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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月花

风轻云淡高高的香樟树旁十来人站立着,潼瑛将两盆水置在两张凳子上,便见着他们陆陆续续的洗过手,虽然有些人脸上还有几分泥浆,但是他们毫不在意,或许随手一抹,或许就随它去了,只大步的趿拉着鞋子往堂屋摆着的一桌饭菜奔来。

老夫人也是欣喜着,关四婶虽然多看了两眼潼瑛,但是见着大家都饿极了,倒是也没有说些什么,十多双筷子便齐刷刷的朝着那一盘盘菜伸去。

似乎潼家鲜少有这样的时候,父亲早些时候也会让人来聚集吃上一顿,可是那些人不过是些货商,吃的菜品得是野味山珍,那些人也是大腹便便,吃东西时挑挑拣拣,脸上也只会挂着逢场的微笑,一顿饭下来,丝毫没有热闹气。

倒是现在,辛勤劳动后,那饭菜似乎格外的有味,有人尝出来是老夫人的味道,又夸奖了几句,老夫人也是高兴地一笑,惹的大家一并都笑了起来。

潼瑛握着筷子,一时竟是羡慕起此时来。

“吃饭,愣着做什么?”

关四婶伸着筷子朝着她面前的一盘腊肉轻轻敲了一下,潼瑛这才又赶紧吃了起来。

虽然她嫁过来不久,但是村里的乡亲十分的友好,开着玩笑也是夸奖她生的好看,敢嫁到关家,也是有气魄。

说起的事情自然是那日潼瑛在众人面前,底气十足的说的那句,“是我自愿嫁到。”

总之一场午饭下来,十多双筷子,十多张嘴,热闹着便把一桌子的好菜都吃了个干净。

他们吃饭是带着感恩的,吃好之后也是嘴巴一抹,继续去干起活来,似乎是要吃饱,就永远有力气做事。

等到一桌子人散去,见着那一桌残羹,已然是留着些底料在碗盘中,甚至有些的菜将葱姜都吃的干净,倒是让潼瑛很是欢心。

“别看着了,收拾碗筷你总该是会了,这几日也学了不少了,那些人夸你的话,你收在心里便是了,关山在你身边,我还算放心,不过,往日不可害他。”老夫人不知怎的又来交代着,潼瑛倒是不惧,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总是隔着心思,即便是说出了的话,能相信的人也是极少的。

她没做回话,只安静的收拾起碗筷来。

洗净来碗筷后,她也闲适极了,见着老夫人搬了两张长板凳在院子外,正是看着那田里的劳作,她也拉着关山一并出来了。

院中石磨旁的小黄狗摇着尾巴,眼神亲睐,潼瑛朝着她笑了一下,这才坐定在了老夫人旁边的一张长板凳上。

关山本来已经在身边坐下了,可是老夫人见着他也来了,连忙唤了他过去,潼瑛也不在意,只跟着一起看着那些在田里笑着插着秧的人们。

借着大家的力量,倒是不到半下午的时间,那五个大田边整整齐齐的成了绿油油的一片,风儿一吹便漾开来。

所以晚间的饭便开的早了一些,可是人们还是洋溢着喜悦,说道着今日她们插秧时的趣事,比如脚下一滑,不小心在田里摔倒,弄的一身泥浆,又或者两人从两边一直插秧到中间时,都看准了空隙去插秧,然后碰了头。

总之趣事多多,说的人一阵兴奋,听得人也是跟着欢笑。

好不容易过了夜间,收拾过碗盘,一天便又过去了,这几日的农历临近中旬,天快黑的时候便见着月亮在东边露出了些许月牙,此时月亮已经上了树梢。

一家人搬了长板凳坐在那月亮下,时不时有一颗星星闪烁一下,关山便指着那星星兴奋的大喊,关四婶也不阻拦,只是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也跟着低头一笑。

关小兰则是低着头,将那日潼瑛给她擦泪的手绢在手中搅弄,潼瑛却是看去了奶奶的方向,才见着老夫人微微仰着头,那黑色的包头巾融在夜色里,她的眼神却是闪着微光看着那已经渐渐显得圆满的月亮。

她似乎是在透过月亮,看着某个她思念的人,可是潼瑛无从知晓,关四婶的眼神从关山身上移开,看去了潼瑛,见着她那般认真的观察着老夫人,也知道她对关家还有许多的不解。

只是就连她都从不知晓老夫人的老伴,也就是她的公公在何处,就算是离开了人世,哪又是何时在何地呢?

关四婶似乎从未听起过关家从前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来了关家后吃过不少的苦,尽管如今也算苦尽甘来,可是总有些遗憾在身边,她这么想着,眼神便看着关山,眼中竟然闪烁了三两点银光了。

只是关四婶很快便将安歇过往的思绪收了回来,本来准备起身对大家说上一句,“夜深了,该早些休息的!”

毕竟接连几天她还去别插秧的,却是听着一旁老夫人开了口,“说是有福的人,有生之年会在满月的时候看见月亮开花,也不知道我往后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月花,是村中偶尔提起的往年的故事,只说是有一位濒死的老人心中有一个遗憾未了,于是在月夜对着一轮圆月许了个愿望,老人心诚,许愿当时便看到一轮圆月周边散开银白的莲花花瓣,月亮本身则是成了银白色的莲蓬。

老人心中欢喜,第二日她许的心愿实现,而后心愿实现的当下便满足而去,只是故事如此,没人知道老人许了什么愿,也没人知道那月所开的花是不是她一时的幻想,不过这样的故事倒是为那月色添了几分神秘。

老夫人的眼神开始那般的期待着,关四婶却是起了身,潼瑛听到了关四婶微微的叹气声,却是不明了这个叹气的来由,或许是之前她看多了奶奶这般的行为,如今也不过是感慨一番?

见着关四婶起了身,关小兰也是后知后觉得起了身进了屋,潼瑛虽然没动,但是此时却是被关山拉扯着,到底还是进了屋,只是到堂屋门前时,潼瑛看去那院子里老夫人的背影,与那月色相映衬,倒是显得有几分凄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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