与我打招呼?这可有点儿不正常。
虽然感到奇怪,但表面上的礼数要周全,柒浅璃归以礼数,
“澜侧妃,言桑这里有礼了。”
风澜儿笑着想要走近,但臂腕却被安言笑紧紧拉住。
“澜嫂嫂,干嘛要和这个灾星打招呼,真是辱没嫂嫂的身份,万一她不小心害了嫂嫂肚子里的孩子,那可就大事不好了。”安言笑眼神里无比的骄傲,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当,已经惹得风澜儿不快。
风澜儿瞟了一眼安言笑,将气压进胸腔中。
七公主在你眼里是灾星,那你自己也不过是寄养在皇后名下,更甚是出生时就难产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到底谁是灾星还不定呢!明明呆在皇宫这么久,怎么能被养得如此天真,或者可以说是傻。
微微用力,似无意的从安言笑手中抽出手臂,不管身旁的人,笑着向前走,此时安言笑脸色刷的变了,整个人都变得阴冷,看着不远处笑颜如花的安言桑,脑中闪现出几日前,在烟雨楼台受到的屈辱,伸手抚摸下颌上残留着的淡淡的指甲印记,自己跑去向父皇告状,可没想到,父皇竟开始护着那个灾星,心里突生一股怒气,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伸出手,搭在风澜儿手臂上,硬生生地将其拉回。
风澜儿没有预料到安言笑会这样做,一时不察,踩在石子上,脚腕侧扭,狠狠跌倒在地上。
“啊,肚子,肚子疼。”风澜儿后背着地,横躺在地上,明明跌的屁股,但双手却捂着肚子,面露痛苦,看着蓝裙一点点被鲜红的血浸透,安言笑愣在原地,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一时不知所措。
柒浅璃惊诧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慌忙地丢下手里的花篮,跑到风澜儿身旁,握住风澜儿的手腕,眉头紧皱。
这脉像看来,似乎是小产了,孩子应该是保不住,但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想要再仔细检查一次,但手已经被风澜儿拽回,痛苦的捂着肚子,眼直勾勾的望着拐角处,“云澈,孩子,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站在不远处的安云澈听到风澜儿呼救的声音,一时也顾不得礼数,慌慌张张地撇下正在交谈的璇皇赶了过去,却没曾想入目的竟是自己的爱妃裙下一滩鲜血,红的刺眼,不经思考地用力推开在旁的柒浅璃,如珍宝般抱起风澜儿,眼神里止不住的都是担心,而回过身看向柒浅璃,眼睛里却只剩下冷漠和阴狠。
“你果然是灾星,澜儿若出了什么事,必让你十倍偿还。”
说完,不等柒浅璃解释,原地跃起,消失不见。
“叶落,将她给本王带过来。”
柒浅璃还在一头雾水,突然就被人扛起,匆忙间只来得及吩咐红绡先回芜轩,再落地时就已经到了华澈殿,安云澈以前在宫中的宫殿。
因为柒浅璃认为风澜儿的事,与自己并无直接关系,怎么都怪不到自己头上,所以就静静的站在正中央,还带有些许玩味的扫视殿内环境,完全不顾安云澈要吃人的眼神。
“你最好祈祷澜儿没事,否则…”
“否则什么?不用说了,现在我就可以准确地告诉你,从刚才的脉象看,澜侧妃已经小产了,孩子不出意外肯定保不住。”
“你…”安云澈被这一段话噎住,瞬时怒气占据了理智,闪动身体冲过去,右手狠狠掐住柒浅璃的脖子,柒浅璃闷哼一声,眉头皱紧,瘦弱得只剩下骨头的身子被重重的抵在墙上,硌得自己疼,让安云澈也有些不舒服,以前不觉得,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皇妹到底有多瘦弱。
随着安云澈手指慢慢用力缩紧,柒浅璃脸面充血,红彤彤得就像血管会随时爆开,艰难抬起双手握住掐住脖子的手,发出嘶哑的声音,“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否则什么否则,现在你在我手里。”
安云澈冷笑一声,并不把这话当作一回事,一个没用的灾星,居然还会威胁别人,仰天扭动脖颈,收手抓起柒浅璃又重重的砸向石墙,“不客气?本王倒要看看你这灾星要怎么不客气,当初要不是澜儿求本王,本王才不会看你一眼,现在想来,当时就该让你被人欺负至死,这样你才不会有机会伤害澜儿和我和澜儿的孩子。”
眼神淬毒,如同毒蛇一般。
别以为千琰对你不一样,本王就不会对你如何,只要伤到澜儿,什么人都要受到惩罚。
柒浅璃深吸一口气,喉咙尝到一股铁味,紧紧盯着安云澈。
我已经警告过你,既然你不听劝,那就不能怪我了。
提起衣袖,夹杂着元力,在空中带起一阵风,打开了掐住脖颈的手,紧跟着出手击中安云澈的胸口,将其击离约有五步远。
安云澈捂着胸口,低下头,让人看不见惊讶的脸色。
什么时候,她拥有了这样反击的力量,一定不可能是千琰,因为千琰没说过教过她武功,但她怎么会?她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拥有这样的力量,那又为何这十几年来受尽欺凌,也没有反抗,现在却毫不犹豫地出手,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大火,难道是那场火的问题?
心里有些怀疑,抬起眸,看向墙前的女子,出其不意的伸手袭向柒浅璃遮住面庞的薄纱。
柒浅璃一惊,后退无路,只得转动身躯,险险避向一旁,弯下腰身向后半仰,手掌按住地面,翻过一圈,这才堪堪躲过,掌风随即就划过脸庞旁,带上一阵风,但脸上的薄纱仍未动。
“身手不错,但这次看你如何躲过。”
安云澈已不把眼前的女子看作安言桑,却仍未把她当作对手,展开双臂,如猛虎扑杀,扑上前,用右手臂将柒浅璃脖颈按在墙壁上,单腿紧紧压住双腿,左手高举柒浅璃束住的两只手,“怎样,现在你还有什么方法。”
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安云澈却并未发觉。
面纱下,柒浅璃脸色有些发烫,虽然是自己这具身体和压在身上的男子是兄妹,但柒浅璃毕竟不是真正的安言桑,除了诀陌外,还没有跟第二个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动作。慌忙地从手腕处射出一缕白丝,将安云澈击退一步,趁此机会,一脚踢向安云澈的膝盖,绕过身,反手折住右臂,迫使安云澈狠狠压在地上,俯身望下,“三皇兄,这样被压的滋味舒服吗?”
安云澈单膝跪地,右臂被控制住,左手又被刺伤,无力的垂在一旁,颤颤发抖,那模样好不悲凉,心里极不甘心。
“是本王如此大意了,让你这女人有机可乘。”
扭过头,不看俯在头上之人。
见此,柒浅璃脸上笑意更盛,“三皇兄,七皇妹只是让你感受皇妹刚才的感受,这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三皇兄不愿听七皇妹一言呢。”说着抬起右手钳住安云澈的下颌,用力掰正,让安云澈不得不看着自己,看见那眼神里的狠绝,没有一点害怕,反而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不论三皇兄信不信,皇妹都要说,澜侧妃小产,与皇妹并无直接关系。你可以去问问当时跟着的宫女,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完,心里还是不解气,狠狠对着安云澈踢一脚才松开手,不管身后人的反应,径直逃出华澈殿,一路上无人阻拦。
安云澈起身,捂着胸口,看着柒浅璃离去的背影,眼神不善,但摆手没有让人阻拦她的离开,因为他心里有些信服柒浅璃的话。
这女人,难道是月国之人,可是月国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拥有元力的族人流落在外,受尽欺凌,这个千琰知道吗,他又是怎么想的。
“啊,我的孩子”房内的声音唤回安云澈的思绪,安云澈回头看一眼柒浅璃离去的方向,急忙走进房内。
“王爷,澜侧妃胎象本就不稳,现在跌了一跤,避免不了小产,方才听闻孩子没保住,一时激动得晕过去了…请王爷恕罪”
被她说中了,该死。
☆☆☆☆☆☆分界线☆☆☆☆☆☆
冷宫
“心妃娘娘,你在哪里,言笑犯了大错了,你快出来啊。”
安言笑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冲进冷宫,大声疾呼,正在修剪绿菊的茗笑闻声,顿住动作,放下剪刀,走向宫门。
安言笑看见茗笑,猛的撞进怀里,全身瑟瑟发抖,茗笑被撞的胸口有些痛,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就消失了,抬起手轻轻抚摸安言笑的背后,“告诉姨娘,发生什么事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现在居然害怕成这样。”
安言笑的母妃原本是茗笑身旁的侍女,情同姐妹,一起入了璇宫,但在生了安言笑后便因难产去世了,璇皇本想将安言笑养在茗笑膝下,可不知为何最后落在皇后宫里养育,但茗笑对安言笑仍然很好,只要犯了错,安言笑都会跑到冷宫,求助茗笑,只要茗笑说两句,璇皇就一定不会处罚她。
“姨娘,我…我不小心把澜嫂嫂拉倒在地,澜嫂嫂突然就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裙子都染红了,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大概…大概可能是保不住了,心妃娘娘,你一定要救救言笑,言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不过,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如果娘娘不管我,那三皇兄肯定会杀了我的。”
茗笑脸上的笑顿时凝固,安云澈一直是寄养在自己名下,虽然没有多亲近,但毕竟养了十几年,也有了感情,现在这安言笑做下了如此之事,还来找自己,不知是太愚笨,还是太单纯。
那安云澈如此喜欢那个风澜儿,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若是孩子真的没保住,那必然是不会轻易罢休。
茗笑收回思绪,拍拍安言笑的背,恢复了关心之色,“不要害怕,告诉姨娘,当时具体发生什么事,而且旁边还有什么人在。”
安言笑现在毫无想法,认为自己现在只能依靠心妃,不论问什么,都如竹篓倒豆子,全部都说出来了。
听完安言笑的话,茗笑舒了一口气,在她耳旁轻语几句,安言笑立刻挺起身,抹净眼泪,抽噎着开口,“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还不相信姨娘吗?你快去你父皇哪儿,其他的事就交给姨娘。”
安言笑点点头,辞了茗笑,转身跑出冷宫。
不是别人,而是安言桑,这两个人真是有缘啊。
几个时辰后。
昏暗的大牢,静寂无人,最深处的牢房,关着两个女子。
柒浅璃从华澈殿回来后不久,就有几名侍卫来到芜轩,没有解释,也不容得她反抗,直接抓住就向外走,红绡上前阻拦,带头的侍卫抽出鞭子就挥下,红绡的身上瞬时就被鞭子抽出几道深浅不一的鞭痕,染红了衣裳,血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凝结结痂。柒浅璃身上也有一两道,要不是有红绡挡着,估计伤痕更多。
柒浅璃轻轻抚摸着身旁红绡的脸庞,眼神闪烁不定,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那安云澈是不相信我,还是纯粹想要报复我,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手软,就该直接扭断他的手,踢断他的脚,让他几个月下不了床。亏得我曾经说过要护红绡一世,现在居然连累她和我一起呆在这恶臭的只有枯草的大牢中,还让她替我挡住鞭子。
在圆月的照耀下,牢门外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黑色人影,柒浅璃挑眉看向牢门,以为是刺客,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不好气的呛声,“你是什么人,难道是安云澈还不满意,派你来想要杀我帮他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黑影听见女子的声音,身体未动,但血液却莫名开始有些跳跃,“七公主误会了,是主人知道七公主受伤,让我前来给七公主送月牙泉水,治疗身上的伤,避免留下伤痕。”
男子嘶哑的声音让柒浅璃有些皱眉,自己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
一个人的声音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感觉就像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在开口说话。
想想柒浅璃都有点发麻,收回目光,虽然知道送月牙泉水的只可能是亦痕,但心里还是不确定,“你怎么证明,还有为什么你的主人没有来。”
黑影闻言从怀中取出两个木雕,正是亦痕之前拿出的木雕,见柒浅璃有些相信了,又放回怀里,拿出一个玉瓷瓶,递进牢里,“主人,有些事耽搁,无法前来,明日才能到,所以先派属下前来。”
柒浅璃伸手从黑影手中接过月牙泉水,看见糜烂的枯手,有些反胃,但因为面纱的遮挡并不明显。
但魅奴却注意到了,玉瓷瓶刚拿走,就立刻将手收回用衣袖遮住,心里第一次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留下一句话就消失无踪。
柒浅璃拿着手中的玉瓷瓶,扶起红绡,将泉水全数喂进红绡口中,看见红绡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安下心,走到一旁,盘腿坐下,用灵力为自己疗伤。
过了片刻,嘶哑的声音又从耳旁传来,“这里还有一瓶。”
柒浅璃惊讶的睁开双眸,看向牢门外,站着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连手指都裹上了绷带的魅奴,伸着手,手上有一玉瓷瓶,却和刚刚的玉瓷瓶不太一样。
“你不要喂她喝,你自己喝。”
“哈哈哈…”牢中响起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柒浅璃接过玉瓷瓶,魅奴却没有离开,唯一露出的双眼仍然紧紧盯着柒浅璃。
“你想看着我喝下去。”
魅奴木木的点点头。
看到如此呆萌的魅奴,柒浅璃起了兴趣,想要逗一逗他。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说了我就喝下去。”
“我叫魅奴,魑魅魍魉的魅,木奴的奴。”声音嘶哑,却一字一字非常坚定,从心里想要让眼前的女子记住自己的名字。
柒浅璃小声嘀咕了一遍,“魅奴,”打开玉瓷瓶,仰头喝下,再低头看向牢门,已经空无一人。感受到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望着手中的瓷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这魅奴倒是一个有趣之人,不知道他是怎么去亦痕哥哥身边的,下次问问亦痕哥哥。
至于这玉瓶应该是他私有之物,还是收好以后再还给他吧。
收好后,柒浅璃也有些困倦,躺在枯草上,抱着红绡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