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感到害怕是因为未知，柯艾本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摸摸胸口，心跳像是密集的鼓点。
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尤其是在不见人影的大海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真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孤独啊，可是身边只有一个脸色冷漠，甚至还把三棱剑拔剑出鞘的少女。
也许划船回去还来得及，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脚下，突然想起来船桨也被自己弄丢了。
一阵“咿咿呀呀”的尖锐声响从船底发出来，白色的寒光来自青衣少女手中锋利的寒冰之剑，他清楚地看到尖锐的三棱剑在面前划出半圆形的弧度，空气里还残留着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剑影，只不过这一次是向着他的脖子划来，也许再过两秒钟，或者一秒钟，滚烫的鲜血就会从自己的喉咙里喷洒而出。
灵儿目光坚定，清丽的俏脸上挂满了冷漠，甚至还有一些杀气，俨然就是那天夜晚杀人不眨眼的少女，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他似乎从未了解过这个少女的本性。
即便是我亲手划船把你带到这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大海上来，也不至于拔剑相向吧？好歹也看到了这么浪漫的极光，死而无憾了是不是？
“低头。”
正当他有些怀疑人生的时候，低沉而又毫无感情的声音从灵儿的嘴里发出。
柯艾下意识地低下头，下一个瞬间，一道清脆的破水声从背后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刺破耳膜的金属碰撞声，一道又一道耀眼的火花从天而降，仿佛在夜空中绽放的灿烂烟花。
“什么鬼？”慌忙中柯艾扭头看去，却又在看清的一瞬间呆愣了下来。
猫爪、蛇尾以及带鳞片的皮肤，第一眼看去是一条巨大的海蜥蜴，脖颈粗长，头上还有角或褶边，全身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
可是当海水从背上那一对张开的黑色骨翼上滑落下来的时候，柯艾才发现自己认错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海蜥蜴，而是一条传说中的龙！
他目光呆滞，有些语无伦次，更多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以来，龙这种罕见的生物只存在于传说中，或者历史家记载的古籍里，描写的大多是恶龙喷吐烈焰毁灭国家，人们推举勇士前去屠龙的故事。
可是现在传说中的龙竟然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面前。
海水从黑龙丰满的黑色骨翼上抖落了下来，天空中仿佛下起了雨，柯艾仰望着破水而出的庞大黑影，清澈的双眼和黑龙黑红色的双眼四目相对。
“能告诉我，你见到它为什么这么开心吗？”三棱剑砍在了黑龙布满了坚硬鳞片的爪子上，一阵火花四溅，灵儿柔弱的娇躯被震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双脚踩在了船头才勉强站住脚跟。
“你听说过龙骑士吗？”
一般人看到传说中的恶龙，一定会惊慌失措，可是他不一样，柯艾脸上的呆愣转瞬即逝，他忽然双眼放光地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黑龙，像一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龙骑士？”灵儿有些不解。
“顾名思义，就是骑着龙的人，”柯艾毫不犹豫地拔出黑剑，脸上仿佛挂满了自信和期待，“你说一个人要是骑着一条又黑又大的龙，会不会很拉风？”
“别傻了，”灵儿理解了他的意思，还是决定打断他的念想，面无表情地说道：“龙类生性乖戾，是这个世界最狂暴的生物，没人敢尝试去驯服它们，除非你不想活了。”
灵儿面色凝重，尖锐锋利的三棱剑砍在了黑龙的鳞片上，黑龙竟然毫发无损，可想而知，龙鳞究竟有多坚硬。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等死吗？只要还能握剑，还能战斗，就应该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想不留下遗憾的话，就要把握机会，因为机会转瞬即逝。”
说完，柯艾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说出几句大道之理的人生格言来，虽然听起来毫无边际。
都说女孩子是理性的生物，灵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一下子就听懂了。
“那你想到计划了吗？龙可不是小猫小狗，喂点儿吃的就会死心塌地。”
尖锐的冰锥“蹭蹭蹭”地从白色的剑身上突了出来，一股冰冷的气息从灵儿身上散发了出来，秋天原本就空气冰凉，柯艾不由自主地拉了拉单薄的衣领，感觉现在更加寒冷了。
“我哪有什么计划，只有铁桶一样硬的头皮。”说完，柯艾双手握住剑柄，黑色的巨剑高举过头顶，他猛地一跃而起，瘦削的身影在巨大的黑龙面前，渺小得如同一只猫咪。
破旧的老船咿咿呀呀，灵儿险些站不住脚。
一股劲风下压，笨重的黑剑重重地拍在了黑龙布满了坚硬鳞片的脑袋上，一阵火花四溅，仿佛有一个透明的涟漪从接触点迸发了出来。
“好硬！”
柯艾被这股反作用力弹了回去，摇摇晃晃地摔回了老船上，老船咿咿呀呀，险些在大海里翻了船。
悬浮在半空中的黑龙晃了晃脑袋，被柯艾猝不及防地拍了一手，看起来有些头晕目眩。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怒在寂静的海面上空响起，黑色骨翼扇动的同时在水面上扬起了一阵又一阵涟漪，仿佛狂风压过平静的草原，稚嫩的草地有序地律动。
灵儿突然瞳孔一缩，因为她清楚地看见黑龙粗长的脖颈处亮起了红色的光芒，尖利的獠牙出现在张开的大口里，喉咙处隐隐有火光浮现。
龙是自负而且高傲的生物，古代传说里，龙都是无恶不作的魔鬼，最明显的象征就是喷吐毁灭性的烈焰，能轻而易举地毁灭城镇和国家，所以人类才会张榜悬令，寻找屠龙的勇士。
柯艾也知道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可是他却满脸惊讶，双眼放光，丝毫没有危机感，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知道他的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把一头口吐烈焰的黑龙收作了宠物或者说坐骑，那一定威风无比！
笼罩在紫红色极光的夜空里，丝绸般的幕状绸缎悬挂在遥远的天空上，刺眼的红色火焰凝聚成了一道明亮耀眼的火柱，耳边响起了冰霜凝结的尖锐声响。
柯艾没有在意灵儿准备做什么，他惊喜交加地蹲下来，手掌毫不犹豫地按在老船上，一个透明的气泡如同鼓起的气球，将老船边的海水撑开，连人带船把他们包裹在了里面。
迎面而来的红色火柱被坚韧的气泡一分为二，仿佛将木桩一刀两断的尖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抬头视野里全都是弥漫在气泡上的红色烈焰，老船周围的海水在烈焰的灼烧下冒出了一股股白色的蒸气。
灵儿早就见过他的泡沫能力，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能生成一个这么大的保护壳，无论是水声还是震耳欲聋的龙怒，都被隔离在了外面，她感觉他们突然站在了一个种满了蔬菜的塑料大棚。
灵儿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敲打在气泡上，能清楚地听到清脆的回声。
“好烫！”柯艾眉头紧皱地舔了舔嘴唇，清楚地感觉到传到手掌的灼痛感，他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能不能帮我降降温。”
一般情况下，能力者使用能力会消耗大量体力，同时来自外部的一部分压力会反馈给使用者。
“你要我怎么做？”灵儿偏了偏头，有些疑惑地说道，“我的能力跟温度扯不上关系。”
“拜托，你不是有寒冰之剑吗？”柯艾指了指她手里的三棱剑，继续说道：“麻烦给我制造点儿冰出来，我感觉自己快要被烤熟了。”
寒冰之剑不同于创生之剑，有的从上古传下来的炼金古剑在锻造的时候就纳入了特殊的自然元素，能制造出特殊的元素领域，尤其是上古十二名剑，他亲眼见过灵儿用寒冰之剑在大殿里制造出了一个几乎可以囊括整个宫殿的寒冰领域，当时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冰窖。
灵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握剑的手微微用力，一股白色的寒气从三棱剑上冒了出来，窜到了他们脚下，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
柯艾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舒坦多了，龙族是一种自负而且高傲的生物，遇见任何敌人，都会率先使用它们引以为傲的龙焰，也许在它们的世界观里，龙焰是力量和毁灭的代表，也是向所有敌人最有效的示威。
古籍里对龙族的记载中，龙焰虽然威力强大，但是往往持续不了多久，他们只要能再坚持一会儿，黑龙的力气就会耗尽，威胁性就会降低很多。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灵儿突然扭头看着他如同苹果一般通红的脸庞，疑惑地问道：“是不是温度还不够低？”
确实像她所说的那样，柯艾现在脸色通红，就像一个成熟的红苹果，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脸红并不是因为龙焰太热或者犯病了，而是因为灵儿这个浑身散发着茉莉花香气的女孩离他太近了。
近得······触手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