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苏家的丫头出生了。”一处院落,响起男子成熟的声音。
半晌,白发苍苍的老人回道:“何时?”
“今日凌晨。”
老人不再答话,男人也没有离开。过了好久,老人苍凉的声音又响起:“你让他看到了?”
“……是,”男人顿了顿,“只他一人。”
老人又开口了,上句不接下句,他在叙述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万年不变。男人知道,他又开始了,老人似乎只知道这一个故事,永远都讲不厌。讲故事的语气,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像是……
像是在等什么人。
男人已经不记得这个故事有多少次从老人口中讲出来了,老人平时看上去没有这么念旧,但或许只有男人知道,老人念的所有旧,都属于他口中的那个人。
亲人?朋友?还是爱人?
都不是吧,老人絮叨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敬仰的语气。
今天,男人终于从老人那里知道,他看到老人泪流满面,他听到老人说:
“我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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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凡站在婴儿室外,通过玻璃,他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第二排第三个。长的真好看啊,白皙的小脸,阳光照在小孩的婴儿肥上。睫毛很长,小五就是这样,常常被周围人调侃“睫毛精”。
他又深深望了望,眼神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恨吗?
不会吧。
那是小五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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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在病房醒来。
其实刚醒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是在哪儿。那是一个清晨,周围都很安静,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白。差点儿他就以为自己灵魂被敲出窍了,直到他看到了自己正睡的香的学生。
对,就是睡的很香,呼噜声一点一点把他拉回现实。
他看向墙上的电子表:2001年7月17日。
已经过去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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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月。
苏凡一把抓了椅子放在阳台上,坐下顺便把地上的苏顷抱起来。苏顷这时已经学会了说话,倒不是总说,一天只是自娱自乐。
苏顷来到人世间已经三年啦。他们家里充满着她存在着的气息,墙上挂着百天照、一岁时的脚印,满地到处乱丢的玩具和衣服。苏凡很想给她创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因为……
这孩子有缺陷。
苏顷有一双红色的眼睛,苏凡很少与她对视,一对视上就有一种压迫的感觉。他去医院做过亲子鉴定,结果自然是不可否认。
无奈之下,苏凡很少带苏顷出去。
像是圈养了一只野兽在家。
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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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顷五岁时,苏凡包下了一天的游乐场,带她去外面玩了一天。
苏顷七岁时,苏凡请了家教来家里给她讲课。“教室”中间有一块玻璃挡着,苏顷能看见老师,老师却看不见她。这样的生活方式一直持续了十年。
苏顷十五岁时,苏凡酒驾在盘山路上丢了生命,自此只剩苏顷一个人。
苏顷十八岁时,买了副黑色美瞳,从此迈入了普通人的生活。
岁月静好,
只是,静在前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