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长大的王宝川瘦削而细长，脸色苍白且没有血色。他长得完全与王家的人不同。王家的人皮肤颜色深，王宝芸微黑的皮肤紧紧绷绷的，泛着莹润的光芒，幸福的微笑时常挂在她的脸上。她与胡卫军已经结婚成家，但是他们要克服两地分居的痛苦。每隔一个月，王宝芸就会打扮好自己，坐上汽车到一百里地以外的军营去看望胡卫军。汽车并不正常，有时候她得等待两个月，这对于王宝芸来说是最艰苦的日子，每等待一天她都要拔下一根自己的头发。她把那些头发积攒起来，等她和胡卫军见面时拿给胡卫军看。每一次胡卫军都会激动地把那些头发抚摸半天，就像是扶摸着王宝芸的身体。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傻地躲着这个可爱的女人。好在王宝芸乌黑的头发十分地茂密，不管她多么频繁地往下拔头发，她头顶上的秀发还是不见少。
父亲留在了已经收归国有的同江医院里，继续做一个洗衣工。只是他看着渐渐长大的王宝川，目光更加地迷茫了。他看着王宝川细腻而苍白的皮肤，看着王宝川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目光，他就会想到彭怀清那个胖胖的脸以及他同样细腻的皮肤，他会想到彭怀清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现在，他从王宝川的目光中看到了那种同样让他琢磨不透的内容，他不禁时常地不寒而栗。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又将要丢失一些什么东西。对前途的担忧密密地写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
十八岁的王宝川考上了政府新开办的卫生学校。他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为着做一名医生而不是像父亲一样在医院里做一个洗衣工。实际上学生时代的王宝川是个孱弱的年轻人，在别人的印象里，他是个经不起大风大浪冲击的人，他苍白而瘦削的外表总是让人产生一种联想，那就是他永远是一个弱者。实际生活和学习中的王宝川性格也极为懦弱，他从来不像别的同学那样热烈地争取，那时是一个热烈地争取的年代，年轻人都在为了火热的未来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但是王宝川从来没有，他只是默默地做着他在做的事情，也谈不上喜欢与否，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当年给父亲许下的那个诺言，他想，如果他能够尽快地长大成人，他就不用担心父亲持续不断地对他的抛弃。现在想来，那些被父亲一遍遍抛弃的日子就像是在眼前，疼痛而且心酸。他并没有责怪父亲，他知道自己所得到的一切也就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父亲所能做的一切。如今父亲再也无法抛弃他了，父亲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只有他的常年经过水浸泡的手在暗处是惨白的，那种惨白色冲破阴暗来到他的眼睛里，让王宝川感到眼睛生涩难耐。十八岁的王宝川是个安分守己，听天由命甚至害羞的人。
在那里，他迎来了他的第一次爱情。他的第一次情感的冲动是奉献给一个叫林红玉的女孩的。那个女孩是在他们开学之后一个月才来到他们当中的。开始时她还有些羞涩，但随即不久她就很快适应了那里的环境，她像鱼入了水一样自由地在这个广阔的天地里敖游，她的泼辣，大胆及敏锐的政治觉悟，使她很快就从同学们之中脱颖而出。在学校组织的大会上，代表同学们发言的总是林红玉，她像是校园中的那棵杨树，正在人们的注目下茁壮地成长。可是总是代表学生们出头露面的林红玉有一点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文化水平不高。她的到来，是因为她父亲林伍洋与学校的校长是老相识。林红玉也很为自己的文化水平而苦恼，她也很用功，可是无奈她的基础太差，尽管她费了不少的劲，也不见什么成效。在最初的发言中，她经常停顿下来认字及念错别字的情况让学校领导十分头疼。校长对于林红玉的成长十分地关心，他不忍心随便地就放弃一个好苗子，于是他把提高林红玉文化水平的任务教给了辅异员梁依薇。梁依薇便把王宝川叫来，很郑重地说明了学校交给的任务。她看到王宝川面有难色，所以她没容王宝川说话便把他的话顶了回去，说道：“这是个很严肃的政治任务，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无法拒绝。”
王宝川只好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因为并不情愿，所以开始时王宝川是有着抵触心理的。可以想象，当两个心思完全相反的人呆在一起时，那种场面是何等地尴尬，而且王宝川又是那样一个对于女性过于敏感的人。他们的第一次接触是在教室里。同学们都已放学回家或者回宿舍了，梁老师把他们拦住，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王宝川辅导林红玉。梁依薇老师特别盯了王宝川一眼说：“你可得用心呀。”
那之后他们两人坐在空旷的教室里。他们谁也没有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主动地去走近对方。教室里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王宝川坐在那里，他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四周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扭扭头，其实他只是没有向林红玉的那一方观看，除了静静的桌椅，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其实他的心里很想看看林红玉在干什么，可是他又执着地僵着脖颈，他想，我坐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林红玉也没有动，她坐在那里，绞尽脑汗地想着一篇发言稿。再过一周，她们学校请一位战斗英雄来做报告，报告之后，作为学生代表的林红玉要上台发言的。可是她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它们粘在一起，无论如何也分不开。老师就是让王宝川来和林红玉一起草拟这篇发言稿的。林红玉看了看坐在角落中的王宝川，他的身影像是一座雕像。林红玉想，老师让你来是因为看得起你，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吗？林红玉坐在那里也没有动。她有些赌气地继续想着那篇发言稿，可是她心里的不平静更加使她的思想混乱不堪，她根本没法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表达他们全校师生的心情。她越想脑子里的那团浆糊越稠，越想，思想越乱，她索性站起来，对着一言不发的王宝川的侧影气乎乎地说：“喂，王宝川同学。你是不是要把那张椅子坐穿呢？”
王宝川的脸就有些微微的发烫，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林红玉的事似的，他想笑，因为他觉得林红玉愤怒时的语言倒比她写发言稿里的丰富，可是他又不敢笑出声来，他怕这一笑会产生相反的效果，他憋着心里的笑，他的脸慢慢地红了。他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如坐针毡，他想说：“我没有把椅子坐穿，我在帮你想着发言稿呢。”
可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相反的，他说：
“你以为我愿意坐在这里吗？”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句话完全不是他的本意，可是它为什么又从他的嘴里溜出来了呢。正当他疑惑不解时，他听到了很重的脚步声的响起，他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十分响亮地穿过教室。当脚步声消失时，林红玉已经站在了王宝川的身边，她的呼吸是那么地急促，她的胸脯起伏难平。王宝川没敢抬头，他听到一个平时发言慷慨激昂的女生此时的喘息声也是那么宏亮。正是她气鼓鼓的喘息让他一下子意识到和他单独呆在一起的这个人是一个女生了，他突然间嗅到了一股令他心旷神怡的气息。那种气息让他心中的一切不快都灰飞烟灭了。他冲动地站起来，他想开口对林红玉说“那不是我想说的话”时，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到林红玉抑扬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不要以为我没有你的帮助就一事无成。”
说完她猛地在王宝川的桌子上拍了一掌。转身气鼓鼓地跑出了教室。王宝川呆呆地坐在那里，耳朵里还回响着她的手掌拍在桌子上的声音。
林红玉找到梁依薇时，气愤还写在她的脸上。她对梁老师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梁依薇微微地一笑，她把林红玉摁到她的椅子上，耐心地说：“红玉，你不要意气用事，你难道没想到这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你，更是为了帮助同学吗？”
林红玉惊讶地抬起头，“老师，你……？”
梁依薇微笑着说：“其实来帮助你把发言稿写好并不一定非要王宝川同学，可是你作为一个班干部，作为一个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难道就没有想到过别的同学吗？你自己进步算什么，要大家都进步才说明我们这个社会是有希望的，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林红玉低下头，想了想说：“老师，我明白了，你是说王宝川太落后了，让我也来帮助他进步是吗？”
梁依薇嫣然一笑，说道：“你有这个觉悟正说明你进步得很快。你难道没有发现王宝川同学的不合群吗，你没有发现他一味地沉在书本中而不问时事吗？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我们不能让他这么麻木下去。你知道你肩上的责任了吧。”
林红玉一扫刚才的气愤，脸上涂上了一层庄严的光彩。她看着梁老师，动情地说：“梁老师，你长得真好看。”
梁老师轻轻地叹口气，一抹阴云从她的脸上悄悄地滑过。
王宝川没有想到林红玉第二天会主动找到他。下午下课后王宝川准备收拾好书本回家，整个一天他都有意地躲避着林红玉，他屡次感觉到了林红玉投向他的目光，他都有些胆怯地回避了。他不知道，如果他正视了林红玉的目光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所以老师一走，王宝川急忙收拾好了书本跟着同学们向外走。他飞快地走出了教室，走在空旷的校园中，因为没有林红玉的目光的注视，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十分地轻快。可是在他刚刚跨过一排刚刚栽下的杨树时，他听到了一个女生的叫声，正是林红玉的声音，她喊道：“王宝川同学，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等等我。”
王宝川诧异地回过头来，他看到林红玉捂着肚子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林红玉责怪道：“你跑得那么快，连我在后边叫你都听不到。我看你去参加运动会准合适。”
王宝川解释道：“我是想赶快回家。”
林红玉停了一会儿，她的脸色绯红，都是因为追赶王宝川的原因，她说：“昨天是我不好。我的脾气不好， 请你原谅我好吗？”
王宝川又一次在一个女生面前脸有些滚烫，他说：“其实昨天就想对你说对不起了。”
林红玉吃惊地说：“真的吗？”
王宝川回答：“真的。我只是没有机会说，你就气冲冲地走了。”
林红玉说：“那么说，还是我得向你道歉。”
王宝川连忙摆摆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红玉顿了顿时说：“我想，我们应该重新开始好吗？帮帮我。”
她说得那么真诚，让王宝川真得有些无地自容。
他们的交往就这样来到了一条平坦的大道上。在随后的一个星期里，他们每天在一起讨论林红玉的发言稿，实际上的讨论涉及到三个人，林红玉、王宝川及他们的老师梁依薇，梁依薇的年龄其实并不大，只比他们大四五岁。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林红玉的发言稿渐渐地浮出了水面，得到了学校领导的认可。而除了拟稿之外，王宝川还要教林红玉正确的发音。因为她时常会在不认识的字面前感到一片茫然，这要是发生在台上可不是一件小事。
那一个星期对于王宝川来说并不是一段十分轻松的日子。在林红玉面前他的精神总是不集中，时常地走神，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表情通常是迷茫和呆滞。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自然，他通常会在林红玉的提醒下从那种迷茫的状态下突然地回到现实中。林红玉每次感到说话说累的时候就发现了王宝川的眼神，她就敲敲桌子，说道：“喂，你想什么呢？”
王宝川立即回过神来说：“没有，没什么。”
其实他是顺着林红玉身体上的气息到达了一个令他心旷神怡的境界，那么近地与一个陌生的女生接近，使他的呼吸十分地敏感，他的呼吸里全是林红玉身体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比花香还要浓烈的味道，那股味道布满了他的全身，非常亲切。他的心思仿佛回到了那些不更时事的童年，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澄明的阳光之中飞舞的花花绿绿的衣服，他仿佛看到了在黑暗中紧紧搂抱着他的那个让他不安的心归于平静的姐姐王宝芸，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幼小的男孩躺在他的姐姐们当中酣畅的睡姿，他仿佛看到一个在黑暗之中受着煎熬的小男孩终于看到一片光明。他不禁会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多少年之前，在王宝芸身上的那种甜蜜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的深处。
在随后的许多天里，王宝川觉得自己的妥协仅仅是因为和她能在一起，能够嗅到她身体上散发出的迷人的芳香，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高尚的目的。他一向不以为然的那些事情，现在他做起来竟然也津津有味，他做得十分地努力，他的努力不时地得到林红玉及梁依薇老师的赞赏。这样当他单独和林红玉在一起时，他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林红玉的气息自然而然地像是花朵一样开放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无拘无束地闻到那些让人心驰神往的味道。那些日子里，林红玉身体上的香气弥漫了他的整个生活，使他的生活无处没有那种气味。不管他走到哪里，他都能从留存在自己身上的余香中感受到一个女性带给他的光辉。就像是清晨的阳光，明亮而清爽。而当他的生活中到处都是一个女性的气息时，他的生活也变得混乱不堪，生活细微之处的味道全部在他的面前消失了。他嗅不到饥饿时的饭香，他闻不到鲜花香，他闻不到那些平时习惯的东西的任何的味道，在生活中的王宝川迷失了方向。在同学们都拿着饭盆兴冲冲地跑向饭堂时，王宝川却痴痴地站在林红玉刚刚经过的地方，不知下一步要干什么。而同学们已经吃饱肚子往回走时，看到了还在那里傻站着的王宝川，他们问：“王宝川，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这时候的王宝川对同学们笑笑，便跟着他们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有同学问他：“王宝川，你吃午饭了吗？”
王宝川这才想起自己的手里还拿着空空的饭盆，他转身向食堂跑去。可是等他赶到食堂时，食堂的大厅里已经空空荡荡的。那个下午他就只能饿着肚子和同学们一起听课，但是饥饿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兴致。他仍然在空气中捕捉着来自林红玉的气息。在他和林红玉之间，有许多的同学。他们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就像人身体气味的大集市，鱼龙混珠，可是王宝川并没有感到这是什么困难，他能很轻易地从众多的气息当中，去芜存精，他的神经就像是在沙里掏金一样，仔细地剔除掉沙粒，留下那些深满在其中的闪闪发光的林红玉的气息。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像是夏天里吹来一阵凉爽的风一样，顿时神清气爽。
确切地说，在王宝川锐利的嗅觉中，林红玉的气息是脆弱的，极易消失的。所以他要抓紧一切的时机保存下她的气息。林红玉的气息是直接的，是爆烈的，是赤红色的，是旋转的，是兴冲冲的，是无缘无故，是无法抵抗的，是劈山倒海的，是一团团的。她能让王宝川窒息，也能让他飞腾；它能让他眩晕，也能让他振奋。一个精神软弱的年轻人就这样落入了一个女人用气息设下的圈套中，虽然这个圈套是那个女人无意的，那个女人本身是无辜的，而是王宝川思想中的，想象中的。比起当初姐姐们及王宝芸带给他的气息，林红玉的气息更加的丰富，更加地让他忘乎所以。那个时期，一个忧郁而苍白的年轻人的身影在卫生学校的校园里有些飘忽不定，他时而会出现在食堂里，时而会在教室里一呆就是整整的几个小时，有时会在那些杨树下，蜿蜒的小河边。他的目光无神，精神恍惚。他就像是林红玉的影子，只要有林红玉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他。
林红玉也感到了这个影子的无处不在，这使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就像老是觉得有人在观看她似的，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会突然地停下脚步，然后回头观望，她看到在不远处，王宝川也停止了前进，他左顾右盼的，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林红玉就气愤地走过去，她质问王宝川：“你不回宿舍，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干什么？”
王宝川木木地说：“我没有鬼鬼祟祟跟着你。我是正大光明地跟着你。”
林红玉就问：“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呢？我们不是已经结束了今天的讨论了吗？”
王宝川就支支吾吾地说：“是的，我们讨论完了。”
林红玉又说：“那你还有什么事？”
王宝川说：“没有事。”
林红玉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她觉得这个男生就像是一个孩子，她苦笑着说：“那我们就此分手吧。告诉你，不要再跟在我的身后，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前边马上就到女生宿舍了。”
王宝川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似地点点头。他果然没有再跟在林红玉的身后。林红玉来到宿舍门口，回头观望，看到王宝川还站在那个地方。她就摇了摇头，心想，这个人呀，真的是不可思议。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些甜丝丝的。
林红玉上台发言的那个下午对于王宝川来说是一个重大的节日。他早早地就等在那条从女生宿舍通往学校礼堂的路边，他踯躅往复，心神不定。目光却没有离开过那条幽静的小路。林红玉是最早出现在那条小路上的女生。她那天穿着一件绿色军装，黑黑的辫子在背后飞舞着。很显然，这对于林红玉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她的心情也十分地激动。她看到了站在路边的王宝川。她笑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宝川说：“我心里不踏实，我想，你准备好了吗？”
林红玉就大笑，“是我上台发言，又不是你，你看你，比我还紧张。”
王宝川笑的时候脸上的肌肉紧绷绷的。
那次的大会到底都在讲些什么在王宝川的头脑里是一个未知数，虽然他也和全校师生站在那个偌大的操场上，耳朵边响彻着扩音器里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他不知道那些人在讲些什么，他机械地跟着同学的呼喊口号，拍巴掌。但是他的思想是空旷的，他是在为即将上台的林红玉留着的。果然，当林红玉一上台，他的思想便飞快地运转起来，他身体上所有的器官、神经都调动了起来，它们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而林红玉就像是能够让机器发动的电流。他的所有的感觉及思想都超越了操场上黑鸦鸦的人群，像是鸽子一样飞到了台上，他的感官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林红玉的气息，他感到这个时候的林红玉给他的气息更为的激烈，更加地热血沸腾。他好像看到了林红玉的气息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倾刻间笼罩了整个操场。
大会结束之后王宝川还沉浸在那张大网之中不能自拔。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和操场另一边的那棵小白杨一样静止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