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影视作品拍摄基地横店内——
空气中燥热的因子在蔓延。
今天是电视剧《吻初心》开机仪式的典礼现场,秦鸢坐在后排打了个哈欠,作为原著作者被请到现场在这儿炙热无比的露天影棚内待了大半个小时的她,显然已经精疲力尽,再加上昨晚熬夜整理实验数据,秦鸢看了眼台上还在滔滔不绝的制片,当即一个仰头倒在了椅子上。
——万恶的形式主义。
剥削的资本家。
“没劲。”
恰逢同来参加仪式的林浅从室外进来,看到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秦鸢不由得一啧,微提着步子走到她身边戳了戳女人的胳膊,语气暗含揶揄:“不是我的大小姐,你这儿一副被榨干的萎靡样儿,昨晚又和你家段医生通宵了?”
秦鸢闻言睨了她一眼,出口的语气拽硬又欠扁:“可不是吗,哎,我这已婚妇女的生活可真太难熬了。”她说着语调微转了转,“真羡慕你们这些单身萨摩耶的日子。”
林·现孤寡本人·浅:“……”
好在这个话题很快跳过,林浅没再上赶着找虐,和秦鸢聊了下这次全剧的阵容,小嘴扒拉扒拉着就提到了她家那位不省心的小祖宗。
“鸢鸢不是我说,你都不知道禾欣有多能作……”
秦鸢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林浅说到兴处她也会跟着附和几句,但眼皮却是愈发的沉。
直到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秦鸢才略微抬了抬眼,微伸展手出了个懒腰,跟着工作人员去了编剧休息室。
林浅也起身去找她家的艺人。
与影视编剧交流完出来,下午的几份戏也拍的差不多了。
今天开机的第一场戏便是要吊威亚,秦鸢以前没亲眼见过,这会儿听现场有人提过后还略略有些好奇,恰逢是林浅家艺人的场次,秦鸢高挑的眼尾翘了翘,给林浅发了个消息。
拍摄现场,立式环绕空调及吊扇开到了极致,却仍抵不住这让人汗流浃背的温度。
秦鸢再见到林浅时,后者早没了之前和她打趣的活泼劲儿,整个人跟个鹌鹑似的搬了个椅子坐在一旁看显示屏上的人影。
神情专注又认真。
“啧,工作时倒还挺人摸狗样的。”
秦鸢见她忙的认真,也没过来打扰,识趣的在一旁玩起了消消乐,正卡在最后的一列猫头鹰时突然听见了一声巨响。
“轰”地一声。
现场乱作一团。
禾欣的威亚断了,万幸还没来得及升上什么高度,不幸的是她摔下来的时候小腿刚好擦过一件道具,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瞬间就见了血。
林浅见状迅速从位置上起身,火急火燎地上前去查看她家艺人的情况,一旁的工作人员也有条不紊地打了120。
–
晚上八点,东城医院住院部大楼,才刚经历过女人震耳欲聋的海豚音表演。
秦鸢倒了杯温水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听着林浅对自家艺人的念叨。
禾欣顶着一张明艳的脸,面上的表情却心猿意马的。
她没在听。
林浅见状也不再啰嗦,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走到窗边缓了口气。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直到vip病房的门被推开。
段正衍一袭白衣大褂,内里的衬衫熨的柔软服帖,扣子一颗不落地系到顶,一张脸温和而又勾人,英俊的眉峰下是一丝不苟的冷峻表情。
男人进来带着冷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走到病床边放下了一张病历单,随后言简意赅地叮托了些医嘱。
音落便被禾欣给接过话头,“段医生,还记得我吗?没想到这么巧诶,又遇见了。”女人说着半分不见方才神色恹恹的模样,只余下一双扑闪的眼睛隐约带了点星光。
秦鸢没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正在心里嘀咕着吐槽时,就见男人的眼神移了过来,落在她的身上。
“嗯,是挺巧的。”
看着她的眼睛回别人的话,狗男人好样的。
段正衍说着又抛了句:“好好休息。”就提步离开了病房。
留下禾欣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秦鸢面上倒是一副波澜不惊,正思索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段正衍给她发了条消息——“出来。”
她看后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对着屋内的两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病房。
秦鸢出来后迈步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外沿靠里的一间办公室。
抬手扣了两下。
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略显低沉的嗓音,听起来像有点感冒:“进。”
她闻言推开门把手走了进来,秦鸢今天穿的是一件及膝的墨绿色礼服裙,简约大方的款式却又将身材的曲线完美地勾勒出来。
微卷的粟色长发顺着脖颈一路蔓延至锁骨,衬的胸线前的皮肤白皙动人,配合着女人斜倚在门上漫不经心的姿态。
暧昧的氛围在逐渐成型。
段正衍的眸色暗了暗,微一抬手,叫了她名字——“秦鸢。”
“段医生找我什么事?”秦鸢的语音上调,带了点不自觉的勾人。
段正衍见状勾了勾唇角,微弯下腰趴在桌子上摸了摸头,声色慵懒:“鸢鸢,我头疼。”
话一出口,秦鸢缴械投降。
这人就知道她吃这套。
秦鸢走过去动作熟练地替男人按了会儿太阳穴,询问的话头还未来得及挑起,就被段正衍一个用力给扯进了怀里,宽厚的胸膛下凛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并趁着她怔愣之间,一下子与她唇齿相依。
——“嘶”
“段正衍你是狗吗?啃这么凶?!”秦鸢正退开一步小声地抱怨,话落又被男人一把抱紧。
段正衍的脸颊紧贴着她的脖颈,连带着吐出的气息都灼烧着细腻的皮肤,“想不想我?嗯?”
秦鸢忽然觉得办公室里有点热。
“不说话?”男人说着语气带了点凶味儿,连带着手也不老实的钻进了她的裙子里。
略带薄茧的指尖触碰到那令人敏感的区域,让秦鸢没忍住本能的往后一缩,却被男人牢牢地给固定住。
“怎么瘦了。”段正衍说着啃了一下她的锁骨,“这几天又没好好吃饭?”
“吃了,三餐定时。”男人手下的力道一点一点加重,秦鸢应付的有些吃力。
“心念呢?”
“送爷爷那里去了。”秦鸢说着给他解释道:“前几天我签售会忙不过来。”
“知道,忙的连我信息都没回。”段正衍说着,语气揶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娶了个大明星太太。”
秦鸢闻言有些懵:“你什么时候发的?”
“两天前,刚从柏林回来的那天,某人之前还说要来给我接机。”段正衍说着眸底的颜色倏地一变,咬开她锁骨边的肩带舔了一口,三两句话就定完她的罪:“鸢鸢,不讲信用是不是得受罚啊?嗯?”说着手底的力量也骤然加重,惹得怀中的女人一声闷哼。
秦鸢忍无可忍,一把拍开他胡作非为的爪子,“段正衍,你给我老实点。”
男人闻言轻笑了声:“啧,我们家鸢鸢都学会凶我了。”
最后两人还是在皮质沙发椅上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完事后秦鸢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狗男人几天不见,本事见长。
所幸最后段正衍被一通紧急电话叫了过去,大概是做了个比较简单的小手术,不过耗时照样不短,回来时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
秦鸢也在等他的过程中窝在沙发里睡了一觉。
迷蒙中被段正衍亲醒:“起来,回家再睡。”
最后她被男人裹了件长风衣带着一起出了医院大楼。
夜间的东城霓虹交错间美的惊心动魄,光影斑驳的瞬间让人有种迷恋人间的错觉。
医院大楼前的水景喷泉开了起来,配着轻缓优美的音乐让秦鸢心情大好。
她微弯起唇角勾了勾段正衍的前摆领带,语气夹杂着不自觉的撒娇:“段正衍,我们走回去吧。”
东城人民医院其实和临江公馆隔的很远。
但段正衍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同意。
原因无她——“鸢鸢想走,那他就陪。”
两人一路沿着林荫大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了熙熙攘攘的万九广场看了一场不怎么搞笑的小丑表演,又一路穿过了烟火气十足的夜市小吃街,两人一路辗转晃悠,竟然走到高中的校门口来了。
临近十一点的光景,东城一中校门外的最后一排小吃摊都陆续开始收摊,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鸡蛋饼摊的老爷爷动作比较慢,摊子还摆在那里没有收完。
秦鸢看着忽然心下一动。
“段正衍,我想吃个鸡蛋饼。”她说着扯了扯男人的袖子,手指了一个方向。
段正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末了唇角一弯,“行,老公给你买,在这儿等我。”
“谢谢老公。”
段正衍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总算没白疼。
想着便迈着步子走向了蛋饼摊。
秦鸢看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盛。
目光随后又落在男人身后的那道重新翻修过的校门,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拉开。
*
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2018年。
第一次见到段正衍的时候,秦鸢还不是现在这幅能够在声色犬马中游刃有余的样子。
那时的她,还是个一无所有到普通的不能再起眼的高中生。
是什么让她和段正衍有了交集呢?
秦鸢现今回想起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就是勇气吧。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的勇气,热烈且坦诚,烫的人心间一震。”
*
2018年3月7日。
——秦鸢第一次遇见段正衍的日子。
窗外凛冽的寒风不断拍打着玻璃缎面提醒着冬日即将离去的消息,即将迎来暖春。
——“草长莺飞二月天。”
——“秦鸢寒日要冬眠。”
同桌的杨璃拍了下秦鸢的桌子,“不是我说鸢鸢,你这怎么一天跟个树袋熊似的,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困。”
秦鸢闻言声色慵懒,带了两分显而易见的颓:“昨晚通宵赶作业。”她解释完又重新把头埋进臂弯里熟睡。
全程眼皮都没带抬一下的。
杨璃无奈,只得帮她领好了教材堆在课桌上,一切整理完,发现还差两本练习册,教务处又是实名制领书,杨璃没法,只得又推了推秦鸢的胳膊:“鸢鸢,你练习册还差两本,再不领下午教务处该关门了。”
女孩儿闻言埋在课桌上的脸终于抬了起来——“秀眉挺鼻单眼皮,不算惊艳的长相,但还算清秀。”
不过这会儿秦鸢的眼皮耷拉着,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儿。
现在被强制叫醒后倒也没什么脾气,听了杨璃的话就单手插兜出了教室。
慢条斯理地从教务处领完练习册回来,九班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秦鸢在门口随意瞥了几眼,发现没几个熟人,表情淡了淡,提步回了位置。
结果甫一坐下,杨璃就跟挖到金矿似的凑到她耳边嘀咕,语气兴奋又花痴:“鸢鸢,我们班分到了个小帅哥,那脸长的,我敢保证绝对是你喜欢的款!!”
秦鸢闻言微不可察地轻嗤一声:“是吗?那带我去看看呗。”
“行,不过这会儿人多,我们等会儿下课了再去。”
“成。”
一节自习课结束,秦鸢在一片叽叽喳喳的闹声中给每本书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末了无聊地掏出耳机线带着趴在了桌子上。
耳机线流中安静的音乐隔绝了外界嘈杂的声响。
新组建的班级里熙攘的喧嚣渐渐离她远去。
一阵好眠。
直到被人扯了扯胳膊,秦鸢懵懂地睁开眼,就见杨璃一脸激动地扯着她的卫衣带子玩的不亦乐乎,“走啊鸢鸢,去看帅哥。”
“得,差点给睡忘了。”
这会儿想起来秦鸢也没再磨蹭,拉开椅子就和杨璃向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帅哥的位置应该是在后门边上,靠近后黑板的位置。
秦鸢本来走着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可越靠近后方门口的位置,越发现空气中夹杂的那股别扭味儿。
“怎么了这是?”秦鸢说着抬手捏了下杨璃的手掌心,语气有些吊儿郎当:“别怂啊,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