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
秦军营中，章邯秉着烛光，长叹一口气。
“报，咸阳来信。”
一名卫兵急匆匆跑进，将使者捎来的公文呈上。
公文很简单，咸阳添兵至定陶，以助章邯。
章邯看着公文，手兴奋地振动了下。
“复问使者，援兵需几日？”
援兵？
卫兵睁大眼睛，好像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愣住。
若不是军伍不足，那哪用得着惧这楚军？
毕竟，王离所领的上郡军南下攻赵，无法分兵增援。
而那三十万骊山刑徒，不断镇压起义军，还要分军镇守，年初还被秦二世给抽调十万回守咸阳，这么来，章邯所领军不过五万之纵罢了。
“将军稍等，小人这便去询问。”
说着，卫兵连忙跑出营帐，向着那使者奔去。
“将军！”
很快，卫兵便憋红着脸，喘着大气跑进营帐。
“半月之下。”
卫兵大喜叫唤着。
至多半月，这群反贼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章邯也是笑了笑，将文书一角放至烛火燃着。
待那文书染成灰烬，才拍了拍手。
“雪还下着吧。”
“还下着。”
卫兵不知道章邯为何这么问道，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告与司马欣将军，遣一营北上十里驻营。”
“诺。”
只剩下章邯一人在营帐中，章邯慢慢走近沙盘，插着一只小旗在陈留，然后将定陶的小秦旗直移，将定陶前不远的楚旗击倒。
如今项梁分有一军在陈留，且为楚军精锐，这么的话，直捣黄龙才是。
项梁，当灭！
······
楚军营城。
韩信将身上所剩无几的钱两换了点吃食，蹲在路上吃着。
若不是先前老大娘在布包准备好的干粮和钱两，韩信怕是也走不来项梁军中便被饿死了。
当然，韩信如今只是个小卒，且还不是楚亲军营下，入了军中也只是吃点白粥，干粮填饱肚子，时不时还饿着肚子，可不像那楚亲军，还有肉羹吃。
忽然，街上传来马蹄身，看着街角纵马奔来的项梁，韩信连忙起身，跑到街道上。
“紧急军情！”
“吁！”
项梁急忙御马，看着眼前这人的楚军士卒布甲，笑着将前面执剑将要拿下这人的卫军斥走。
“你不过士卒，有何紧急军情，还是快快退开吧。”
韩信将咬了一大口的大饼抓在家手里，向前拜了一礼。
“将军，在下韩信，浅熟兵书，且闻将军欲直攻定陶，所以拦截将军。”
“章邯久居定陶，既不退往粮草充足的荥阳，又不与我军冲突，且遣一部分秦军北上，乃北原之地，为何，将军想过没有？”
项梁看着韩信，笑了笑，道:“接着说。”
“韩信以为，章邯乃虚张声势，欲拖住我军，使我军与之相持，这乃待援兵之策。”
“现少将军留守陈留，若是地袭，万不可奔援，所以，待秦军援兵一到，势必直攻我军，届时，我军必溃败。”
说完，韩信抓起大饼又咬了一大口。
项梁衔着马走近几步，看了韩信一眼，笑道:“好好当你的兵吧，莫要想太多。”
说着，便向身后的卫军摆了摆手。
“给他十个赏钱。”
然后，便纵着尘土，离开了。
“诺。”
卫军急着跟随，将十个赏钱一把抓在手里，然后扒开韩信没有拿大饼的手，放下。
只是没抓稳，赏钱落到了地上。
卫军也不管，急忙向着项梁离去的背影跑去。
“将军，你想过没有啊！”
韩信没有放弃地向飞奔的项梁喊去，只是项梁没有回头。
待那行人消失在眼前，韩信才不舍地将头扭过。
“若是没想过，你会死得很惨！”
韩信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便弯下腰拾着那十个赏钱。
正想咬住一口大饼，却猛地发现大饼已经沾上了些灰尘。
韩信叹了口气，拿着布甲里的内裳在大饼擦拭了下，便咬着大饼与项梁消失相反的方向走去，消失在了街上。
······
夜里，雪洋铺撒天边，遮住闪烁的明星。
楚营帐外，守卫将长戟放在木栅栏上，给漏在空中的皮肤哈着热气。
热气才呼出，便化作一团白雾萦绕升空。
“诶，你说，这仗什么时候才打赢呢？”
按照秦军历法，十月了，应是新年，他们却不能回家团圆，而是在这站着岗。
“谁知道呢？”
另一旁老些的士卒哈了口气。
若不是连个肚子都填不饱，谁会闲的没事参加这起义军，但是，入了这起义军，也是半饱不饱。
他们是陈王旧部，陈王死后跑来投靠项梁，只是这所谓大义之人分明没把他们当做人来看，什么苦力活都让他们干，而那么楚亲军便在那里笑着练着。
“还不如始皇那时哩！”
起码大荒之年，不用入这军伍拼个生死便能糊饱肚子，新年还能一家团聚一起，哪像现在。
所以说，这秦二世真不是人！换上那公子扶苏可能会有不同的境况吧！
毕竟是老卒，也经历过始皇时的大荒之年，况且那时越人还北犯哩，还不是好好的，哪像现在。
不过倒是扯远了。
老卒叹了口气，瘫坐在木栏杆上。
“诶，你瞧瞧，那是什么？”
只见白茫茫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黑点，还没反应过来，那黑点便将白色一片占了一半。
老卒眨了眨眼，蹬着眼睛，带着愣在原地的士卒跑回营中，高喊着:“敌袭！”
章邯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楚军营，将马儿口中衔着的木片取下，高吼:“杀！”
木片取下，马儿憋了太久的鸣声嘶吼着，万马嘶鸣，震住了楚军营的鼓声。
接下来，那黑团没入了军营，随后，厮杀声，金属撞击声响起。
雪大了起来，营火不知被谁碰倒，把军营燃了起来，将整个营中照的通明，一片乱象。
······
天光破晓。
雪也已经停了，只是夜里的暴雪不知埋下了多少句尸体。
木栅栏已被烧的发黑，四处乱倒着的军旗都在说着昨夜的惨烈之像。
章邯坐在雪上，取下满是血迹的胄甲，哈了口大气，向东看去，迎接初升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