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书馆等候佳人到来是件很磨人的事儿。秦鹿从未觉得时间可以过得这样慢,他几乎是每隔两三分钟,就会低头看下手表,接着再过一分钟又看看手机。倒是桌面上那本摆的端端正正的《世界近代史》,从十五分钟前被翻到眼下这页开始,就再也没被动过。
如果可以,他秦鹿甚至愿意马上跑到韩樱芷宿舍楼下等她下楼,再陪她慢慢走到图书馆来。但牛秀秀之前曾对秦鹿说过,如果想追一个女生,那就不能表现的太主动,这样会使自己的社交地位降低。女生大部分喜欢比自己强势的,当一条舔狗是没有出路的。
秦鹿对牛秀秀这个损友嘴里说出来的话,一般都会用辩证的态度去看待,不会盲目听信。因为之前好几次都差点被这个小胖子信口诌的胡话给忽悠了。
可是每当牛秀秀讲起追女生相关的问题时,他都会牢牢记在心里,并深信不疑。就像是一个人在一条名叫单身的大河里漂泊太久,已经嘴吐泡泡,马上就快淹死了那种,这时忽然看到岸上伸出了一根稻草,那当然是先去抓住再说,至于这稻草是不是足够结实,能不能救命,就不去管那么多了。所谓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秦鹿吧。
若是让秦鹿早个两年认识牛秀秀,就算是这个小胖子能在他高中一周换个女朋女,换一整年不重样,他秦鹿也不会信这小胖子一句话的。
那时的秦鹿坚信爱情是人类最神圣的情感,其之伟大,甚至高于一起,这样纯洁高尚的存在,怎能会因所谓的“恋爱技巧”所动?爱一个人当然就是真心实意,不求回报,一直付出就好。他也是一直这样做的,直到两年前,在他身上上演了一次的校园爱情故事——当然是既狗血,又悲剧那种,才让秦鹿的爱情观不再那样单纯和简单。
但今天,秦鹿显然是有些坐不住了。他现在才发觉,牛秀秀侃侃而谈的那些“泡妞技巧”,在他自己一个人YY的时候还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真的要是碰上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马上就成了浮云啊。
此刻的秦鹿,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他的脑子里争来斗去,令他很是纠结。
其中一个胖小人儿对秦鹿说:“你给我老实待着,那也不准去,你今天要是去了,你俩十有八九是没戏了。”
另外一个瘦小人儿反驳到:“你别听他的。爱情的事儿,如此的高贵,怎么能用‘技巧’这种东西玷污呢。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喜欢就要表达出来,就要把自己的真心给人家看到啊!”
“你赶紧给我拉倒吧”,胖小人不屑的说道,“凭什么你有真心人家就得喜欢你,要是同时有八个人对人家有真心,那你还得让人家姑娘同时喜欢八个人呗。我还对斯嘉丽有真心呢,我就算喝她一吨洗澡水,她就会跟我在一起吗?”
“你那是狡辩,用技巧得来的那都不是爱情,都是欺骗!”
“那你的真心好,真心连欺骗都换不来,要不然你也不会单身18年!”
……
“哟!这不是秦鹿吗?”
秦鹿正在沉思当中,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语气还颇为轻佻。这令他有些诧异,因为听这声音是个男生,隐约间竟还觉得有点熟悉,可印象中自己上了大学之后,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会是谁呢?”他连忙回头。就见着身后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男生,穿着一身秦鹿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潮牌,正居高临下的审视自己,眼神犀利,尽是挑衅。
“是你!”秦鹿轻声惊呼,眼睛直直盯着那人。看到那张熟悉又可憎的脸后,那段他最想忘记的不堪往事,此刻如同深埋心底的荆棘在这刹那间疯狂生长,利刺深入心脏,令他疼痛不已。
“呵,对,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潮牌男轻蔑一笑,简单打量了秦鹿一番。
“当然记得!”秦鹿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难看,但又旋即恢复过来,平静的回到,“赵飞钧!你这种人渣,想忘记都难。”
名为赵飞钧的潮牌男一把扯出秦鹿左边的椅子,晃晃悠悠的坐了上去,头一歪,半眯着眼瞧着秦鹿,“没想到啊没想到,从我高二转学后,我以为再也碰不到你这废物了,今天居然在这碰见了,真他妈的晦气。”说着,眼睛扫了扫秦鹿右边的位置,发现空无一人后,继续讥道,“哟!看你这样子,还是单身吧。也是,你这种臭屌丝,哪个女的能看上你?陈诗语?就那个贱货吧,你舔了那么久,不还是被我睡了,哈哈哈。”
赵飞钧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把秦鹿深藏心底往事一刀剖出,鲜血淋漓的摆在了他的眼前。秦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赵飞钧令人憎恶的笑脸,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那段高中二年级的不堪旧事,在脑海里蓦地涌出,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年秦鹿还是一个懵懂青涩的高中学生,每天苦读,就为能以后可以考上一个好大学。但是这春心萌动的年纪里,总会在孤单又枯燥的心田里,生长出名为“喜欢”的嫩芽。
秦鹿也不知到自己是从什么开始,慢慢的开始关注那位和自己没啥交集的女同学了。没缘由的觉得班上那个叫陈诗语的姑娘好像越来越漂亮。上课的时候,目光会偷偷瞄下她认真听讲的侧脸;上自习累了,瞧着不远处的她仍在埋头苦读,也会觉得倦意全消;下课的时候,总要从她身旁路过一次,悄悄的看下她的笑脸;放学的时候,也想着静静的跟在她的身旁,从教室一路走到校门,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百米,可却莫名的感到开心。
直到后来有一天,秦鹿壮着一百二十分的胆子,主动和陈诗语搭话,当然不是表白,只是以借笔记为由搭讪罢了。只问了一句,陈同学,我是秦鹿,想借你的笔记看下……脸就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多亏当时在教室的人不多,否则好事的人肯定会四处传闻说秦鹿同学要恋爱了。
之后秦鹿也慢慢的和陈诗语熟络起来。因为陈诗语英语学得很好但理科偏差,而秦鹿刚好相反。所以一有机会,秦鹿就会主动拿着练习册找到陈诗语,厚着脸皮求她指点。陈诗语到不觉得秦鹿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只是感到这位以前和自己都不怎么交流的男同学最近问题好多。所以就来者不拒,耐心的给秦鹿辅导功课,而秦鹿作为回报,也会帮她解决一些理化上的难题。再后来,俩人更熟了,秦鹿还会帮她去打午饭、一起做做值日,偶尔周末也会和其他同学一起出去玩。
俗话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关系。秦鹿之前虽然没听过这句话,但他好像一直是这么做的。陈诗语在他身边像名老师一样认真分析英语作业题的句子成分时,秦鹿却总不经意的抬起头,痴痴的望着陈诗语明亮的眼睛,数着她长长的睫毛;陈诗语在讲台上擦拭着黑板,站在后面握着拖把的秦鹿,则呆呆的看着她在夕阳映照下有些昏黄的身影,感到温暖又失落。
从最开始,他对陈诗语的想法就是“不纯洁”的。
但他这种感情白痴只会暗恋,岂敢明说。总觉得自己这样呆头呆脑的,有几个女孩子会喜欢呢,要是一冲动,表了白,然后又失败,那到时候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朋友要是做不成,谁又会在他身边给他讲题,谁又会陪他在落日的余晖下值日呢?
秦鹿原本想着等毕业那天在表明心意,不让这段感情影响了她的学业。
可暗恋这事儿,似乎只有在活在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们才能被编剧修成正果。
而秦鹿这种小角色往往都要沦为炮灰,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时间果然不等人,还没等到高二结束,就凭空冒出来了一个名叫赵飞钧的转学生。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变成了秦鹿女神的男朋友。平心而论,只谈相貌、学习等等,秦鹿比那人是只强不差。怎奈转来的男同学却是个情场老手,小学时候就会撩拨女同学,初中就没了初吻,到了高中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任女朋友了。当然秦鹿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陈诗语也不知道,因为是转学生的缘故,这所高中里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知道。
所以拿下陈诗语这种未经人事的高中生,实在是小菜一碟。秦鹿在赵飞钧面前,溃不成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暗恋许久的女神每天和别的男生笑逐颜开、眉目传情。
他心里自然是不好受,但也没有怨恨她或者那个赵飞钧,只是怪自己不够好。想着是感情这种事或许就没有感动一说,只能是让自己感动,让自己神伤罢了。
秦鹿心想自己既然没把握住机会,那就只好默默祝福吧。可这祝福才过了不足一个月,二人就被传已经分手了。有人八卦说是赵飞钧有了新欢,看上了文科班的班花,就把陈诗语甩了;还有的说陈诗语水性杨花,和赵飞钧在一起又去勾搭别的男生;最有甚者,偷偷议论说这转校生就是个花花公子,和她在一起纯粹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