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苏芽儿觉得该进城一趟了,上回他们只买了基本生活用品和工具,这次她打算给家里这几口买上两套备用的被褥,再多几件换洗衣裳。
林中的气温入夜之后有些凉,而且日子过起来,她才觉得总是缺东少西。
出门自然是一家人一起,屠金锭本来听说要去县城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摇头,说她可以留下看家。
苏芽儿哪会不懂她的小心思,便笑道:“木棉都去,你不去,你这是不把自己当成家庭一员呀。”
屠金锭一听慌了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嫂子,我、我去就是了。”
苏芽儿准备好要卖的草药,便宜的她全留下了,想着以后阿木学会医术,试手的时候肯定是从基础方子开始,所以寻常的药材需要量会比较多。
“别怕花钱,赚钱就是为了花,再说你连吃带喝能花多少,都花不到这株草药的十分之一。”苏芽儿拍拍正在包起来的一品草药,这东西明显是某种植物的根,块头比红薯都大。
“啊?”屠金锭瞪大眼睛,她不是没见过草药,哥哥们小时候偶尔有个灾病的,张氏也请过郎中抓过药,可那一副药的钱,也顶不上一桌好酒好菜。
这些天苏芽儿天天往林子里跑,有木棉带路,她去的都是没有野兽出没的区域,采了不少草药回来。
可屠金锭没想到这药能值那么多钱,他们乡下地方,听说那人参、首乌、鹿茸名贵,却没见过这种像老树根似的名药。
“这东西叫重楼,人工种的都能卖不少钱,何况是这天然野生的,而且块头这么大,极其少见。”
“嫂子,你教我认认,以后我也帮你采。”
“你大哥全记住了,让他带你去,正好你给他打个下手,咱们木大夫正好缺个小药童。”
“大哥,我要当药童!”
“嗯,好。”
三个人相视一笑,屠金锭最是开心,她天天烧火煮饭,感觉对这个家的贡献最少,她想着若是能和大哥一起采药,为家里增添进项,也算没白受哥哥嫂子的照拂。
阿木的多人木筏已经完成,并且拖到湖边去试过水,见到苏芽儿搭的临时码头不怎么牢固,他顺便把码头加固了一番。
到了三人一狐赶集的日子,苏芽儿提前烙好椒盐饼和糖饼,又用小罐子装了些可口清爽的咸菜,趁着天黑离开森林,连夜赶路去了县城。
苏芽儿这些天来养得不错,早晚锻炼,在林子里奔走也恢复了些脚力。
她身上带了两把柴刀防身,怕进城时官兵盘问,他们三人在路上砍了两捆柴,等清晨开了城门,他们便说是进城卖柴的。
南叶国的法律比较宽松,尤其是离都城遥远的偏僻地区,基层执法没那么严。
就比如说晚上关了城门,居民仍然可以在城内走动,该吃吃、该玩玩,只要不出城,在街上开派对都没人管。
可天子脚下就不同了,城门一关,城内禁止一切夜间活动。
三人到城门口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城门已开,进城做买卖的排着队往里走,菜贩子、鱼贩子……
三人背着三捆柴,没费什么劲就进了城,要说还是苏芽儿心细,现砍的柴都是湿的,卖柴人没有卖湿柴,所以她让阿木和屠金锭专捡地上的干树枝。
但全捡干的也不成,这柴刀的用途没法解释,湿干掺杂的两样柴混在一起,才显奸商本质,也更让人信服。
苏芽儿心说要搁现代过安检,那是怎么解释都不能让刀过去的,多亏是在异世古代。
进城之后苏芽儿带着一大一小,找个没人的角落,把柴火一扔,藏好柴刀便大摇大摆地上了街。
她身上还有上次卖何首乌剩下的十两银子,这钱是留着万一有事要用的过河钱,这次她全带出来了,所以身上必须配刀,她也怕被劫。
“走,先去找木匠。”苏芽儿一挥手,领着两人往一条巷子里走。
上回她打听过,去木匠铺雇人费用高,有个在家给人做活的木匠,收费便宜得多,但因为年纪小,不得旁人信任,生意十分惨淡。
手艺人就是这样,小师傅总会被人质疑业务能力,苏芽儿不在乎,她要做的东西又不复杂,也不是大件家具,找个小师傅就能胜任。
三人离开热闹的主街,拐进一条小巷,巷子两侧的围墙尽是颓败之色、不是缺砖就是少瓦,家家户户的门楣、门板也是破破烂烂,漆都掉干净了,只剩经受风吹日晒的裸木头,有的还严重变了形。
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不用说,一定是穷人。阿木和屠金锭心中稍安,他们很怕‘挥金如土’的苏芽儿去请大师干活。
来到巷子最里头的一户人家,苏芽儿上前拍拍门,她看到院子里的烟囱冒着烟,知道这家主人是起床了。
“来啦,谁家?”门内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是张师傅家吗?我们想找您打点东西。”
破旧的门板从里边拉开,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笑脸相迎。
“进来吧,可别叫我师傅,受不起的,叫我张有志就行。”少年谦恭一笑,把苏芽儿三人让进院子。
院子的一侧摆着张木工台,旁边有个工具架子,全套的木工工具都有,只是特别破旧,好像用了很多年的。
以张有志的年龄来说,这些工具可能不是他的,苏芽儿如此想着,转头又瞧向屋檐下的药炉。
屋里做饭,屋外煎药,这一大早还挺忙的。苏芽儿没有继续打量环境,初次来到别人家,左顾右盼显得很没礼貌,因此她只是大略扫了一圈。
“咳咳——咳咳咳——”
苏芽儿刚要拿出她画好的图纸,就听屋里传来一阵老年人的咳嗽声。
“对不住,家母近日身体不适,各位稍等。”张有志抱歉地说。
“不急,你先忙。”苏芽儿看天色尚早,他们又没什么重要的事急着办,便等着张有志忙完再说她的事。
张有志把煎好的药倒出来端进屋,阿木扯扯苏芽儿的袖子,轻声道:“给他几颗贝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