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老人身裹着黑袍孤身行走在摩罗赫堡内。偌大的堡内萧索的得没有一点生气。令他不由得感喟道:“想不到几十年载摩罗赫家族竟沦落到这番地步,真是令人可悲。不过萨拉齐他们还算有点良知,没有赶尽杀绝。”
老人的目光落向二楼窗内亮着昏黄的烛光。他悄声走入大厅,长桌上点着几根火烛,厅内的环境简陋整洁,显然还有人打理着。
珂亚正好从楼上下来,忽见厅内站着一位身着打扮怪异的老人。那个老人摘下了风帽,此时正与他对视。
珂亚浑身不禁哆嗦了一下。那老人个子与他一般高,不像本地的河洛,倒是个华族人,一双眼眸白茫茫的一片空洞地看着他。这名外乡人不知从何而来深夜独闯入摩罗赫堡究竟有何意图?
他警惕地叱问道:“你是谁?大半夜穿成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闯入我家想干什么?”
老人揖了揖手,轻笑道:“老夫萧复空,特来拜见摩罗赫家族。”
珂亚藏着一只手,手心紧握着荆棘玫瑰谨慎地朝他走去:“我不管你是谁,或者对我家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地方。我这里不欢迎你,也请你离开。”现在整个拉索城已经被下令封锁,外族是不允许进入,这华族人不知是怎么进城的,还突然出现在他家。
“我想你知道我没有任何恶意,我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拜见摩罗赫家族。”萧复空摊开双手露着诡谲般的笑容,“我清楚你心里的疑惑,即使我向你解释你也不会明白。但我相信我手中的剑肯定比你的更快。”
珂亚倏然煞住脚,喉头一阵恶寒传来。他缓缓扭过头去看,震惊的发现一名同样裹着黑衣的女人手秉着银刃犹如鬼魅不知何处出现在他的身后。
她的下半脸罩在一副暗金色的面具后面,额头刺着一朵殷红盛开的牡丹,一双世间少见的湛蓝色眼瞳透出极凌的冷锋。
“你们,你们究竟干什么?”珂亚心悸道,手上的荆棘玫瑰顺势被背后的女人夺走。
萧复空面容自然地笑了笑:“你叫什么?我看你也不是摩罗赫家族的成员。”
“我是摩罗赫家族成员,我叫珂亚.摩罗赫。”珂亚答道。
“没想到摩罗赫家族沦落到现在竟让一名华族人来撑着。”萧复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想见见你们家真正还有着摩罗赫家族血统的人。我想你没什么意见吧?”
珂亚怔怔地看着他,额头豆大的冷汗簌簌淌下,喉间的短刃加重了一些力道。
“牧归,放开他吧。”萧复空对女人道。
女人默然点了点头放开了珂亚。
珂亚捂着隐隐泛着血迹的喉间咳嗽了几声,见萧复空对他作出了“请”的手势。
“让您受惊了。”
珂亚涨红的脸对着萧复空点了点头:“不必了,我自己去叫我师父出来。”话音刚落转身上楼。
他一路奔到撒帕罗的房间推门而入。
撒帕罗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感到惊诧:“珂亚,发生什么事了?”
珂亚忙道:“师父,家里来了两个外乡人,说要见你,他们就在楼下大厅。”
“外乡人?谁?”撒帕罗皱了皱眉,疑问道。
“一个老人自称叫什么萧复空,还带着一个女杀手。师父,他们不会是……”珂亚慌张地不敢再说下去。
“一个老人和一个女杀手?”撒帕罗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己活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仇人,何况若真像珂亚所想是来杀他的还用得着从门外走到大厅还让珂亚来通报吗?
“我去看看。”撒帕罗起身就要出去,却被珂亚拦住。
“师父,我们还是通知卫兵吧。他们看起来很可疑。”
“若真要杀我,你现在也活不到来见我。”
珂亚愣了愣,见师父走下楼。
撒帕罗来到大厅,萧复空随即对他揖手道:“老夫萧复空深夜特来拜见摩罗赫家族。”
撒帕罗惊疑地看着二人,同样已华族人的礼仪回敬道:“我就是摩罗赫家族唯一的成员撒帕罗.摩罗赫,不知二位深夜造访意有所求?”
“我想这个就足以证明我的身份。”萧复空从怀中掏出一枚印徽,印徽上刻着古怪的图案,七颗星辰簇拥着倒立的弯月。
撒帕罗心悸地看着印徽,踌躇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请萧先生到楼上与我相谈,珂亚快去沏茶,招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萧复空摆了摆手,诡秘道:“这就不必劳烦祭司了。牧归,你留在下面等我。”
珂亚惊惑地看着师父,一时之间搞不懂情况,方才还真以为这二人是抱着什么图谋不轨的心到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跟上去却被撒帕罗叫住。
“珂亚,你也留在下面。”
……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还以为曜帝当年真的一把火将你们全都烧死,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你们竟还能死灰复燃。”撒帕罗冷笑道,怪异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萧复空。
萧复空并不在意他话中的冷讽,淡然地说:“我们的生命与永恒的神同在,世上没有人能够杀死我们。只有星辰之神才掌握着我们的死亡。”
二十七年前曜神祖联合北陆以及宁州羽国对盘踞在世间千年的辰月展开清剿,一把大火彻底烧掉了辰月宗教隐藏在雷州密林中的圣殿。当年隔望着海峡,雷州燎天的烈焰似燃起那边的天,大火整整烧了两个多月。
“说吧,你们找我摩罗赫家族想做什么?”二人席地禅坐。
撒帕罗面上对这位不速之客表现出不太想待见。他清楚辰月是怎样的宗教,如今他们再一次出现伴随而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摩罗赫家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令人惋惜。我是来帮助祭司完成心中的所愿。”萧复空淡然道。
撒帕罗冷哼一声:“祭司?哼,摩罗赫家族已经不再有什么祭司,如今我们也只是河洛中普通的家族。我觉得萨拉齐皇族对你们来说更重要些吧。”
“既然你不喜欢祭司这个称呼,我还是称你为撒帕罗殿师吧。”萧复空揖礼道。
撒帕罗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殿师?还有拉索城的守卫如此森严,你们是如何进到城里的?”
萧复空淡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大阖派遣的使节至此。一是为了今年河洛族本该向我大阖献贡的五千副精铠和几万器械,二是来为了完成殿师心中所愿。”
撒帕罗思忖着有些不敢相信他说得话,少顷,漠然道:“真没想到你们如今却对大阖俯首称臣。而且你说还要来帮我完成心中所愿,你知道我心中的所愿是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好心要帮我?”
“摩罗赫家族自河洛族历史以来都是拥有着极高的威望和荣耀统领着河洛族,是其它河洛族群不能所及的,却突然遭受惨痛的打击。殿师心中一直以来都无法释怀吧?心里时刻想着去重新复兴家族的荣光。”萧复空白漆的眼瞳对着撒帕罗。
撒帕罗知晓他是个瞎子,可那双惨白的眼却能看见似的,洞悉别人心中不为人知的一切。
楼下,珂亚目光不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也不知师父和萧复空在楼上谈什么,生怕这个女人突然做出可怕的举步。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牧归冷艳的眼神瞥了一眼珂亚,没有任何顾虑地把荆棘玫瑰交还给了他,接着朝摩罗赫堡内其它地方走去。
珂亚心惊了一下,连忙喊道:“喂!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这里是拉索城,外面到处都是卫兵。”
“看看还不行?难不成我能把你吃了?”面具下传来女人冷娇的语气。一袭黑衣紧裹着她的身子,衬出丰腴傲慢的曲线。她走路的姿势像极了一只猫,一只妖娆优雅的猫,轻悄得发不出一点声响。
珂亚只好紧跟着她游到了熔炼室。
牧归看向一旁摆放着得千机翅,问道:“这个能用吗?”
“你认为呢?我们河洛工艺可不是光看的。”珂亚没好气地回道。
牧归上下地打量着他,接着发出一声讥诮的冷笑:“你们河洛?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河洛了。”
“都差不多二十出头了,在外面像你这么大的男人心里总装着一个喜欢的女人。恐怕连女人的样子你都没见过吧,更何况碰过女人。”她伸出手,肌肤白嫩得似冰晶,也不知是有意调戏他还是嘲弄:“我想你是河洛当中最孤独的一员,来,让你摸摸。”这次的语声却显得格外娇柔。
光是女人媚惑的声音,曼妙的身姿,不用看想必那神秘的面具后面的容颜跟她额头上的牡丹一样红艳迷人。
珂亚只觉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要盯着这个女人心里就一阵发毛似的不自在。他也不再看她,转身匆匆远去。
牧归悠悠抚着自己的手:“真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连女人的手都不敢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