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武昭王次女林思照诞生。
天启四年,三女林念照诞生。
天启五年,小女林缅怀诞生。
同年,武昭王夫人宁青照病逝于昭王府梨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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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央建国五年,国力鼎盛,民心所向,亦有大盛之势,边关频频捷报,国土日益扩大,跻身七国之一。
朝纲新人换旧人,一茬春笋破土而出,一切循序渐进,南央始皇秦昭明君之实人人传颂。
初夏,卯时早已天边放亮,今日又是一个日丽和煦的清晨,寅时就在午门外等候的文武百官陆续进殿,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着官服而立,皇帝勤政,早已高坐龙椅等候。
内侍官赵聘特殊的‘男高音’响起:“上朝”
百官伏地叩首:“吾皇神武,恩威天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秦昭平淡说道。
赵聘喊道:“起”
“谢陛下”
待到百官起身,赵聘上前一步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令尹杨怀安上前一步开口说道:“陛下,臣有事起奏。”
秦昭挥手道:“爱卿且说”
“臣子之道,当以礼待之,君王之德,当子民幸之,陛下皇威浩荡,大赦于天下,免去三年南央子民税收,老臣欣慰,可有人仗着陛下隆恩,却不尊君臣之礼,不知是为何意?将陛下置于何地,又将南央置于何地。”杨怀安越说声音越大。
令尹是朝廷最高官衔,又称丞相,正一品,掌握政治事务,发号施令的最高官,其执掌一国之国柄,身处上位,以率下民,对内主持国事,对外主持战争,总揽军政大权于一身,但南央是马上得天下,军权都归大司马总览,而这个大司马头衔正是武昭王兼领。
震惊杨怀安之言,百官接头接耳,想不出是谁惹得杨怀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上一本,一时间个个都在想自己可曾哪里得罪过杨怀安。
自古文武官员多相轻,武将瞧不起文官动动嘴皮子就可居高位,文官又觉得武将只会是打打杀杀的莽夫。叶熙真作为南央仅次于林政的将领,位居从一品大将军,自然与杨怀安尿不到一个壶里。
他上前一步,道:“杨丞相身为朝堂文官之首,说话自然要担得起责任,这般含沙射影一点都不敞亮,可真不亏是‘文人’”
杨怀安一声轻笑,不与这个和他先天相克的莽夫将军多言。
秦昭虽也好奇杨怀安之言,但不明所以,单以为是文武大臣之间的隔阂所致。
“不知爱卿何出此言?”
杨怀安大声斥道:“武昭王林政,身为臣子,却仗着陛下敕封,自建国五年以来,可有一次进京上朝面试龙颜,陛下当初虽鉴于他远居广陵城,允其不用赶朝,但五年时间,边关主帅都回京面圣不止五次,他位居正一品武昭王,手握二十万大军,无战事却安享其乐,都快忘了南央的龙脉所在何地。”
杨怀安此言语出惊人,一出口竟然是参了远在江对面的武昭王一本,朝纲里对武昭王虽有不服者,但敢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五年来还真只有杨怀安一人。
秦昭稳坐龙椅无动于衷,平淡道:“应商有立国之功,朕当初也允诺他可不上早朝。”
尽管皇帝都给林政说话了,杨怀安依旧直言道:“陛下,无规矩不成方圆。”
秦昭不予理会,起身就走。
“退朝”赵聘察言观色宣布退朝。
“陛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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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府后山,取名青照山,宁青照就睡在这里。
一座孤零零的坟前,林政一身青衫,看背影犹如当年初遇那般写意风流,可佳人却躺在身前的土堆里看着他,蹲在墓碑旁,林政不再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主帅,却成了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童,紧紧抱着墓碑抚摸。
大悲无声,心如滴血,悔之晚矣。
林政泪流满面,悔不改当初答应宁青照非要生儿子,也不知老天是不是捉弄于他,膝下四女无一儿子,宁青照本就体弱,又连续生了三女,这才导致气血不足,灯枯油尽,生前最后一刻仍是自责没能为林家生下儿子,怀着遗憾离世,就连,就连逝前还坚决要他另纳王妃,定完给林家留下血脉。
“青照放心,为夫一定保女儿一生安然无虑。”抱着墓碑喉咙发出沙哑的承诺,不满四十的林政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一孩童怀中抱着点心独自来到坟前,林政招手道:“照央。”
五岁的林照央哭的跟花猫似得,扑进林政怀中,嚎啕大哭,闻者悲伤。
林政右手抱碑,左手抱着长女,亦如当年梨花苑一般,林照央终究是个孩子,到最后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梦中,她依稀听到林政说着什么,“你娘走了,长女为母,日后苦了我的孩子…”后面的再也听不真切。
林政抱着女儿大步离去,他决定要为四个女儿做些什么了。
身后的佳人目送林政离开,她却再也离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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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十年,武昭王以大司马官爵进京,讨了一纸文书,在嘉裕江修建桥梁的文书,代价是辞去了大司马之职。
嘉裕江面宽约百丈,水流湍急,文武百官都认为江面建桥梁难以实现。
天启十三年,首个横跨嘉裕江大桥竣工试用,桥名连央,大桥建成,两城贸易再也不用靠船舶横渡。
广陵城百姓安居乐业,兴兴向荣,地庶富饶不输于南央京城。
天启十五年,武昭王大兴土木,防洪堤之灾,安民三十万。
天启十六年,广陵之名响喻南央五州。
……
天启二十年七月二十九,武昭王府摆家宴,大堂人头攒动。
今日是武昭王小女林缅怀十六岁生辰,即成年得字之日,大厅内高坐满堂。
武昭王林政。
其兄长林凯夫妇,
三弟林杰夫妇,
四妹林芝夫妇,
堂弟林翰,林浩,
就连表弟严万里都来了。
正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年林政就是官拜大将军,也无人来套亲情,那时林政过得是居无定所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今天没明天的,谁敢拿自家性命做押注,现如今不一样了,南央建国,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火,这才有了这么多兄弟姐妹做这升天的鸡犬。
堂下四个绝貌女子并排而坐,模样有五六分相似,正是林家四位小姐,除了小女林缅怀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三个姐姐都是坐姿端庄,不失大家门风。
林缅怀眼珠子一转,看着三个姐姐,撒娇问道:“三位好姐姐,今日是我生辰,可有礼物相送呀?”
三姐林念照白了一眼妹妹:“好个没良心的丫头,我们给你送了这么多年礼物,也没见你大方一次送过我们。”
林缅怀脸上挂不住,辩解道:“还不是因为我没钱”又急忙补充道:“姐姐息怒,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送你们每人一份大礼,天大的大礼。”
林念照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赖得与这个小气的妹妹一般见识。
二姐林思照笑着说道:“四妹有心即可,你三姐逗你玩呢。”
“嘻嘻”林缅怀跑过去抱着三个姐姐,拿头在她们怀里拱。
“坐回去”
林照央作为大姐,可不比她二姐三姐,林缅怀打心里敬畏。
四姐妹虽很少出门,但声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不仅是因为她们显赫的身份,更多是四位女子的才华大志,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都不叫事,可说不输大家,外传大姐林照央熟读史诗,对政事颇有见地,小道传言,连央大桥最开始就是她提出来的,天启十年,那时候她才十岁。二姐林思照性格温和,抚恤民情,对农业建筑颇为关心。三姐林念照最像其父,亲军政,曾豪言要接替林政手中的军政事务。至于小女林缅怀,外界传言倒不多,只传言其有一个挎剑走江湖的女侠梦。
李文,字长弓,集儒家、道家、佛家所长于一身,在战国混乱中,流传着一句话,得长弓辅佐者得天下,可见李长弓之大才,但不知为何,最后跟了林政,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为外人知晓。
二十年来,李长弓隐居昭王府,教四女识文断字,以夫子居之。
宴会简朴,很快就散席。
林缅怀,字妖刀,李长弓所取,并无释义。
就像三个姐姐的字一样,也是李长弓所取,并无释义。
林照央,字扶君,成年时所取。
林思照,字夜昭,成年时所取。
林念照,字丰年,成年时所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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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昭王府,碧海池,羊脂白玉的脚丫耷拉在水里,鱼儿尽情亲吻,长弓老师说这叫鱼疗,对身体好,所以林缅怀经常在这里泡脚。
碧海池有小海之称,在昭王府侧院,外人不得进入,只有林政和四女可随意进入,再就是李长弓住在这院子里,说来奇怪,有屋不住,却在院内搭了一座茅草屋居住,四女也曾问过,但没有答案,久而久之她们也习惯了。
新得名的林缅怀心情大好,自语偷笑道:“妖刀,妖刀,嘿嘿”
李长弓不知何时来到,林缅怀像是江湖儿女一般起身抱拳,道:“夫子”
“嗯”
“给你取名妖刀,是为了符合你仗剑走天下的身份,日后出门在外要记得天大地大也没有身家性命大,想要锄强扶弱,需得有命才行。”李长弓遥望天边平淡说道。
林缅怀眼睛酸涩,爹爹和三个姐姐从来都不支持她做江湖儿女,一直以来只有夫子站在她这一边,给她讲过很多关于江湖上的事迹。
“夫子,你是要死了吗?是在给我交代遗言吗?”林缅怀泪眼婆娑问道。
闻言,李长弓气的差点当场嗝屁,对这个脑洞奇特的丫头无言以对,索性甩袖离去。
“夫子夫子,别走啊,见一面少一面啊!”
李长弓头也不回进了茅草屋,木头门摔得啪一下。
“老师迟早被你气死”
三个姐姐突然一起造访。
林缅怀看到三个姐姐手里各自捧着一个不同形状的盒子,别提多开心了,厚脸皮挨个收下。
激动打开一看,大姐送的是一件披风,二姐送的是一套雪白长衫,三姐送了柄二尺有余的短剑
林缅怀瞬间泪流满面,不是一直都反对她向往江湖吗?
“丫头,我们和爹爹以前是怕你受伤害,既然你长大了,总该有自己的选择了。”大姐林照央说道。
三个姐姐走了,只留下林缅怀一人抱着三个盒子又哭又笑,好久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