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藏书室的宫殿占地八百步方圆,高也有五六个人高,比起一般富贵人家的宅院都要大上不少,阳林兴奋的到处翻阅书籍,直到走累了还没有将这个宫殿逛完,这才停下。
殿内的最中间放着一张书案石台,两侧放着蒲团,供人坐下看书,而书架便是以这个石台为圆心摆列,一层层书架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过了好一会,走累的阳林这才与元文渊对坐两侧,书案石台摆着茶水、糕点和一些鲜美的水果。
“我走之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只能给你说说我这么多年不值一提的读书心得吧。”
马上就要临别了,元文渊有些感慨,眼前的小小年纪的少年,竟然在自己行将老矣的时候,给指点自己一条明路,而现在自己就要投桃报李,将自己的领悟的心得道理倾囊相授。
元文渊可是已经活了九十岁的老者,三十岁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号称白衣王佐,这六十年期间更是潜心读书、阅历何其深厚,学识何其的渊博,成就一代文坛泰斗。
单论学识见识,就算是十个阳林拍马也赶不上一个元文渊。
只是元文渊在岁月中磨灭了圣贤道心,在境界上可谓一落千丈,反倒这个读书入迷,疯魔成病的阳林更走在了他的前面。
阳林心中狂喜不已暗道:“不值一提的读书心得?开玩笑,这太皇叔何许人也,收集天下藏书六十载,一辈子意淫此道的老古董。收了一个弟子就是天下文坛盟主,他就是移动的皇家藏书室,他的心得估计自己这辈子都能受益无穷。”
“小友,你知道朱丹尘是如何成就圣贤的吗?”
渊文渊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这两天发生的感悟告诉阳林。
阳林摇了摇头,但对于朱丹程成就圣贤的话题十分的感兴趣,认认真真的听着。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读书已经到达了一个瓶颈,无论看多少书,领悟多少大道理都我发突破这个瓶颈,希望能得到一些提示。
“朱丹程之所以能成就圣贤,那是因为他以格物至知的方法,格鼎天道,将自身的精神念力存于天地之间,领悟无上大道,这才一举成为亚圣,开创朱程理学。”
至上古以来,成就圣贤者无数,无疑不是修炼天心,感悟天道,让天道融入自身,形成浩然之气。待浩然之气壮大,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蕴含天道法则,说话间一语成谶,便是圣贤。
但也不知道为何,自从上古之后,这种修炼法门就失灵了。
而朱丹程的方法就刚好相反,格鼎天道,将自身的念头融入天道,直接剥夺大道法则,此等修炼方法乃是偷天换日,霸道无比,也能成就圣贤。
“那为何后人不效仿朱丹程,去格鼎天道,这样人人都能成为圣贤。”阳林思考了片刻,质疑道。
“格鼎天道,谈何容易,只要有半点杂念,就会被天地无穷的精神力量给吞并,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子,能做到存天道,去人欲的,几百年来也只有朱丹程一人而已。”
元文渊无奈一笑,谈论着一生遥遥无期的圣贤大道,内心百感交集道:“朱丹程成就圣贤之日,天地出现异象,霞光万丈悬于天际,霞光一共有六道颜色乃是亚圣境界,能达到霞光九色便是最高至圣境界。”
“存天道,去人欲,那岂不是想成就圣贤,我终身无望。”
阳林自认为自己不可能做到,心中五味杂陈。
“哈哈,小友不必伤感,天底下成就圣贤的道理可不只有这一条,你不就已经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了?”元文渊安慰一句继续耐心的讲解道:“你自己都没发现,你读书入迷疯魔成病,却开创一条一往无前的明路,那朱丹程能格鼎天道,自成朱程理学,你疯魔之心,明理入圣。未必不能创出一个学派,到时你的学派就叫阳明心学吧。”
元文渊身为文坛泰斗,眼光毒辣,天下没有几个人能与媲美。
阳林虽然自己开创了大道,却是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出来的,前方的道路如何走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可元文渊却看清了阳林走出来的大道,并将道路指明出来,让阳林看清楚自己的道。
就好像古人讲究传道授业解惑,其中是传道者是阳林,而授业、解惑者却是元文渊。
朱丹程能用一招格鼎天道,偷天换日。阳林也可以修疯魔之心来代替天心,移花接木,去感受天道,一样能成就圣贤。
疯魔之心也就是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心,为了感悟天道做出痴癫之事,在他人看了来不就是读书成迷,疯魔成病的疯子吗。
“小友,你修炼的大道,没有功到自然成的时候,切莫轻易尝试突破圣贤的境界。”
元文渊为阳林指明方向就是授业,接下来就是解惑道:“你的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道成之后疯魔之心便会消失,成就就此在无法精进,所以需要牢记,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一举突破至圣的最高境界,不然终身最多也就与亚圣朱丹程一般,固然也是圣人,但无法达到最高的境界。”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元文渊终于是将圣贤如何修炼的法门讲完,阳林听的孜孜不倦。
“皇太叔,你何时出发?”聊了许久,阳林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舔了舔嘴唇问道。
“何时出发都一样,大概就今天出发!”
元文渊思考了片刻,慢条斯理道。
“这么快就出发?说走就走,为何不多准备一下。”阳林有些惊讶。
“你小子不也是一样,为了我藏书室里的图书,一大早便跑了过来。”元文渊一吹白须,没好气的撇了一眼前的阳林道:“闻道者朝生夕死可矣,在追求道面前谁又能安奈的住性子呢。”
阳林创出的大道,元文渊也可以走,这也是他为何要出塞落凤关的原因。
日后成功,以元文渊的才学,所达到的成就是现在的阳林无法比拟的。
阳林听了元文渊的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举起茶杯道:“那就祝皇太叔早日得道归来。”
“我走了之后这藏书室就交个你了。”
元文渊与阳林对饮了一杯茶水,这才吩咐道:“不过我要嘱咐一点你要注意,晚上的时候,最好晚上不要呆在藏书室里。”
“这是为何?”阳林带有疑色的问道。
“这里的收集的古书太多了,难免有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出没。”
元文渊解释道:“不知道是何时起,有巡夜的卫兵就看到藏书室有人影闪动,侍卫原先是以为有贼人夜入藏书室,可走进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周而复始,时间长了,藏书室有鬼怪的事情就传开了,夜晚连巡逻的侍卫都不敢靠近。”
皇家藏书室闹鬼?
“这天底下真的有怪力乱神中的魑魅魍魉、山鬼妖狐?”
阳林读书这么多年,怪力乱神的书籍也看了不少,却也从来没有真实见过。
元文渊生怕阳林因为这些怪事,而不敢再藏书室呆了,连忙宽慰道:“不过,也不要怕,这些年藏书室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发生了不少,但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情。”
“无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阳林满不在意,自己读书养气,遇事情早已经是古井不波,明镜不染,一摆手豪气道:“这里有这么多少书籍,即便有鬼怪又如何,太皇叔,你放心切去,这里我会好好打理的。”
正在说话间,那名女衣小女孩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大步跑来,包袱里发出哗啦哗啦的碰撞声,一听就知道,这一包袱里面装的都是金银。
这红衣小女孩平日与元文渊呆着满是书籍的房子里,自己就要和藏书室中那陈旧的古书一样,都要快发霉了。
听说元文渊准备带着自己游历,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小女孩心中雀跃不已,可想到元文渊与阳林一谈就是半天的时间。
小女孩十分懊恼阳林,自顾自的去准备行李去了,她也不知道出门云游要带什么,裹了一大包的金子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快点动身吧。”
边说着就拽着元文渊向殿外面走去。
“小友,这里就交个你了,要好生注意....”
元文渊本来还想多多嘱咐阳林几句,还未有将话说完就被红衣小女孩拉扯出了大门,领走时还不忘回头对着阳林做了一个鬼脸。
阳林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起身相送,快步的跟了出去。
元文渊并没有准备马车,而是与红衣女子独自悄悄的离开了皇宫,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一番乔装打扮,换了一身平民老百姓的装扮,这才放心的走在大街上。
一直出了漓京城城门外,元文渊这才在郊外的村庄里,从一位老农手中买了一只青牛。
红衣小女孩带了一包袱的金子,却没有带丁点碎银子,随手就给了老农一定金子,老农天降横财,欣喜若狂高兴坏了,一定金子,就是百两雪花银,足足够老农过一辈子不愁吃喝了。
“小友,就不用送了,从今日守藏史职务便是你的,要好生看管,不要误了读书。”
阳林独自站在城门外,望着老者倒骑着青牛与自己告别,红衣女子在前面牵着牛绳,东边的天空隐隐有紫色的霞气翻滚,也不知道是在预示着什么。
这一天老者倒骑青牛出了漓京城,没有人知道这个老者是谁,身份如何,只知道他身边跟着一个红衣小女孩,要去的地方是北塞的关外。
直到过了很久,老者早已经消失在前方的道路上,阳林伫立远望前方,用极小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太皇叔,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