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温度已回暖，阳光懒洋洋地打在魏府内。
“这么说，你们得随行了？”
王翦举起杯子，慢慢地向里边的开水吹气。
这些年，因跟着秦军四处征伐，王翦倒是混了好些军功，在左军一个军营里当着都尉。
但也不知在军营混久了还是什么，王翦倒是对那开水没有什么异议，若是几年前，怕是早就骂骂咧咧地指桑骂槐了。
“我倒是不随行，只是要助公子柱监国，怕是赶不上，而阿九自然要随行。”
说罢，看着一旁坐着的李九。
“啊？”
李九打了个哈欠，双眼惺忪的样子。
因秦王今日要出城郊祭天，昨晚巡查到三更才睡，而现在一大早就被王翦给吵醒，也难怪了一副熊猫眼。
看着李九这幅憔悴的模样，王翦脸黑着喝了杯水，慢慢重述一遍:“为兄今日午时办婚，你来不来得了？”
“额？”
李九瞪大了眼睛，他绝想不到这货会突然这么勇，毕竟蒙武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额，蒙武的孩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做蒙恬来着。
“恭喜，恭喜！”李九笑着附和道，说罢，鄙夷地瞥了眼一旁的魏辙。
“咳咳。”
魏辙突然咳了几声，向着王翦问道:“时间这么赶么，而且为什么非得午后啊？”
王翦叹了口气，道:“月末，我便要回军营了，我找人看过了，今日是这个月内唯一的吉日。”
“况且，阿冉和我说了，老夫人是午后嫁给武安君的，所以······”
说着，三人都沉默了，阳光不显柔和，倒有点刺眼。
······
过了好一会儿，魏辙开口道:“放心罢，若是有机会，我们定会赶去的。”
王翦摇了摇头，举着拳头笑道:“不是定会赶去，而是一定要来。”
“不说了，我还要回去准备准备，倒是蒙武那边，你抽空给他说说去。”
说罢，王翦便快步走出魏府，消失在街道中，只留的魏辙和李九大眼瞪小眼。
“说起来，你和画柳姐的事也该快了吧。”
“咳咳。”魏辙脸色通红的干咳几下。
“大王要出发了，你快去复位吧。”
说罢，起身把一旁在吃草的缟鱼给牵到李九身前。
李九复杂地看了眼魏辙，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骑上缟鱼离去了。
雍城南郊，穿着礼服的秦王手持镇圭和一众王臣神情肃穆地望着祭台。
接着，钟鼓响起，祭品被源源不断地放入火堆，天官抓着竹简，诵读着祭天篇文。
在祭坛不远处的大石块上，李九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
武卒营的所有人早被那带着木面具的王家侍卫遣去了各方，将整个祭台呈圆形包围起来，至于李九，算是和他们平级，他们使唤不动，也就让他一人乐得悠闲地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想着反正也没事做，李九便悄悄溜走，在一边的树林里找了棵不高的树，一个踏步便坐了上去，靠着树干打起了瞌睡。
两眼一闭，眼前一黑，困的时候，睡觉就是这么容易。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一个脸上戴着木面具的人走近正在祭酒的秦王，靠着耳边说了什么。
秦王脸色一变，忙将侍从叫了过了。
“回宫！”
那侍从躁红着脸大声喊着。
那木面具人本想随着秦王身旁，但却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往树林那走去。
看着树上熟睡的李九，木面具人愣了下，弯下身子捡了块石子，往李九丢去。
就在石子要打中李九时，一瞬间，李九用手指将石子夹住。
“大王命，回宫。”
“哦！”李九懒懒地应了一声。
说罢，那木面具人就要转身离开。
李九也习惯了这些人，一个个说多几句都嫌亏似的。
李九望了望天色，慢慢地站了起来。
但还没站起来，雨，说下就下，而且一下就下成不断，连绵之势力。
慢慢的，那雨珠便是成了豆大颗，砸在身上都嫌疼。
祭台那边七忙八乱地迎着秦王上车辕，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落汤鸡般往咸阳赶去。
“哎，你等等我啊。”
看着前面那人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伞，李九快速地跟了上去。
只是那人似乎不想理他，撑着伞快步追赶那一队人。
突然，那木面人脚前有个泥洼，给他一脚踩空了，“砰”的一声砸在了草地上，一身黑衣尽是黄泥。
李九倒是不自觉，大笑着从那人身边经过，随便捎走那人的伞，快速地沿着那车痕跑去，剩的那人爬起，呆呆地看着那袭白衣越跑越远，看不清有何表情。
······
突然的一场暴雨，带走了咸阳夏日的燥热，玩意正盛的小孩三三两两的在雨中嬉闹，一边拿着伞的母亲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家小孩在街道疯跑，没有什么办法。
小男孩回头冲一脸无奈的母亲做个鬼脸，突然，在街角处，小孩撞到了个人。
只见那人穿着白色铠甲，湿漉漉的头发散在两肩，撑着一顶沾了泥巴的伞。
李九将小孩扶起，摆出了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吓得小孩往后连退好几步，脸色发白。
在看着李九从拐角处出来，那母亲本想叫住孩子，但还是迟了，连忙丢下伞跑了过来，将孩子拉在身后。
“官爷，小孩子不懂事，这些钱给您，求求您不要和孩子计较。”说着，那母亲将兜里的布袋拿出，想要下跪。
李九愣了一下，将那母亲托住，笑道:“没事的，只是下雨天，就不要让孩子出街到处跑了。”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那母亲弯下腰。
待李九走后，那母亲扭着那小孩的耳朵往家里拖。
“让你别跑不信，差点惹出大麻烦来了，看今晚你爹不打死你。”
那小孩哭丧着脸，不敢说一句话来顶嘴。
······
王翦的屋子有些偏僻，李九找了好些时间才找到，还撞上了个小孩。
“我有这么吓人么？”
李九低着头对着街上那汪雨水自言自语。
天色有些暗了，只是因为雨停了，还残留着一些余光。
李九轻轻将门推开，把伞收了起来，只见得穿着大红衣的王翦坐在石阶上愣神，看天边雨停云开。
“其他人呢？”
“刚走。”
听着声音，王翦乐呵呵地走来，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拉着李九去喝酒。
两人慢慢喝着，王翦讲着些军中的事情，而后讲着些胡话，东扯西扯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喝了一半，门又被轻轻的推开，魏辙睁着疲惫的双眼笑看两人。
“抱歉，来晚了······”
······
月末，王翦又回战场去了，而这一次，打的是楚国。
年末，秦军大捷，楚割地求和，向东移都于钜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