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照东山。
昨夜的大雪一直下到了半夜才堪堪停下,使得咸阳城内的街道都被白雪铺上了两寸多高。
往日不来客人的武安府倒是迎来了一位客人,一个青年男子。
院中,王翦望着又一次从马背上跌下来的李九,脸上满是惆怅。
原本以为是武安君有什么喜闻要告知,比如大王有拜将之意,但却是因为武安君病了,找自己给人当马术先生。
也许是因为无事可做,王翦也没拒绝,也当是给自己找点事做,便接下了这个担子,可没想到······
“好了,好了。”王翦向不远处揉着屁股的李九喊道,“先歇歇,我们换个东西学。”
“好咧!”
李九恨不得不学这东西,刚开始也抗拒了一下,可后来听说这马术先生可是花大价钱请来的,于是便痛但不快乐地接受了,毕竟师哥的钱财也是自己的钱财不是?
王翦看着李九那副欢快的嘴脸,心中不禁想起那秦王身边的红人、自己的老友魏辙的那一句话:“此子过于慵懒,可过多调教。”
当然,若不是鬼谷传人这一名号以及事先答应了武安君,怕是他早就拍屁股走人,懒得在这看摔马戏了。
等着李九走近,王翦不知从哪拿出一卷竹简递给李九。
对于竹简上的内容,王翦也是很是好奇的,毕竟能让武安君如此严肃的嘱托,怕不是什么绝世兵书吧。
但好奇归好奇,王翦也就是把竹简原样的交给李九,并嘱托了两句,然后便不见人影了,大概是在院子里溜达吧。
李九也闲着没事,抓起竹简便看了起来,不得不说,他对于读书倒是挺感兴趣的。
日头慢慢斜挂半边天,王翦才从不知哪个角落窟窿给走了出来,只是相比之前,脸上多了几丝淤青罢。
“在看什么?”看着李九抓着竹简正望着远处的雪发呆,王翦开口道。
“额。”李九打了个激灵,转身站起来低下头,如实回答道,“看雪。”
“雪?”
王翦顺着院墙远眺,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自言自语道:“起雪了啊。”
咸阳城的雪他看过很多了,只是这初冬接连几天不曾断过的大雪可没碰见过,况且这雪还瘆人的很。
“噗呲~”
突然,院子传出一笑声。
“先生,你这脸上怎么了?”
李九抬头看见王翦此刻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摔的,摔的。”王翦脸色有些古怪,干咳好几声。
然后瞥了眼地上的竹简,道:“学的如何?”
“不懂。”
王翦眯着眼睛笑道:“我瞧瞧?”
王翦接过递来的竹简,这一看就是一整个早上。
“这是内息术说啊。”王翦沉声说道。
“内息?”
“我应当能讲上一些,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王翦迟疑了下,“不过你可以找武安君问问。”
毕竟,这竹简是武安君白起给他的。
······
“周天者,圆也;圆者,周而复始。而这一周天呢,行气运转周身一期即为一周天······”
“王翦先生,那需要学多久?”
李九望着手上的黄旧竹简,也不见得上面有个名字。
“这我可不知道,还有,别喊我先生,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当先生,不如这样,我比你年长些许,你就喊我王兄得了。”
毕竟,我暂时可打不过你师兄。
······
秦王宫。
穿着黑色便服的秦王坐在榻上,手抓着一把还挺新的竹简。
“你说,这是从武安君那截来的?”秦王饶有兴趣的把玩着手中的竹简。
“禀大王,确实如此。”黑衣侍卫恭敬地回答。
“最近,武安君府可有异样?”
“如往常一样,只是除了那白衣小子,今早多出了一个人,似乎是叫做王翦。”
“王翦?我听武安君说过,听说还是个将才,不过我大秦何缺将才?!”
只是侍卫看着秦王说起武安君时,眼神有些不对。
“若是无事,你就退下吧。”秦王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榻木,“还有,给武安君送几个医师,病了这么久,不治可不行。”
“喏。”
侍卫小心翼翼地退去,然后关上门,只稍微听见一丝竹简打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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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邯郸。
四十万人有多少,没多少人见过。
只是邯郸城外几里,四面八方人头涌动,黑色的旌旗盖住了满地白雪。
“将军,三军已至,那么······”
王龁手托着头甲看了眼身旁的裨将,轻轻问了句:“武安君可有回信?”
“没······”
听着支支吾吾的裨将,王龁也不顾这人是秦王指派而来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遮掩着,军营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武安君回书,被大王截留了。”
呵。
王龁冷笑一声,先是让蒙武那小子回咸阳,然后指派了个小子来替代蒙家小子的裨将位置,秦王真信不过我们这群老秦将么?
此时,已是午后,雪虽下着,但已经没有早上那么大了,天上只有绒毛小雪飘落。
王龁手抓起一片雪花,只是这雪花刚一落入手掌便融成水,湿淋淋的,很不好受。
长吸了口气,王龁将手中头甲戴上。
“传我令,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