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关中初雪。
也不知哪冒出来个项籍,刘邦,领着一支楚军连克秦军,便是旧相李斯的儿子李由也战死了。
丢了成阳,那项梁领军突进,章邯也只得避其锋芒,退让三分。
王宫内,朝钟三响,清脆的编钟击打声回响廊道,配上一袭白雪,倒是有些清冷之意。
殿中,胡亥揉着红肿的眼睛,看着座下的赵高,不明所以。
“相国何事?”
赵高总算换下那身黑袍,整了一身华服,倒是有些贵相。
“陛下。”赵高躬身一拜,“听闻关外有祥兽出现,我特将其抓来献给陛下。”
说着,赵高转身厉声。
“呈上来。”
话音落下,四名壮汉提着木笼子进入殿中。
“这不就是鹿么?”
殿道两旁,朝官小声地议论着。
胡亥见着那鹿身的白色花斑点,好笑着冲赵高道。
“相国,不知此为何祥兽?”
若是寻常一头鹿都是祥兽,那么天下还有何物不是祥兽呢?看来相国大人老糊涂了。
赵高看了看一旁小声议论着的朝官,冷笑一下,随后那群朝官便噤声站在一旁,低着头看着地板。
赵高这才走出一步,指着那木笼中的鹿。
“陛下不知,此为异马,乃兆军事,陛下现得此兽,反军不足惧矣。”
说罢,赵高在那旁缩着身子的朝官望去,眼神凌厉。
“相国老矣,此兽分明为鹿,相国莫欺朕年幼!”
“鹿?”赵高笑着,“陛下莫非过于疲倦,眼花了?这分明是马,若陛下不信,可问问诸位大人。”
说罢,赵高向那群朝官看去,嘴角微微上扬。
胡亥也是随之看去,只见得朝官唯唯诺诺,终不敢发声。
“快说给朕听,是鹿是马?!”
听着胡亥的怒声,有些朝官吓得瘫软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列位大人可要好好瞧瞧,然后告诉陛下,这兽是鹿是马?”
赵高笑着看向那些朝官,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还不给朕快点!”
胡亥见着众人的模样,怒从中来,狠狠地用手砸了王座一下。
嘶,胡亥倒吸了口凉气。
用力过猛,有些疼。
“是······”
说话的朝官缓缓抬起眼,对向赵高。
“相国方才说的什么?”
“赵高以为,此兽为马。”
赵高对视着那朝官的眼睛,脸色阴冷。
“是······是马!”
朝官颤着音,急忙转头看向胡亥。
“陛下,臣以为此兽为马!”
有了领头人,接下来的朝官便随声附和,纷纷说这兽是马。
胡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看向那木笼,还是鹿的模样。
莫非真是朕近来有些疲倦,眼花了?
“一派胡言!”
突然,一个儒家博士怒声。
“此兽分明为鹿,岂非什么祥兽异马?”
赵高没有理会这人,而是看向站直了身子,有些理直气壮的朝官们。
“列位大人以为如何?”
“这异兽分明为马,文博士怕是眼花了吧!”
“你们!”
儒家博士摇了摇头,一咬牙,望向座上的胡亥。
“陛下以为如何?”
胡亥有些犹豫地四处看了看,而后闭上眼睛,卧躺在王座上。
“是马!”
众怒难犯啊!
“哈哈!”
儒家博士癫狂笑着,指着赵官,又指着那群朝官,最后指着胡亥。
“昏君,奸臣,毁我大秦!”
赵高急忙喝道。
“拿下,敢辱陛下,叉出去斩了!”
儒家博士用力拜托侍从的束缚,蹬着腿向赵高踢去。
“赵高,你不得好死!呜呜······”
还没骂完,儒家博士便被捂着嘴拖了出去。
闹剧结束了,胡亥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脑袋,向赵高摆了摆手。
“这祥兽朕便收下了,退下吧!”
“诺。”
出了大殿,赵高看着天边鹅毛般雪白的飘雪,在廊道停住,将手放出廊道接着飘雪。
很快,手心便传来一阵凉意,可赵高也不在乎,直直地望着屋檐上的雪。
赵高,将不久,你便是这咸阳的主人!
而后,赵高将手上的雪砸在廊道上,笑着离开。
······
咸阳东市。
“先生?”
店家看着对着雪发愣的白衣人,打断道。
“额?”
李九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站在了人家店铺的门前。
“不好意思啊。”
李九笑着挪开一步。
“没事,反正这雪大了,也做不成生意了。”
店家笑着,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茶水。
“先生若不嫌弃,便进来避避雪吧,看着这雪,怕是要下很久。”
李九看着似乎越下越大的雪,再看了看店家诚恳的笑容,似乎不像是客套话,也就没推脱。
“那便麻烦了。”
雪下着,闲着没事,两人便聊起闲话来了,李九这才知道这店家姓卓,乃是蜀郡冶铁大家,只是店家不喜,才逃出蜀郡,到了咸阳来。
“这太平没多久,乱世怎得又起了呢?”
店家抿着温茶,看着没有喝茶的李九,以为是李九不识得这物,便解释道。
“这茶啊,乃是蜀郡特产,用水泡之,可解疲困,养神明目。”
说着,店家生怕李九不信一样,又满了一杯,舒适地喝着。
“我识得。”
李九举着茶杯笑了笑。
“记得第一次喝时,还是有故人入蜀治水,捎了些出来。”
“啊?”
店家愣了愣。
入蜀治水?岂不是李太守?看着眼前白衣人的相貌,店家有些明了了。
“失敬了,原是李太守的后人。”
不得不说,蜀郡人对这位入蜀治水的李冰太守,可是有着崇高的敬意。
李九笑了笑,也不解释,生怕越说越乱,也就默默地喝着茶。
可这店家越想越不对劲,急匆匆地从不知哪个地方拿出些上好的茶叶。
毕竟,则能拿这些劣茶叶糊弄李太守的后人呢?
李九苦笑着看着店家摆弄,也劝说过,可这店家就是不听,也就放弃了。
茶过三巡。
“先生应是外乡来的,倒不如在我这停留多些日子,好让我招待一下。”
李九打着李冰的名号混了些上好的茶水喝了,若是再住上些日子,可就说不过去了。
可奈何店家热情,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
最后,李九坳不过店家,只好苦笑着住下。
倒是脸皮也没这么厚,李九左思右想,便提议教店家酿酒。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李九想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