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这些天以来,本以为已经在心底慢慢的将陈诗语放下了。可当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时,心却像被无数根针刺痛一般。他想去找陈诗语问个清楚,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不堪言语的侮辱,可他有什么立场去问呢?如果真的像传言所说,问了就好比是去再生生揭开她的伤疤,秦鹿又怎么忍心去这么做。
所以秦鹿偷偷在晚自习的时候,把赵飞钧单独约了出来,要当面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赵飞钧却是满脸的不在乎,淡淡回到,“陈诗语?哦,睡了,没意思,就换下一个咯。”
秦鹿忽然攥紧了拳头,脑海里本来不住回想起他和陈诗语在一起时的美好光景,可马上就被赵飞钧的言语击溃。那些记忆散落一地,深入泥土,同他的自尊心一起,被赵飞钧狠狠的踩在脚下,不断践踏。
赵飞钧看着秦鹿好像在生气,却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说到,“我听说你暗恋陈诗语。我劝你算了吧,身材很干吧,一点味道也没有,比我之前那些个女朋友都差远了。”说完嘿嘿一笑,好似在回味那些龌龊的事。
秦鹿一直在强压自己的怒气,他怕自己会管不住自己,会一拳挥上去。但现在是高二升高三的关键时期,如果被校方发现在校内打架,轻则受到处分,重则甚至要开除,对他的高中学业,甚至整个人生都会产生重大影响。
可听了赵飞钧这句话之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觉得有一团火憋在胸口,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开来。身体本是瘦弱的秦鹿,一拳挥了上去,竟把赵飞钧打退了一步。
赵飞钧却是感觉不痛不痒,揉了揉下巴,玩物似的看着怒不可遏的秦鹿,眼神霎那间闪过一道凶厉。收起了他那一向玩世不恭的笑脸。眼睛死死的盯着秦鹿,“你已经把我惹毛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在秦鹿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秦鹿马上扭头看了过去,瞳孔瞬间微张。
“嘿嘿,没错。这个是我和陈诗语上床的视频,我拍着玩的。臭屌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打了我一拳,我记着。不过我这人向来大度,总会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听着,只要你现在跪下来叫我一声爸爸。这事儿就算了,否则,我就把你女神的视频传到网上去,让大家都看看她的骚样!”
秦鹿浑身颤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指甲也因握拳太紧,深深嵌入肉中。
从小时候开始,家里的长辈就告诉秦鹿,在外面玩的时候,千万别和别人打架,就算是被人欺负了,赶紧走掉,不要逞一时之能。把人家打坏了,你要赔钱;被人家打坏了,你要住院。俩边都是不讨好的事儿。
秦鹿虽说对感情的事呆了些,但在其他方面都还是很机敏的。把家里面的这句劝诫深深记在心里。平日里与同学们相处的都很愉快,虽说不上都是多要好的朋友,但绝不至于拳脚相向。遇到某些人年轻气盛,和自己有点小摩擦,秦鹿尽管当时心里些许嫌隙,但也会一笑了之,不去记仇。平日在同学心里,那是实打实的老好人形象。
可他不是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油条;也不是那些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会还嘴,极具教养到迂腐的好好先生;终究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普通高二学生而已。对他来说,忍耐是有一定限度的,有些事能忍则忍,但有些事,忍无可忍,那也无需再忍。
赵飞钧看着身前这个瘦猴一样的男生,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瞪着自己,非但不怕,反倒是觉得有些可笑。且不说自己看上去比他要强壮很多,真的打起来自己是绝对不会吃亏的。他更清楚这个叫秦鹿的小子更关心陈诗语的声誉,是绝对不会放任他把视频传出去的。赵飞钧就靠这俩点吃准了秦鹿,再次言语以相激:“怎么,还不跪下叫爸爸,我的耐心可能一会儿就没了,你要是再不……”
话出口刚一半,就见着眼前的小瘦子,竟没有一丝征兆的身形暴起,一拳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毫无防备的赵飞钧只觉得眼前一黑,嘴中一甜,便倒身在地。打架这事,其实气势很重要,一旦输了气势,就很难再翻身了。他见着秦鹿的拳头对着自己面颊而来,本能的双手抱头,蜷缩在地,嘴里不住求饶,那还有此前半分的嚣张气焰。
秦鹿尽管愤怒异常,但理智尚在,几拳抡过去之后,气就消了大半,也是怕自己下手重把这人打坏了。又见着赵飞钧手机被甩了出去,他赶忙上前狠狠跺了几脚,为了销毁证据,把那部刚上市的iPhone7的屏幕踩的支离破碎。
秦鹿毕竟身子瘦弱,被他打倒在地的赵飞钧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连淤青都未留下几处,不过第一拳是打的实实在在。
赵飞钧混着血红的唾沫,往手心里吐了两个东西。待看清是自己的门牙之后,不知怎的,鼻子一抽,竟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搅做一团。秦鹿在一旁看着,早已恢复冷静,但心却如江河一般翻腾不止,久久不能平息,很是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不该动手打人;但看着嚎哭的赵飞钧,却给不出一丝怜悯。
之后,秦鹿被学校记了大过,又以停课一个月作为处分,外带还赔偿了赵飞钧医药费等各项费用2万多元。赵飞钧自那晚被打之后,就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没几日,他的家里人就给他办了转学手续,听其他同学说,已经不再本市了。
这件事在当时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影响非常不好,校方给出的缘由是二人课间打闹,互不相让,升级成了打架斗殴。秦鹿因这事儿,被学校当做典型,教育了整整一个月。
同学们非议四起,可说到底谁也不知道脾气这样好的秦鹿,是为了什么才一拳打掉人家俩颗门牙。
不过倒是有好事的同学,说他路过教导主任办公室时,曾往里偷偷瞥过一眼。之后他和别人这样描述到:见着年过50的老主任,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有点呆呆、身形瘦弱的学生,不知道他这倔脾气是从哪来的,任其各种威逼利诱,就是不说因何事动手打伤同学的,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鹿回过神时,发现赵飞钧仍在那一脸讪笑,不知道在那小声嘀咕着些什么,随口揶揄到:“哟,新牙不错啊,跟真的一样。”说着眼光还下移了几分,好像真的在端详那两颗门牙。
赵飞钧本来正说在兴头上,见着这个两年前险些让自己一张俊脸毁容的罪魁祸首,那是分外眼红。且不说报什么一拳之仇,先过过嘴瘾,好好嘲笑这个臭屌丝再说。可没想到,他居然冷不丁的来着这么一句话,是直击痛点。
想着为了这两颗牙,自己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这才给装上了这两颗能以假乱真的假牙。赵飞钧笑容立时凝固,可一秒后又是恢复如前,“别管我这牙怎么样了。我在问你,到底有没有女屌丝看上你了,哈哈哈。”
秦鹿说烂话的功夫向来不错,每次和牛秀秀那个小胖子拌嘴都能说个平分秋色,刚才能够以“牙”还牙,也算是赢了半城,可眼下被问有没有女朋友这种事……要是说有,估计还得后面附带再编一大堆瞎话,想想就很费神;要是直接了当说没有,又得被那人渣奚落一通;至于打人,可饶了他吧,家里说的那句话实在是不能再对了:真是打赢了赔钱,打输了住院,怎么都吃亏。索性不再理他,这种货色,眼不见为净,便扭过头来看书,静静等着韩樱芷过来。
赵飞钧见秦鹿一言不发,以为是他怕了自己,兴致顿时又高了许多,在秦鹿耳畔如同一只蚊子般,喋喋不休。
秦鹿说是在一心读书,可被别人在身旁不住骚扰,哪里还有半分心情,不过是做做样子,想着赵飞钧过个几分钟就会觉得他自己不过是在自讨没趣,就不会再这样一直说个不停了吧。
“哎,屌丝,别在那装了。”不停在用言语嘲讽秦鹿的赵飞钧语调突然一转,“我女朋友来了,让你也见识见识,你这种废物连做梦都梦不到的女神是啥样的。”
秦鹿依旧目不转睛,只看着桌子上的书本。但蓦地闻到一股柔香,从身侧飘来,却让他心神微微一荡。那不是南门馄饨店老板娘身上那种廉价香水的刺鼻香味,也不是高数课上女老师用的大宝SOD蜜那股子浓浓味道。这种说不出高贵感在秦鹿的鼻尖旋绕不散,沁入心脾。就算是没有看到这香味主人的面貌,也能感觉到来人十有八九是位美女。
“难不成这人渣祸害了我们学校的一个大美女”,秦鹿心中忿忿难平,当然也为那位还没见着面的女同学感到惋惜。
是不是谁的女朋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长得漂不漂亮——这是他秦鹿作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觉悟。他其实很想转过身去看一眼,哪怕是瞄一眼也行……但他却是忍住了,甚至还将身子故意向旁边偏了一偏。
做人嘛!这点骨气还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