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疑点重重,按道理,佩儿作为婉嫔的贴身宫女,婉嫔的死对她到底有何好处?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去害另一个人的,更何况这个人与自己的安危息息相关。
“皇上,婧苑觉得此事疑点颇多,恐怕要再从长计议。”
皇帝想了想,或许觉得婧苑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但还未开口便被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未曾开口的一个人给打断了。
余年朝皇上俯身行礼,开口说道:“皇上,奴才知道佩儿为何会杀害婉嫔娘娘。”
“讲。”
“奴才曾在玉芙宫当差,有一次在给婉嫔娘娘送点心时,听见婉嫔娘娘曾对佩儿说,觉得她聪明伶俐,想把她送到皇上身边服侍。
佩儿得知此事自然高兴万分,整个玉芙宫都知道她将来是要主子的人。
可不知什么原因,被娘娘知道了她并不是处子之身,日然也不能留在皇上身边。
清白对于一个女子乃是大事,或许是婉嫔娘娘没有顾忌到她的面子,让佩儿觉得有失颜面,所以才将气撒在娘娘身上。”
佩儿被两个太监架着准备拖出去,听到余年的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因为此事去害娘娘。”
佩儿说着突然看向余年,目光凶狠:“分明是你,是你从中挑拨离间,是你害死了娘娘。”
“皇上若不信,派人到玉芙宫随便抓个人一问便知。”
“你......胡说。”佩儿不顾一切的朝余年扑过来,她双手抓着余年的衣服,余年不看她,但也没有推开她。
皇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烦气躁:“够了,来人,拉下去。”
那两个得了命令,拖住佩儿往殿外走,佩儿四肢不能动弹,但还不忘张口喊道:“余年你个狗东西白眼狼,枉费当年娘娘对你的救命之恩,你会遭报应的。”
皇上已经无心再听她说什么了,转身去了内室,皇后留下来善后,对婧苑笑了笑:“真是对不住阿苑了,杜公公,你快带郡主回去歇着吧。”
“奴才遵旨。”
“多谢娘娘,阿苑自己回去就好。”
婧苑走出龙涎殿,余年跟在他身后,婧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重来没有看懂过他。
小七在殿外等着婧苑,见她出来,忙迎上去:“郡主,怎么样啊,他们没有刁难你吧。”
见她着急的模样,婧苑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回去再说。”
一路上靖苑想了很多,她心中涌生出许多的想法,他觉得有必要和余年好生聊聊。
“小七,我想一个澡,你去放水。”
小七还想听靖苑讲今日在长乐宫发生是事,突然被靖苑叫去放水,心生差异:“现……现在?”
“对,现在。”
小七一年不愿:“我……我还想……好吧。”
小七被婧苑支开后,内室里就是有婧苑和余年两个人,不知是经过了多久的沉默,婧苑才低声开口:“你为何会先我一步到龙涎殿。”
余年恭敬的站在一旁,一副听训的模样,仿佛已经知道婧苑要说什么了:“被人叫去的。”
“哦?被何人叫去的,余年,你还在撒谎。”婧苑的声音变得沙哑,余年的话显然漏洞百出。
余年长长的叹了口气,闭着眼无可奈何的说“郡主,这个世界并不是群主想的那样非黑即白,有很多东西,是说不清的。”
“所以,就应该把无辜的人推出去做箭靶子?”婧苑看着他,似乎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余年似是无话可说,只好认命的低下头。
婧苑继续说:“其实那天在太医院门口遇见佩儿,我将香包递给她时,便觉得她的身上有一股十分浓烈的香味,应该是擦过什么香料。
一个奴婢怎么会有什么名贵的香料来,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婉嫔赐给她的。
至于这香料的成分,我拿不太准,不过找太医院的人一验便知,看看到底是香料,还是慢性毒药。”
“没有用的,即便有人察觉,也不会有人愿意验。”
余年有些惊讶竟然被婧苑发现了端倪:“郡主果真这么早就知道了?”
其实余年说的对,婧苑是今天见到佩儿,看到她脸上被蜜蜂蛰过痕迹这么久竟然还没有消散才起的疑心。
一般来说,这种蜜蜂的毒性不大,按时上药过个三五天也就消了。
可佩儿的伤口处看上去却越发严重,婧苑猜测是佩儿身体里原本有的毒素被激发了出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我记得你说过,婉嫔对你有救命之恩,可你竟然如此对她。”
闻言余年竟然笑了起来,但却不同于以往婧苑在他脸上看到的任何笑容,但又确确实实在笑。
“我帮她获得了皇上的恩宠,为他们苏家带来无上的荣耀。
即便她现在死了,可是皇上将永远感念苏家,凡事必定多加照拂,也算死得其所了。”
靖苑听完他的话只觉得后背发凉,他以为余年只是性子冷淡些,却不想为人竟是如此狠辣,“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儿都告诉皇上?”
听到靖苑这样说,余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到后面甚至都直不起腰来了。
“郡主啊郡主,你还是太天真了,苏家死了唯一的女儿,你觉得苏太傅会善罢甘休吗,皇上必定得给苏家一个交待,你现在去告诉他真相,这案子又得重头再查,而且,”
他突然放低了声音,语气也变得越发怪异起来,“所谓的真相恐怕是永远不会被查出来,敢问郡主到底何为真相?在奴才眼中,强者才配知道真相,弱者,就只能知道别人想让你知道的真相。”
靖苑不说话,但余年知道靖苑都听进去了,靖苑其实很想开口反驳他。
她知道,现在的沉默,在一定程度上无疑就是默认他刚才的话,靖苑很想告诉他,很想大声的告诉他,你错了,但是她无从开口。
余年突然蹲下来,以同样的高度看着靖苑,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郡主还小,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的。”
“你一开始进玉芙宫便是一早安排好了的吧,余年,你究竟是谁的人?”
“郡主说笑了,奴才如今是您的人。”
“我这地儿小,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请回吧。”
余年听到靖苑的话,表情突然突然狰狞,仿佛受得了什么刺激一般,“郡主如今觉得奴才不仁不义,但却不知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有因皆有果。
若宛嫔愿意收起锋芒在宫中安稳度日,兴许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奴才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哪怕将来报应到奴才头上,奴才也认了。”
靖苑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第一次见到余年的画面,他被掌事姑姑拉到后山罚跪,拇指粗的教鞭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身上,可是他依然笔直的挺着后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感一般。
靖苑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她只看到余年的坚韧不拔,不卑不亢的一面,但似乎也忘记了,向他这样隐忍能力极强的人,如同野草一般具有顽强生命力的人。
哪怕只有一滴水的灌溉,他也要努力的生长,他,绝不是一个甘于永远受人差遣的人,或许有的人有这个野心,但没有这个能力。
但很显然,余年是一个二者兼备的人,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会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当然,也有可能会成为极其厉害的角色。
余年的神情早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狰狞可怕的面目从未有过一般。
余年朝着靖苑俯身行礼,声音很轻很轻的说:“宫中生存法则自然不同于宫外边儿,郡主如今进了宫便是宫里的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能做,这还需郡主自己掂量着。”
经过宛嫔这件事之后,靖苑和余年之间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探究其源头靖苑自己也说不上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本以为宛嫔的死对于后宫而言怎么着也算一件大事,而且往后的几天却出奇的平静,仿佛有人刻意压下去了一般。
靖苑渐渐有些明白余年所说过的话,这就是后宫,是强者才能生存的地方,靖苑不得不承认,余年对她说过的话正在慢慢的验证着。
或许是元宵降至,原本冷清的后宫渐渐变得热闹起来,这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小七了。
自从靖苑说过要带着她去元宵灯节,每天都乐的不行,简直掰着手指头数着天儿过日子,恨不得全世界都陪着她一起乐。
靖苑觉得好笑,想起从前和父亲母亲一起过的元宵节,那时父亲被皇上恩准回京过年,一大早母亲就开始包饺子,每一次必定会在里面包一锭银子。
小阿苑每次都会在面前偷偷看着母亲,他知道母亲每次都会在包银子的饺子上做一个特别的记号,每次都让小阿苑和父亲吃那个饺子,那个时候,一家人笑得那么开心。
吃完饺子,最开心莫过于坐在父亲肩头看烟花,几岁大的孩子,总是很喜欢这些鲜艳美好的东西,烟花在空中肆意的绽放,哪怕只是一瞬,但是却那么美。
长乐宫现如今是太后居住的地方,太后不喜热闹,所以依照她老人家的意思,只是象征性的在宫门前留了几个灯笼,春节是贴的对联窗纸已经叫宫人撤下来了。
一大清早慧姑姑就带着人送来了一大堆东西,说是太后赏赐的,靖苑收了礼,又回了一对翡翠镯子送给太后。
这本来是靖苑母亲的,但她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便一直闲置在一旁,不过色泽确实极好的,靖苑拿出来正好借花献佛了。
慧姑姑欢欢喜喜的接过了这对镯子,拉着靖苑的手说:“太后今儿个早上特地吩咐过,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喜欢热闹,所以长乐宫就不放烟花了,郡主若是想看,可到宫门口去看。”
“慧姑姑,靖苑进宫也些日子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宫去看一眼元宵灯节,据说每次到这时候街上可热闹了。”
慧姑姑想了想,似乎有些担忧,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只怕这几天街上人多恐不安全,这万一出什么事......“慧姑姑说到这突然住了口,面露难色。
靖苑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有些失望的说道:“如果不行那便作罢吧,姑姑不用觉得为难。”
看到靖苑眼中失望的神色,慧姑姑又觉得于心不忍,半响,她像是思量了许久,一咬牙,一跺脚:“既然郡主想去那便去吧,只是一定得注意安全,让小七和郡主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