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听雨领到马车前,温行云撩开窗帘,宫羽瘦小的身影映入眼帘,然而比起初见时的神采飞扬,如今的宫羽看起来真是狼狈至极。
天边一点微弱的光照在她身上,裹挟着雪粒的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却恍若不知一般,仍旧面无表情,目光怔然。
温行云皱了皱眉,吩咐听雨:“外面下着雨,先让她进来马车里暖和暖和。”
听雨挑剔的看了宫羽一眼,哭丧着脸极不情愿道:“好吧。”
温行云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这一副表情看来是很不情愿啊。”说着,他叹了口气,“也是,毕竟这马车脏了你还得清扫。不若就让这小姑娘站在雨里吧,反正她与本公子也只有一面之缘,若是因为今日淋了雨,生了病,也与本公子没什么关系。”他清亮的双眸淡淡看向听雨,“放心,若是本公子日后修炼时因此事产生心结,也不会怪你的。”
听雨脸色骤然一白,连忙将宫羽扶上马车,苦笑道:“公子,小的哪敢有意见,您说什么,小的照做就是。”说完,心中不由腹诽,他家公子这张嘴哟……
温行云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一面将宫羽扶到身旁坐定,一面转头对听雨道:“不许腹诽。”
听雨悚然一惊,心想,不至于吧,我就这样心里想想,你也知道?
温行云看着他被吓得有些惨淡的脸色,又恢复了之前温和如风的模样,笑眯眯道:“傻子,什么表情都摆在脸上,本公子不用看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听雨撇了撇嘴,见他家公子正忙活着给宫羽脱掉外衣,不由瞪大眼睛惊悚道:“公……公子,你、你这是……这样使不得呀,你们、你们……这……我……”
温行云费力的将宫羽外衣脱掉,这才抽空回过头瞪了听雨一眼,不悦道:“听雨,你小子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没见公子我腾不出手来么?”他冲听雨使了个眼色,“你把我那件大氅拿出来给九小姐披上。”
听雨这才反应过来,暗暗松了口气,从马车座椅下拉出一口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红色狐狸毛大氅披到宫羽身上。宫羽全程就呆愣着不动,任由主仆俩这一通折腾,连眼睛似乎都未眨一般。
系完系带,听雨便站到温行云身畔。温行云食指摩挲着下巴,皱眉盯着宫羽瞧了好半天,道:“就这么一通折腾,这姑娘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傻了吧。”
听雨朝天翻了个白眼,温行云却仿佛后脑勺长眼睛一般,反手便拍到他身上,“啧,不许对本公子翻白眼!”
听雨揉着胸口微微咳嗽两声,苦着脸道:“公子,您就说您现在想怎么办吧。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呀。”他转了转眼珠,笑嘻嘻道:“不若咱们把她送回宫府便走吧,不然可真要耽误正事了。”
温行云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听雨登时高兴起来,走到车厢门口去吩咐车夫掉头去永安坊宫府。等到再回头过来时,便见他家公子正拉着人家小姑娘的小手,好奇的翻来覆去的看。他顿时又是脸色大变,连忙冲上去一把拉开二人的手,惊恐道:“公子,你你你你你不要随便摸人家小姑娘的手!”
温行云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双眼晶亮道:“本公子此前看书中称女子的手为柔胰,本公子还有些不信,但是这九小姐的手摸起来真的又滑又嫩,与书中描述简直一模一样。”
听雨脸上顿时一黑,大吼道:“公子,您平日里躲在书房里到底都看了些什么书啊!”虽然如此说,听了他家公子的话,他拉住宫羽的手也忍不住轻轻滑了滑,脸上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宫羽虽然只是一个八九的小姑娘,但她家境贫寒,手上难免会有干粗活时留下的薄茧,因此她的手摸起来绝对不能算是又滑又嫩。听雨登时知道自己被他家这无良公子戏弄了,脸色倏然一红,触电一般连忙放开了宫羽的手,恼羞道:“公、公子,你怎么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温行云爆出一阵大笑,那漂亮得不像凡人的面容登时丽色逼人,宛如顷刻间天花坠落,仙花绽放。
然而,此刻的听雨却只觉得额间青筋不停跳动,恨不得冲上去咬他家这无良公子一口,看他是不是还笑得这么嚣张。
“很好笑么?”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温行云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宫羽转眼定定看着温行云,她之前虽然有些失神,但并非对外界事物一无所知,她只是不想理会,只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因此,对于温行云拉住自己的手,她完全是知道的。
见宫羽恢复了正常,似乎又变成了昨日在宫府中所见时的模样,他不由松了口气,微微一笑,“你终于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宫羽道:“我是没事了,但你却摊上了大事。”
“哦?”温行云挑眉,“什么事?”
宫羽伸出自己的手,双眼定定盯着温行云,“我的家族有一个传统,被男子牵了手,就要嫁给他。”她冷着脸,“牵了我的手,就得娶我!”
“呃……”
“不、不会吧……”
主仆俩登时傻眼,面面相觑一眼,脸上顿时一红。
温行云尴尬的以手抵唇咳嗽一声,别过脸不敢看宫羽,白玉似的脸颊早已红透。他尴尬道:“呃,咳咳……刚才、刚才就只是开、开个玩笑,九小姐你……抱歉,这件事是行云欠考虑了。九小姐放心,我、我将来一定会娶你的!”
说到后面时,温行云心间的尴尬情绪竟然骤然一空,他似乎在那一瞬间便做下了决定,因此转过脸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宫羽,一本正经道:“九小姐,我会娶你!”
宫羽顿时愣住了,她刚才的话也只是胡诌的,谁让这两个家伙摸她的手。再说了,她如今还这么小,哪里知道什么嫁人不嫁人的,这些话根本就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学来的。可是现在,好像这位温公子却当真了……
宫羽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方才也只是开玩笑的,你不必……呃……”话未说完,温行云已经飞快的解下自己腰间的灵玉,塞到宫羽手中,认真道:“此为我温氏嫡子的信物,将来可凭此物来寻我。”
宫羽急忙要把那灵玉还回,听雨也在一旁相劝,但温行云却仿佛吃了秤砣一般,对二人的劝告置若罔闻,甚至心中还隐隐生出一点得意的情绪:此来南越不亏啊,居然就此拐了个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