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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心绪

(1)六月沙子熟了

七儿上楼的时候

带走了月亮

楼下新装的路灯

光芒冷清

夜风喋喋不休

邀影子去陪伴街灯

七儿呼吸均匀

在隔壁做梦

暗夜托起空白的气泡

一个又一个

需要灵魂去填充

月亮在七儿的呓语里沉沦

昏黄的灯光

幻化成风的模样

也许是月亮

守在窗外静待天亮

六月将尽

成熟的麦子有人收割

一粒沙

也该落地生根

(2)偶感

从出生,到当下

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如此不确定与漂泊

我是谁

为什么要来这里?

今夜会有多少叶子干枯,垂落?

各怀心事的人啊

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

忙碌如蚁虫

浩浩荡荡,恰似蜉蝣一生

渺茫的故事传的很远很远

想找片叶子一起

把希望种进土地里

或者深陷泥泞固执的沉沦

有那么多春天与我无关

反反复复踏过的季节呀

单调如雪安静如这世间只一人

只一人在人海里溺水

在安静里飘零

(3)八月

八月雪山沸腾

山顶升起一片洁白天空

八月用力仰望左边

左眼里喷薄而出变幻莫测的云

八月我故作高深

渲染过的情绪

晨昏不分

无法拥抱的黄昏啊

一日日清冷和平

八月熟透的海棠

像熟透的思念

一颗颗静默饱满

枝头燃烧的那一片火海里

藏着凛冽的酸

(4)南方有乔木

南方有乔木

有乔木的南方应该有稻草

有秧苗化谷的记忆

棱角分明的四季像一粒粒稻米

想去南方以南

去看看稻草弯着腰结着穗儿

那时它还不被称呼为草

在水里长大在水里开花

在水里结了沉甸甸果实的脊梁啊

末了还要留希望在人间

一根救命的稻草

北方溺水的人啊

没有插过秧苗的手

抓一粒米喂饱肠胃足矣

寄希望于稻草

不如学会在人海里独泳

南方有乔木

有乔木的南方应该有稻谷

磨平了棱角的四季渗入一粒稻米

可握在手心里

(5)就走吧

叶子要落你要走

云朵打翻

一场轰轰烈烈的离别

四面楚歌同秋风一起

围困萧杀一场

倏忽间

说出去的话石沉大海

而不能出口的凝成血色

在伤口郑重结痂

最后的最后

一切都被覆盖

逐渐遥远逐渐清晰逐渐静默

无人收集的故事

散落阿里

被埋进冰雪

成就少年亘古不变的勇气

就走吧你

走吧

与叶子一起陨落在永恒之后

重生在春日的希望里

(6)雪天微话

微微几点飞雪扑面

所有噪音都被覆盖

岁月安静

漫长又冷

雪天可肆意走自己的路

留与众不同的脚印

步行直至某一人心底

或者更空洞的天地

午后风回归北方

黑发暂时温顺

幻想做一粒种子

待雪化了

不开花也可发芽

(7)忆旧事

那天,大片乌鸦飞过乌鸦头顶天空

黑色焰火腾起

在乌鸦散漫的思绪周围

三叶杨三缄其口立成墓碑模样

那天,木槿弯腰汁液新鲜

几丛墨绿在栅栏外画地为牢

守着来来去去同一串脚印

与偶尔花种炸裂的声音

那天,故人成了没有结尾的故事

嚼烂了那一段

在唇齿间发酵出苦涩与酸

句号遥远又遥远

那天,乌鸦无力执笔

一层层麻木覆盖下

拾荒者燃烧的血液

偃旗息鼓成冰天雪地

那天,乌鸦的城市落雪了

天地安静脚印孤单

说出口的话语

风吹走一半雪埋一半

散落雪山下的花种啊

有望出落成崭新的木槿

椅子不说话

它在等故人……

(8)十二月

从远方的远方带来花种

颜色日日深刻

鱼尾纹在善变的情绪里慢慢清晰

年岁把故事刻进牙齿

稍有不慎疼痛即刻提醒

卧室与厨房隔了几句温言细语

柴米油盐冰雪相煎

路灯点亮沉睡的牵绊

月牙儿弯了又圆

对与错模糊了界限

每天原谅自己三五遍

十二月呵

细碎的雪沫儿无视阳光撞在脸上

你的身影偶尔撞在心上

似弹珠坠落空旷里歌声四起了

(9)雪

封闭五识出发、结束、出发

沐浴一场无知觉的梦

直到春天在昨夜醒来

希望阳光念想

不安分的词语欢呼雀跃起来

好吧那就

那就从头再来一遍

这一次认真酝酿

磨碎一个人看过的所有星星

在某个清晨

铺天盖地泼与你面前

呵现在、此刻、当下吻着你

睫毛与发梢的狂乱生猛凝露成冰

那不是一场暴雪

是被沉默洗劫过的一颗心

(10)三月与乌鸦

三月我曾拍过你肩膀

在心底千千万万次

不为换取惊鸿一瞥

只想告诉你东君已有消息

我已预谋许久踩点蹲守

在四下无人的空旷里

隐约觅得点点新绿

必须告诉你真的

这喜悦太丰盛

已溢出五感之外

渲染过许多日暮黄昏一个人

三月我把双手栽进泥土里

与一棵杏树苗一起

你一定不知道

如果我种出了另一个乌鸦

…………

(11)懒散小记

四月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

把自己装进盒子里大火煎熬

烟尘灰烬残渣

重重谜障之后

自我再次苏醒

空气冷冽

蓝天与云

在窗外酿出白葡萄酒的甘醇

心绪不过一瞬

怎么能不会错

莽撞时丢了的言语

浸水的文字栽进脑海里

开不出花来

而等了一季的花

也未能开

等热起来了

只安心喜欢自己

绕过那棵杏树

放过破空而出的遒劲枝干

许多路可以走

兵荒马乱的年月呵

忘不掉那就藏起来

久一点

时间会治愈伤筋动骨之痛

伤口会愈合

再久一点

被屏蔽太久,久到乌鸦已经忘了当初的故事了。该拿什么去续写你呀?乌鸦的琐细时光吗?鲜明的活蹦乱跳的憧憬爱情与好运的,自卑的,自负的,在自我织造的牢笼里面目狰狞扭曲痛苦呐喊的乌鸦已经在昨天死了。曾栖息在漫天黑暗里喝酒哼歌的乌鸦也死了,躯体在无数养活菌体与胖乎乎白生生的蛀虫。死了的乌鸦变成个行走在街上所有的扭曲的,变形的,披着铠甲的冷气外放的行人。

若不是当初相识,谁愿为你立字为传,若不是也曾和你一样乌黑明亮,谁愿意墨洒纸上,荒唐为粮,养你一场。

序幕还未拉开,故事还没上演,乌鸦已收起沉重的翅膀,落地成殇。人生能有多少如愿事?雪山明月在,大漠花会开,乌鸦的故事散落成星河,过了拼凑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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