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璃闻言迈开的步子略顿住，转过头来纠结地冲着秦鸢说了句：“鸢鸢，要不算了吧，我感觉这样不太好。”
秦鸢见状想逗她的心思愈发被挑起，憋着坏笑反问：“怎么不好了？”
“就感觉有点猥琐。”
秦鸢：“……”
“之前不挺嚣张的吗？还扬言说是我喜欢的款。”秦鸢说着语调又转了转，“怎么事到临头，还当起了缩头乌龟了？”
“行，你跟我过来，我一定要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帅哥的魅力。”杨璃说着也是被她给激了起来，这会儿热血上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率先带头走了过去。
秦鸢见状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忍着的笑再没憋住，勾了唇角就跟在女孩身后走了过去。
一路随着杨璃的带领走到了靠近后黑板的过道尽头，秦鸢眼珠微转，撕了块泡泡糖扔进嘴里，姿态是惯有的漫不经心。
杨璃这会儿也破罐子破摔地走到了段正衍身后的那阵后门边上，小踩着步子混入来来往往进出教室门的学生堆里，眼神一拐，示意她顺着看。
秦鸢会意略挑了下眉，随即目光微转，落在后门边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少年身上。
段正衍的侧脸线条漂亮流畅，向上是高挺的鼻梁下盈润的薄唇，带着黑色细边框眼镜，发质柔软散乱，落下几缕在额前。
白色的衬衫领口打理的整齐服帖。
整个人的气质是少见的温软且随和，举手投足间的气场都透着良好的教养。
秦鸢的脑子有些泛白。
泡泡糖膨出来的气泡瞬间涨破，糊了她一嘴。
反应过来在心里吐了句脏话，还真让杨璃给说中了。
——“她真吃这一款。”
*
“怎么样怎么样？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唔。”秦鸢呢喃着撕开苹果味真知棒的包装纸，看着女孩一脸八卦魂燃烧的眸子勾了勾唇，“张嘴。”
女孩闻言行动先于脑子快速地做出反应，等明白过来糖已经滑过舌腔。
她抿了一口又重新问到：“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感觉？就——”
“还行。”
没等杨璃揣摩出这其中的意思，班主任胡晴率先一步进来雷厉风行地给底下的一群崽子们打了遍鸡血，末了短高跟一迈，回了办公室。
只留下几个刚选出的班委来管纪律。
秦鸢瞥了眼四周闹哄哄的人群，唇角一勾，目光又落在后门边那道黑色的身影上。
余光瞥见少年修长的指节漂亮如扇骨，普通的中性笔转出的两圈弧度，都被带出了缱绻的意味。
秦鸢看着往嘴里塞了根糖，眸色微沉，“突然想做那支笔。”
*
晚自习的时间终于在几位班委力挽狂澜的操作下还算平静地过去了。
杨璃临走前收拾好了书包，秦鸢瞥见她往里面塞了本物理练习册，不免意外：“哟，大小姐这是要发奋图强啊。”
“那可不。”女孩说着又塞了本化学进去，“分班后的新学期我必须得翻身农奴做地主！！”
“成，那地主明天记得帮我带笼鲜肉饺子。”
杨璃闻言略显诧异，“你不吃食堂了啊？”
“换个口味，之前快吃腻了。”
“那行，走了啊。”
“嗯。”
送走了杨璃，秦鸢在课桌上略微停了会儿，末了扫了眼堆的整整齐齐的那叠教材，舔了下真知棒，随后拉起桌洞里的书包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
“翻身做地主什么的，她好像不需要啊。”秦鸢想着空手插兜回寝室的路上更加心安理得。
一路慢条斯理地转进了女生E栋寝室楼，往上踩着台阶到了五楼，走到过道尽头那间靠窗的宿舍扣了扣门。
甫一进去，两双直愣愣的视线瞬间扫视过来。
秦鸢也跟着眼珠微转，看清了室内的情形。
彼时林浅正翘了个二郎腿坐着，手里还拿了包薯片和她面前的吴思琳一起分享，嘴里咯嘣地正起劲。
她见状又抬开步子往里走了一步，移到门边微靠着墙，指尖一捻从兜里掏出两颗荔枝味真知棒，“我叫秦鸢，各位姐姐吃糖吗？”
如果让林浅再回忆与秦鸢初见时的场景，简而言之就是——
“这女的一天瞎几把撩人。”
时间又转回到眼前。
几个女孩凑过去拿了糖，关系一瞬间拉近。
青春期的友谊好像就是这样，一同上个厕所都来处成一段革命友谊。
林浅之前分享的八卦又重新捡起了话头，秦鸢开了罐可乐也加入了讨论。
一番倾听下来，林浅话痨的形象也在她心底扎根发芽。
“欸，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班的那个段正衍还挺好看的呀。”
秦鸢闻言略茫然，开学第一天也不知道胡晴是忙什么去了，简单过来说了几句就拍屁股走人了，连自我介绍也没让她们做。
这会儿对她俩提到的名字，秦鸢还处于迷茫状态：“段正衍是谁？”
“就靠近后门边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啊。”一道温软的嗓音自阳台外间传出，随后一个长相非常可爱且带梨涡的女生走了进来。
“新室友来了啊，你好呀，我叫郭栩蔓。”
“秦鸢。”
交友现场到此为止，八卦小剧场继续开幕。
郭栩蔓走进来捏了块毛巾擦头发，动作间不忘给几人科普。
——“段正衍，男，东城一中物理竞赛班班长，成绩优异，长相出众，品行温雅随和，从初中部一路过来有过不少追求者。”
郭栩蔓说着动作又顿了顿，反应过来继续补充道：“刚忘了说，他还有个特别优秀的妹妹，常年霸榜年一呢。”
林浅听着不由评价道：“啧，这来头不小啊，不过蔓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
“他是我以前的同学。”
“那这么说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吧，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啊？”一旁的吴思琳也适时加入了讨论。
“没有，准确来说人家眼里压根没有早恋这词，之前我同桌也喜欢过他，但是初中毕业时表白却被拒绝了。”
林浅：“怎么拒绝的？”
“说什么当代青年应以民族复兴为己任，不应拘泥于儿女情长……”
“不是吧……这么狠啊……”
“那你同学不是老伤心了…”
……
讨论的声音还在继续，秦鸢却没再细听下去。
因为从对话中不经意间抓住的重点而唇角微扬。
“没有女朋友吗……”
“那要不谈一个？”
–
第二天一早秦鸢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杨璃带的鲜肉饺子，饱满的汁液裹挟进舌腔，滋味浓郁，唇齿留香。
秦鸢正吃的专注，余光瞥见身侧的女孩朝自己的方向靠近了点，“怎么了？”
“鸢鸢，就今早，我给你带饺子的时候遇见那个小帅哥了，他和你吃的同一种口味诶。”
“都是多醋加葱不要香菜！！”
“哦。”
“不是鸢鸢，你这什么反应啊？”杨璃说着不免有些疑惑，“真没感觉啊？你不是喜欢哪款的吗？就那种长腿窄腰多情脸？”
秦鸢：“……”
“你有这儿瞎絮叨的功夫还不如多去看两遍物理书。”
杨璃：“……”
“论怼人我还是服你。”
–
之后一连很多天秦鸢的生活都很平静，高一下学期的课程不断在推进，一中的进度拉的飞快，连轴转了近两周的光阴后，九班的学生才暂时获得了一次喘息的机会。
——高一年级分科后的第一次联盟友谊篮球赛。
班上的男孩儿都挺活跃。
体育委员黄奕从班主任那里拿了份报名表，临时组建了一支篮球队伍。
其中段正衍也在里面。
不过现在杨璃听着这个消息，倒没有当初那股子和她分享的兴奋劲了。
只不咸不淡地跟她提了一回后就再没下文。
时间辗转到了比赛那天，九班分到的场地是在体育馆西侧的一片场子，设备设施都是校队标配，旁边还有两处宽敞的看台以供观赏。
早上九点，秦鸢和杨璃签了到后就上了观众看台，林浅提前给她们留好了位置，那里刚好可以把场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秦鸢上去后才坐下没多久，迎面就走来了一个黑色鸭舌帽的男生，长腿一迈，直接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
秦鸢叼着棒棒糖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男生黑色鸭舌帽下那片白皙的下颚，脑海中没什么印象。
指尖敲了敲裤缝侧线条，戳了戳林浅的胳膊，“这人谁？”
林浅彼时正和她鱼塘里的宝贝儿们聊的正嗨，闻言略抬起头瞥了一眼，随即在重新投入海王事业之前又给她大致解释了一遍：“就段正衍室友，何航宋。”
“我们班的？”
“昂。”
秦鸢闻言略颦了下眉。
林浅会意：“没印象？”她说着又换了个姿势倚在秦鸢右侧肩头上，“其实你没印象也挺正常，何航宋听说身体不太好，平常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医院里的。”
“我开学以来也只见过他两次。”她说着又压低声色凑到秦鸢耳旁，“不过你看到他那帽子没？我敢打赌那下面绝对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秦鸢闻言略一勾唇，“一个鱼塘还不够你喂的？别没事想着去嚯嚯人祖国的花朵。”
林浅：“我那不就随口一说嘛，人藏的那么高深莫测的，哪是我能勾搭的主。”
秦鸢：“你就贫吧。”
林浅：“嘻嘻。”
两人说着没再继续打趣，篮球比赛的时间渐近，陆续有穿着代表自己班级球服的队员从体育中心门口处进来。
秦鸢百无聊赖地瞥过一眼，没有她想看的人。
随即便泯了兴趣点开了手机屏幕，正准备来一把激动人心的王者荣耀，就听见身旁鸭舌帽男生与人交谈的声音。
“航宋，帮我拿下外套。”
“嗯。”少年回应，是略显低沉的嗓音，不同于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蓬勃。
秦鸢联想起之前林浅提到的情况，猜测何航宋可能是因为服用过不少的药物，连带着嗓子都有些沙哑。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同他说话的人。
让何航宋拿外套的，
是段正衍。
这么想着，她的游戏没开进去。
神思转了转，又将目光落在少年腿上那件黑色的夹克外套上。
“段正衍他，好像很喜欢黑色。”
她正想的出神，未曾注意到一旁投来的视线，“你在干什么？”
沙哑的声色一瞬间让秦鸢回神，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手已经快碰到夹克外套的边缘了。
这会儿被打断，刚好落在何航宋的膝盖顶端。
炙热的温度隔着棉质运动裤的面料传来，烫的她一激灵。
秦鸢砸吧了嘴想解释，开口却又发现无从提起，总不能说——“我对你腿上外套的主人蓄谋已久，变态到连他衣服的料子都想摸一摸吧。”
光是想想那画面秦鸢都能尴尬地扣出一亩三分地来。
所以这会儿她自觉潇洒地调成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继续去打她的王者荣耀。
后果就是因为时不时不自觉地分心而得了个“defeat。”
这会儿连打游戏的兴致都没有了，索性专注看起了比赛。
场上的比分此时已经明显分出了优劣势，九班把对面的11班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直接甩了对方二十来分。
秦鸢看着仔细观察了下局势，发现主要还是段正衍拉开的差距，他人长的高，运球的时候步子稳健又敏捷，常常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进个三分或者跨步上篮。
球技漂亮又不浮夸，一招一式都走的很实。
和他人一样。
这么想着秦鸢的嘴角又忍不住弯了下。
更加认真地看起了比赛。
局势却在下一秒起了变化。
11班为首的那名先锋阴鸷着盯向了段正衍，趁上半场结束的时机拉着球员聚在了一起，看样子是在商量什么对策，却不时把视线落在段正衍身上。
秦鸢看着颦了下眉，总感觉这群人会使什么阴招儿。
后来她的直觉也在下半场直接应验了，为首的那人发动了全队的主力来拦截段正衍，一路利用健壮的身形挡去了裁判员投来的视线。
使了不少小动作。
段正衍的胳膊都被掐出了几道印。
体育委员黄奕在一旁看的火气直冒，忍不住来了两句国语问候：“妈的这帮孙子竟然耍阴招儿。”
秦鸢的情绪也跟着被调上了一点，却在下一秒看见少年一改之前冲锋的姿态，剑走偏锋退开半步，避让开那些拦截的阻力，一举弹跳摆身来了个后向灌篮。
随即抛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比赛也在球框“哐啷”一声碰撞中宣告结束。
少年以磊落的手段获得了胜利，并转过身冲着对手举起了手臂。
然后比了个respect。
——“向胜利致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