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上的宴席简单而实在,菜品不多但份量极足,大块的肉,大盆的菜,大碗的包谷酒,盛菜的也全是大陶碗,吃饭则是用木头挖的碗,也有用竹子锯成的竹筒碗,粗糙而原始。这对几个从城市来的年轻人来说,感到特别稀奇。
席间,陈正孝让李还山讲一讲外面的形势,李还山便从蒋冯内战、八一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到共产党的建立和主张讲起,也讲了自己对目前形势的看法。
王子绍更是直言:“我们现在的身份虽然是国民党清乡队,但我对国民党并不看好,目前国民党虽然在规模和声势上领先,表面上掌握着政权,但纲领不对,腐败盛行,难成大器,我们还是要有自己的长远打算。”
李还山说:“我们眼下主要是把寨子里面的队伍建好,以寨子为根据地再慢慢向周边扩展,最终要建成一支在岚皋最有实力的队伍。”
这话正中陈正孝心怀,现在的县府衙门,一发帖子就是纳粮催钱,这几年天灾大旱,不仅税赋不减,还增加了什么大烟税、血税(屠宰)、月子税(生小孩)。县长李秘如私印纸币,强行套取大量现洋,有乡绅告到安康,安绥军司令张飞生还说:“纸币便民便商,可以推广。”而他们把自己的钱都换成了大洋,穷人的日子几乎是没法过了。有民众趁夜在县府贴对联一幅:“自古未闻禽有税,而今只剩虱无捐。”被县府通辑抓捕,并要枪决,在民众再三请求下才罚款放人。
谈到前山寨的情况,陈正孝道:“前山寨地处穆王山顶的红皮梁,以最高点为前山寨为中心,它的东南西边三面分别是小寨、巴王寨、平安寨、兴隆寨、小寨,几个分寨和主寨互相犄角,寨上设三卡四门,分别是平安卡、克周卡、捶庆卡和东门、西门、南门和平安门。与周边兴隆寨、八家寨、磨盘寨、祖师寨、药箭寨、穆王寨互为呼应。”看了一眼大家,陈正孝继续说:“山寨现住三百二十多户,居民二千余人,青壮年六七百人,专职寨兵一百余人,有长枪百余支,短枪四五十支,掌管两千多石地租。”
王子绍问:“怎么寨卡名字都和陈定安兄弟有关?”
陈正孝笑着说:“这是我们找高人算了的,在五行八卦里叫相生相克,我们在起名字时就要克住他们,才能在八卦里占上风,增加我们的胜算,同时也能增添我们的自信心。陈定安早就想打下此寨发洋财,我们也是不得不防。”几个人相视一笑,默默地点点头。
“怎么陈定安还是匪性未改,他不是被收编成为民团吗?”李还山有些吃惊地问:“听他说他现在是四个县的团总,加安康城防副司令吗?”
“这些头头衔都是虚的,他现在盘踞岚皋,为害四方,到处抢劫,把岚皋人民害苦了。”陈正孝无奈地说:“这些事以后慢慢给你们说。”
“山上饮水、烧柴、老人小孩子生活问题情况怎么解决的?”身材不高,但透着机灵的张信伟问道。
身高体壮一脸腮须的李伦承喝下一大杯酒道:“老天有眼,山寨西门旁有水井一口,清澈见底,终年不绝。”
“那自然是好,要好好修缮,专人看护。”张信伟道:“这口井可是全寨人的命根子。”
“我们早就修好了,现在一个时辰能出水十来担,供全寨人没问题,山上柴火多的是,想烧在山上砍就行了。”李伦承又把一大片条子肉放进嘴里说:“水井旁边我们还设了个小祭台,香火没断过。”
饭后一行人把整个山寨巡察了一遍,山寨分布在几个山头,山寨之间连接的山梁修有石墙和战壕,总长约有四、五里,石砌战壕高约三尺,正好容一人弯腰前行,每隔两丈有一个射击孔,后面堆积着大堆的石块,想必就是迎击土匪的武器吧。每隔百丈有击鼓台一个,每三百丈有一个烽火台,以通报匪情。
张信伟仔细观察了寨墙和战壕,慢慢地说:“射击孔要改,应里大外小,这样从里面可以看到更大的范围,射击起来不受限制,从外面则不易击中小孔,石块不能放在后方的高处,如对方用炮击石头滚下来反易伤自己的人,要沿战壕外侧堆放,若对方用机枪封锁射击孔,可用长竹杆推石头,人不用露头就可推石而下,可免伤亡。烽火台要考虑下雨天和雾天的情况,最好弄个简易雨棚。最好还是以鼓锣传号,并提前编好号声,什么号代表什么情况,这样听到号声就知道有什么敌情,便于准备。”
陈正孝听罢,感觉张信伟看着象个娃娃,打仗还真是个内行,对山寨防守也有一套,心里对这个年轻人也刮目相看,急忙安排修理加固。
对寨卡和寨门,张信伟也提出了加固的意见,特别是寨前的石以阶,他建议改用可拆迁的木楼梯,可以随时拆出,这样没有梯子,外人很难进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