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王宫。
雨季以后,春光明媚。
宦官将李九带到宫后院,便退身离去了。
见着两边没有侍从,李九也就慢慢走了进去。
才刚进去,便看到了树墩下蹲着的少年。
“扶苏?”
李九看着靠在树荫下的少年,惊道。
还记得上次见着时,还是个见着自己会躲在嬴政身后的小家伙。
这才多久,就长成了翩翩少年,脸上带着的笑意,可比嬴政少时温雅的多。
“啊,是先生啊!”
闻声,扶苏转身看着那道白衣。
也不知为何,明明是天下闻名的鬼将军,他父王却让他称为先生。
李九笑着走过,轻轻看着放在老树石墩上的竹简。
竹简似乎弄湿了,便连竹子的颜色都深了不少。
“在弄什么啊?”
“帮父王看公文时,不小心弄湿了,于是······”
扶苏脸红扑扑的,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发,如嬴政少时那般。
春风吹起,扬起少年的衣襟,一如当年嬴政少年嗣位一般朝气。
李九见状,怔了下。
三月的阳光已经很是充足了,一大早阳光便撒布大地,前些日子倾斜的雨水却是不见了踪影。
“先生?”
扶苏轻轻唤了句。
“额?”
李九回过神来,笑出一声。
“你很像你阿爹。”
只是这性子,却是两个极端。
嬴政曾跟李九抱怨过,说扶苏性子太过柔软,考虑要不要把扶苏塞进军营,给李九练个月头。
但最终,嬴政还是不舍得,留在宫中培养。
说来,扶苏也该是找老师的年纪了,但显然,这不该是李九该要考虑的。
晃了晃脑袋,李九轻声道:“你阿爹可在里面?”
说着,李九指了指亭子里边的书房,这是嬴政常来的地方,夏炎冬寒,嬴政也是在这办公,也就夜间休息时才回蕲年宫内。
“在的。”
“那你先忙吧。”
李九笑了笑,走过凉亭,进了后边的书房。
······
“拜见大王。”
闻声,嬴政放下手上的公文,乐道:“先生。”
见着嬴政如此高兴,李九叹了口气,勉强挂起笑了两声。
这么笑着,必定有什么事情让他去做,李九已经晓得了很多很多了。
“大王,这次做甚?”
“咳咳。”
嬴政轻轻咳了一下,但见着李九都如此直言了,嬴政也就没绕圈圈,肃直道:“这次让先生来呢,是为攻赵一事。”
攻赵?王翦不是领军了吗?难道是那不靠谱的又病倒了?
“此为缭先生书简,先生看看便知晓了。”
说着,嬴政将那案桌角的竹简递过。
见着李九捧着竹简看了起来,嬴政也不闲着,看着手上关于韩国的公文。
虽韩国灭亡,韩人抵触秦国的心思却未曾衰弱,但都被韩内使腾给压了,还立了几个律法以稳韩人。
只是,其中有所不适,嬴政得给一一指出,以便韩境无恙。
忙碌了大半个月,嬴政才将回简遣人送了过去。
其间,嬴政有去过一次后宫,见着了那个上供的胡女,也是一身白衣,也是那么美,以致嬴政乱了心思。
只是一夜过后,嬴政便再也没去了,到底还是斯人已去,世上不在有此佳人。
只是,便是那次机缘巧合下,那胡女竟是怀上了他的孩子,让他苦笑不得。
胡女的孩子,还是亥时出生的,就叫做胡亥吧,嬴政当时如此想着。
想来,嬴政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要照顾时间去看一看吧,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
而如今那新律法施行已过一年又半,按韩内史腾来说,行效甚佳,韩人皆称赞其法,颇得民心。
嘴角微微上扬,嬴政放下公文,看着眉头紧皱的李九。
“先生,如何?”
虽说秦军众多,可在韩境需军队镇压,楚边境也需有军震慑,加上这次攻赵,咸阳内已无闲军了,也就一支武卒营。
邯郸也不过万人之众罢了,再说,只是一出戏而已。
“李牧么?”
李九想起那个不知何时远远地瞧见过的赵将。
虽说不情愿,毕竟有些不齿,但这是战事啊!
未战先斩其将,那北境之军如何与秦军战?
“何时出发?”
“待上几日吧。”
嬴政有些歉意地看了看李九一眼。
宫中秘卫实在太少了,而嬴政掌权也需做些暗下之事,这便显得有些人手不足。
索性嬴政便将这武卒营划归禁军,由那宫中秘卫分而统领,以行上不了台面的事。
但毕竟这武卒营是先生和其师兄一手练成的,这么作为,嬴政但有些不好意思。
战时可从军,不战时以正乱臣,武卒营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营中早没有人见过传闻中的统将鬼将军的面容了。
如今还让先生做这么事情,嬴政还是有些说不出口,也让先生选择,若是不愿,嬴政也不会强逼,但就没了最好的人选了。
蒙武尚在楚韩边境,王翦领军攻赵,如此看来,最好的人选岂不是先生了?
但看来,先生还是答应了,寡人可是亏欠先生太多了。
“待这事后,先生便好好休息段时间吧。”
投其所好,这便是对李九最好的奖赏了。
“谢大王。”
······
赵营。
“将军,此为王令,恕将军体谅。”
一封王书,让李牧将军权交出,交给这不熟北境之军的赵国宗室赵葱来领军。
真以为顺便来一个人,便可驾驭地了这北境之军?
“赵将军。”李牧轻轻看向赵葱,“不知李牧所犯何事?”
赵葱看着自己最崇敬的人,也就没有隐瞒,苦笑道:“大王疑将军有反意,此乃葱无奈之举。”
见着李牧沉默了,赵葱苦笑着劝道:“将军可假借军权于我,好让王使复命,而军中之事如旧,由将军所领,葱皆不过问。”
“罢。”李牧看着赵葱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如郭开所预料,李牧如此耿直之人,定不屑于行如此手段。
说着,李牧向赵葱行了一礼。
“望赵将军与王使归去,可告于大王牧之所言,但牧绝无反意,请赵将军多多见谅。”
还未等赵葱说些什么,远处便传来鼓声。
李牧拱手拜了一礼,便取过一旁的武器,大步走出营帐去了。
赵葱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萧瑟而坚毅,只是,这种人,定不会为君王所喜。
罢了,只能请父亲出面,求保李牧将军了。
想着,赵葱苦笑着捡起地上的王书,跟着一旁的王使回邯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