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伴随着茶杯,花瓶碎裂的声音,我听到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喊,记忆中,一向高傲却又可亲的母亲似乎从未这般失态。
“谢靖!你明明知道,是谁,是谁害我昀儿不良于行,你竟然让我忍耐?那也是你的儿子啊!”母亲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直呼父亲的大名。
“昀儿当然是我儿,可是柔儿,你应当明白,作为谢氏族长,我不能坏了大计,谢氏,已经忍耐了太久,也牺牲了太多人。但眼下羽翼未丰,我们,只能忍耐啊!”父亲往日坚毅的嗓音掺杂了沙哑,苍老,却分明带了无奈和心痛。
“可是难道昀儿的腿,就白白伤了吗?”母亲努力压抑着悲痛。
“当然不能!柔儿,我答应你,待我谢家崛起之日,一定会让周珵小儿血债血偿!我儿的腿,不能白伤!”父亲的声音变得无比坚韧。
“周珵?!”我心一惊,“太子哥哥?难道……”
“不,不可能!太子哥哥怎么会……他和哥哥可是好兄弟啊!”
我努力地稳稳心神,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
书房内又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可是书鸿,你已快要卸任族长,昀儿这一伤……紧要关头,族人不会允许出一丝差错,昀儿还怎么接下族长一职?家族重任,该由谁担负?昀儿,是谢家唯一的嫡子啊!难不成,还真如济慈大师所言,让阿阮……”
“不可能!”父亲打断母亲,“阿娇尚且年幼,况且这家族重任,怎么能压在阿阮一个小姑娘身上?族长一职,虽光荣无限,可是太沉重了,要负担的,也太多,怎么能让阿阮替她哥哥承担?”
“我明白,我也不舍得我们闺女活得太累,她只需要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便足够了。只是如今之计,你若硬撑下去,我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了。”
“当下,也只能硬撑了,撑一时是一时。迫于无奈,我谢氏一族到而今只昀儿一个嫡子。但你放心,我虽早年出征留下了旧伤,到底还能坚持几年。”父亲的声音带了些许决绝。
……
我站在门外,明明刚入秋,我却全身冰凉,刚刚要来询问的勇气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
听过父亲与母亲的话,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该问些什么。
问哥哥的腿是不是他的好兄弟派人伤的?还是问父亲本应痊愈的旧伤?
亦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女儿,家族所要背负的使命?
我苦笑,无忧无虑,不谙世事地过了十五年,我竟不知,我能每天对送来的衣衫挑挑拣拣,能对不喜欢的东西想放就放,能整天和丫鬟嬉戏打闹,是用父亲抱病操劳,母亲日夜打点,哥哥年少担责换来的。
我知道,现在,我应该勇敢地闯进去,告诉父亲和母亲,我愿意承担家族重任,这担子,我愿意背。可是不知为何,我就是迈不开脚。
“呵!”我自嘲,“谢昭啊谢昭,你还真是自私,你是不舍得曾经悠闲自在的生活,还是不敢面对真相?”
我呆滞地转身,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院子。
进入院门,二婢迎了上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碧儿担心地看着我。
“我没事。”我扯了扯嘴角,随后眼前一黑,便一头栽了下去,人事不知。
“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