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王朝兴衰,历代更迭,但从未缺少儒家读书人的身影,为各朝各代的史书上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上古时代起,百家争鸣,圣贤尽出之后,即便儒家思想经久不衰,士林学子桃李天下,其中不乏勤奋好学、惊才绝艳之辈,可依旧再无一人能达到上古圣人的境界。
以至于许多用一辈子心血来读书的老儒学究,终身也无缘窥探儒圣门槛,只得苦笑感叹一句:“上古之后无圣贤。”
直至百余年前,出了个一位读书人名叫朱程,字丹程。终于是集儒家之大成,一步踏过了圣人境界,达到了入贤准圣的境界。
虽然在境界上还是无法比拟上古至圣,当无疑使得无数士林学子看到了成就圣贤的希望。、
尤其是朱丹程正气浩然、风骨铮铮的一句:“格物致知,成圣入贤,人人皆可达之。”
就此准圣朱丹程,朱圣人等名头响彻天地环宇。朱程理学的思想深入人心,成为当今儒家学派的主流。
天地日月,一草一木都有他的道理,用身心去感悟其中的道理,便是格物致知。
“我欲求,遭雷劈也。”
阳林这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语,恐怕也只有他这个读书入迷、疯魔成病的傻子才敢说。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体悟天雷,当真充分的发挥了朱大圣人格物致知的道理。
蚍蜉撼大树,不知是该可笑还是该可叹呢。
即便是理学已成就一代大儒的学士,恐怕也没有阳林雨夜格天雷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法。
言归正传,阳林誓要做格天雷悟其本源的第一人,且不说这天雷是否真会劈中阳林,即便是劈中了哪有不死的道理,就算退一万步劈中没死来说,恐怕今生也无法在正常的读书写字了。
果不其然,乌云中雷霆万钧带着一股所向睥睨的威压,惊雷奋兮震万里,惊醒多少梦中人。
阳林直立立的站在院子里,天上惊雷虽是凶猛,半晌也未有一道天雷激射而来。
可讷讷站在院子里的阳林,倒是被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的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原本胸中的万丈豪气,瞬间被这倾盆大雨熄灭了大半,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几分,不由的回想起刚才瓢泼大雨间直指苍穹大放厥词的形象,连早已受尽天下人冷眼嘲笑的阳林都有些许的尴尬。
“到此幸好是没有被人看到,不然明天漓京城内的那些道貌岸然正人君子又要呱藻不停了,赶紧回屋就当什么是都没有发生过。”
阳林读书这些年,其余的不敢说,天天受人谩骂,这养心性的功夫是已经练到了一定火候,略显尴尬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好似没事人一般就准备回屋洗漱休息。
刚走到门边,便看到被他一脚踹开的门扉,心中思量,缓缓的停下了回屋的脚步。
“刚才我兴致冲冲的夺门而出,现在淋成落汤鸡般败兴而归。这岂不是太丢了我读书人的面子了。”
想到此处,这位壮若痴癫、行事乖张的二少爷,一脸的认真,露出一副知耻而后勇的觉悟表情。一咬牙殷切切道:“既然天雷不劈我,那我就退而求其次,来个雨中观雷也不是不行。”
要是现在有旁人知道阳林的想法定会一脸嫌弃,怒言相向道:“就你还读书人,你别给品行端正的读书人丢脸就谢天谢地了。”
阳林心中想罢,从院房后面放杂物的房间搬来梯子,不顾暴雨间屋檐湿滑,翻墙越瓦,花了好些的功夫,终于爬到了屋檐之上,登的高看的远。学那老道一般盘膝端坐于屋顶之上,一观银蛇狂舞的天色。
任凭风雨拍打在的脸上,全身尽湿的阳林眼神坚毅,静待天雷而至......
君子择善而固执,平心而论,这位王府的二少爷作为一名读书人,其学习的品性并不坏,对于读书的热爱和固执更是远超那些所谓的士族豪门。
只因言行怪诞,行为匪夷所思就该被无数士林学子所唾弃谩骂吗?
那些唾弃谩骂者多少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人云亦云之辈,又有多少人是真正能明白阳林举止乖张的涵义。
人言可畏,就凭阳林以一己之力就能毁去漓阳城大半学士的名誉?
还不是这些沽名钓誉之辈,生怕不骂上几句就会被认为是一丘之貉,众人骂的越凶,漓京城广大士族的名誉就越臭,到头来就是自己贬低了自己。
当然这毁去漓阳城士族的名誉的帽子还是得扣在阳林的头上。
不过阳林心胸豁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些年的经历使他早已看淡了读书人最注重的名誉,现在的他一心只想着把读书这件头等大事做好。
“这天雷藏于深厚的乌云之中,平日不显山漏水,直至风雨大作,这才划破天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知过了多久,阳林只是静静的仰视夜空,风雨裹挟这雷电在头顶上肆意喧嚣,心有所感,终于是格出一些道理来了:“为何不学习雷的品质,雷藏于深厚的乌云之中,就是人要学习深厚的知识智慧,将自己裹藏其中,即便是遇到逆境依旧能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
想到此处,一股无奈之感在阳林的心中是弥漫开来:“这十几年不分寒暑努力读书,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就当阳林端坐屋顶,心思百转千回之时,一队穿着甲胃腰挎佩刀的壮硕军卒打院落外巡视走过。
这里可是战功赫赫将中豪门武王爷的府邸,守卫自然是格外森严。巡逻的军卒是一日三班十步一岗,不敢有丁点的怠慢。
此时一个炸雷响起,将整个夜空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虽然一闪而逝,但端坐在屋顶上的阳林却也被照的清楚。
也不知是哪个兵丁士卒向阳林屋顶的方向扫了一眼,只是余光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屋檐边,还没来得及考虑便是悚然一惊。
夜半三更,狂风暴雨的天气,谁会偷偷摸摸的跑到王府内院的屋顶上去,
所谓夜黑风高杀人夜,这不是来刺客了还是什么。
“来人呀,屋顶上有刺客。”
这名兵卒是一声暴喝,没有丝毫犹豫抽出腰间的军式佩刀,刀尖一指屋顶上的阳林:“刺客在那里,快来人抓住他。”
身为武王府的护卫士卒,那都是从军队中抽调精锐,个个不仅战场上厮杀的本领了得,遵守纪律更是严明。
队伍里为首的将领,定睛望去,身边虽有浸过油的火把,但在猛烈的风雨中遮掩了视线看不真切,不过隐约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不知在屋顶上做什么。
夜闯武王府,非奸即盗,即便不是刺客,也定是有其他的图谋,绝对不是善类。
这头领名叫周汉彦,苍州武夷郡贫苦百姓家出身,早年便投军于武王爷军中账下,虽然在军中功夫算不得多么拔尖,随军出征战场厮杀,几度生死也算是积累些功绩,被封了百户,班师回朝后论功行赏,被抽调到武王府做了这侍卫头领,手底下掌管着百来号人,算的上是凭自己的本事咸鱼翻身。
周汉彦大手一挥,众士卒利刃出鞘,雨水击打在刀身上,不见握刀人有丝毫的颤抖,个个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只待一声令下。
当今的漓水王朝,何人不知武王爷在王朝的地位,庙堂之上臣子千百,也独有武王爷一人能赐座于殿前议政,这份殊荣当真是独得皇帝的浩荡荣恩。
对于这样权倾朝野的武王爷,恨之入骨者不在少数。可真有敢乘着夜黑风高前来行刺的,却是寥寥无几。
不为别的,王府守卫森严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武王爷战场厮杀出来的功夫,放眼整个漓水王朝也是无人能敌的。
当年的贤亲王叛乱,武王爷还只是将门世子,仅带百余匹重甲铁骑杀入皇宫,尽诛叛军三千将卒,救出被软禁的当今圣上,当真有那万夫不敌之勇。连皇帝曾也不由惊叹:“阳家好儿郎,当真神人也。”
武王爷能有今日的成就,就是凭借着这份震惊天下的功绩,而封王拜将。
“鸣锣搜捕,到处都给我仔细搜查,是否还有同党余孽,给我都抓活的。”
几声惊锣在王府内院是骤然起,惊动了府中上下,被惊醒的丫鬟奴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下床掌灯,透过窗缝战兢兢的向外张望,生怕发生了什么祸事,就连这位府中武王爷也被惊动,派手下的大总管前来查看。
这惊锣只有王府发生重大的事件才能敲响,今晚雨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将领周汉彦冷笑一声,口中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命令,自己却身形一晃,小腿下弯,脚尖骤然发力是一越而起,一马当先的翻过高墙,表情冷峻道:“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夜闯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