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头的大雨,躲在屋檐下的两人只能静静的等待着雨势的退让,顾越溪转头看向身边的贺胧月说道。
“我已经让书童他们去取伞了,哎今日就先将你送回府吧。”顾越溪说道,好像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贺胧月笑了笑道“时日也不早了,莫不是世子今日其实还另有安排?”
“没有没有。”顾越溪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颈间,屋檐下太暗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那....”
“兄长。”
一声低沉的叫唤声打断了贺胧月接下来要说的话,对望的两人都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象牙白色的油纸伞下少年是一身荼白色的长袍,贺胧月轻轻一瞥的目光在划过那张脸的时候却愕然的定住了。
少年的脸庞菱角分明,五官线条也生的犀利清晰。那双沉着的眸子波澜未惊,在视线扫过时也对上了她的目光。
面前这张不正是她日夜魂牵梦萦的脸吗?
贺胧月呆愣住,视线如同石桌上的几包麦芽糖死死的粘着他。顾越溪却觉得身边的身体有在颤抖。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贺胧月,只见贺胧月脸色发白。
对来人到嘴边的应声立刻抛之脑后,顾越溪皱了皱眉头侧身扶过她的肩问道“月儿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有何不适?”
“我....我没什么...”贺胧月吞咽了一口,顿时喉中一股干涩生起。她摇了摇头,将头上的衣物送还到顾越溪的手中。
“你是谁?”
贺胧月往前迈了几步,目光仍旧死死的在少年的身上,就像毒蛇盯着猎物一刻也离不开视线。待少年开始后退她才发觉自己一直在逼近他,顿了顿步子。
他今日是一身白色,没有束发,梳着潇洒利落的碎发高扎发,就同他的人一样干净美好。贺胧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日一袭青衫模样的他,不论过了多久,他以怎样的模样出现,总是能令她无尽的心动。
“你们...认识?”顾越溪有些迟疑的问道。
听到顾越溪出声询问,少年这才将停留在贺胧月眼里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说道“冰嬉大会时曾与这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这样啊。”顾越溪说道,看了看一旁神情有些恍惚的贺胧月继续道“月儿,这位是我的义弟,易怜。”
“你便称呼他为易副将吧。”
易怜。
这个名字一出来,贺胧月就似乎听见自己的心里硌咯了一下。
易怜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了。易少将又是她爱慕了多少年的少年,那个穿着军装挺拔干净的男孩似乎又穿着军靴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向了她,贺胧月眨了眨眼,军装的少年又和面前那位白衣公子重叠在了一起。
“易怜....”贺胧月喃喃道,果然是他。可他为什么不认我,还是真的只是巧合呢...
“兄长,天色已晚雨势又不小,母亲见你还未回府便让我来接你回府。”易怜说道。
“本王知晓了,我们正好也打算回去,先将月儿送回府。”
顾越溪点点头。这时取伞的几人已赶了回来。
“世子爷!”书童像个糯米团子似的向顾越溪奔来,待到了他面前扁着嘴继续道“那两个丫鬟欺负我!非要跟我抢伞给她们家小姐!”
说着,书童横了一眼贺胧月身后的两个丫鬟,委屈地攥紧了怀中抱着的油纸伞。
贺胧月也哭笑不得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水露跟迎香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的装作看旁边。
“抢伞?”顾越溪皱了皱眉头。
“就是啊竟敢抢世子爷的伞真是...哎哟!”书童揉了揉被弹的额头,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顾越溪
“书童,你也没有风度了,竟然还让贺小姐的丫鬟跟你抢伞?你早该自己递送她们了。”
顾越溪说道,作势又要弹他的额头,书童立马捂着额头拔腿就跑扯住易怜的衣角躲到了他的身后。
“无碍,马车就在附近。”贺胧月启唇毫不在意的说道。
雨势似乎在慢慢变小,周围打在树叶地上的雨声也渐渐疏远。易怜在雨中撑着伞也站了许久了,荼白的衣角也被溅了些泥水,他也有所察觉的垂头看了看,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站姿。
他是民国十六年的军人,是少将。即使到了这里,顾越溪并没有要求他站在原地,只是在等待他还是只身站立在那。贺胧月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这就是易怜。
“小姐,我们也快回府吧,尚书大人肯定担心了。”迎香说道
贺胧月点了点头,看向易怜。
“世子...易少将,那臣女就先回府了。”贺胧月行了个礼,虽然唤了两个人的名号,目光却只在后者的身上,说易少将的时候还是有些顿了顿。
“我送你回府。”顾越溪微微一愣,立刻接过易怜手中的伞走向她。
“不必了多谢世子,柔馥公主也等着世子回府。”
贺胧月说完,目光便瞥向了他身后易怜,只见他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就像是在一步步的靠近她,贺胧月眨了眨眼,易怜真的迈开步子在一步步的走向他们,并不是她的错觉。
贺胧月愣了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越溪手上的油纸伞又在易怜的手中了。
“兄长,贺姑娘说的没错,母亲还在府里等您回去,许是有什么事要与兄长商议。”
易怜一字一句的说着,面色正经。顾越溪本想夺回伞的手顿在半空,有些迟疑的看向他
“母亲怎么了?”
“不知,只是面色匆匆一直在等您,兄长先尽快回府吧。”易怜答道,看向了一边的贺胧月,漆黑的眸中看不清是什么情绪,他继续道
“我会送贺姑娘回府的。”
低沉的声音一直在贺胧月的耳边回响。后来即便顾越溪再不愿意,只怕长公主出事还是急急的赶了回去。迎香和水露乘了尚书府的马车跟在后头,于是此时这辆马车上便只有她和易怜二人。
两人都不先开口,马车里一时寂静。易怜这个人,做事严肃正经,常常都是一副不怒自威正气凌然的模样,所以他说的话总是很少有人怀疑。不过也只有她知道,他也没少拿他的正经模样骗人。
可方才他对顾越溪说的那番话根本就是在骗骗他,赶他走罢了。
贺胧月想着,不禁噗哧一下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