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心!”
话音未落,一簇鲜血溅在擂台之上,众人立时惊呼。
许士兴捂着胳膊,血从他的指缝间蜿蜒而出。
他的一张脸红白交加,一半是羞的,一半是吓的。谁能想到这陆家二小姐还真是丝毫不留情,他今日可该如何收场啊。
“许少爷,你还打吗?”
许士兴猛地抬头,看着十步开外的少女,明眸皓齿,却有男儿的气宇轩昂。
他一咬牙,腮帮子抖了几下:“当然,我绝不会轻易认输!”
陆芸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环顾四周,轻声说道:“那好,这可是许少爷你亲口说的,那本姑娘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台下的一干观众这时有些静了,康朝尚武,即使是这些边陲小镇的老百姓们,也多少能瞧出些苗头,这位许少爷那可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
“长兄,父亲的意思?”
陆令远微移了身子,凑近陆令阐。
“等罢,是圈套也好,他总会来的,这打擂台嘛,死伤不由人,屏儿已给了台阶,他自个儿不愿走,那也怪不得谁。”
“那家伙像个猴儿精,一路来总被他溜了个正着,听说还有另一路人马也在寻他,父亲昨日差了人去查,还没消息递回来。”
“少年人,总是好玩好闹,总要跌了跟头才会长些教训。”陆令阐微一低头,薄唇轻启,吹开杯中升腾的热气。
陆令远一噎,神色怪异的瞅了瞅他,不免腹诽,他这位长兄如今也不过十七而已,便早早的像个老头一般说话。
夜色凝重的像砚台打翻入水,即使擂台上挂了一串又一串的灯笼,仍旧难免光影斑驳,识人不清。
此时,青净站在后台,吩咐人去各个梯下,让所有人掀开那红绸。
百姓们瞪着眼睛,想看稀奇。
站在梯上的人等接了消息,便都望着露出身影的青净。
刘元亦回了消息,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她示意了。
她缓了几秒,见台上陆芸屏正绕着鞭子,准备出鞭,那许士兴也站了起来,面色微白。
她挥挥手,下一刻,擂台后四周突然升起烟火,迎向夜空,猝然炸开。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擂台上光芒大盛,也并不刺眼。
众人大惊,遂往擂台四周看,只见那各个梯上的人,此时手中捧着的物什已掀去红绸,原来竟是一块块方正的镜子。
那些镜子摆在灯笼后,灯笼早已去了罩子,一片片烛光映在镜中,撒在擂台上,让人看的分明,恍如白昼一般。
陆氏父子几人均细细看了那些镜子与烛光互相辉映的效果,颇有些惊诧。
台上,陆芸屏亦惊了,那光芒映过来,在这黑夜之中,她的肌肤仿佛那羊脂白玉一般,细腻无暇。
明眸之中星光点点,扭过头来看向台后露出一张小脸的青净,满是不可置信。
“哇,霜玉,这真是太美了,你快看小姐,像是仙子一样。”潋滟捂着嘴,难掩激动。
那霜玉更是没回过神来,瞪大了眸子。
青净望着这一幕,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同她预想中的,终究还是有些差距,毕竟这是设施极为匮乏落后的古时,不比科技发达的现代。但是这样的一幅场景依然有着淳朴乡间的别样风情,青净想到这里,便有了些释然。
“呀,真好看哩,咋这样亮堂,是因为那些明晃晃的物件儿吗?”
在康朝,镜子还是稍富贵些的人家能用上的东西,平常老百姓家能有一面铜镜便很是不错了,哪里认得这样铮亮的镜子。
“那个呀,叫镜子,跟铜镜一样儿的用法,就是比铜镜好多啦,照着人呐跟自个儿看自个儿似的。”
“嚯,这不是要费老些铜板。”
“人家那可都是只能用银子买的,要用铜板买啊,那不知道得装几缸子。”
周围响起一阵抽气声,皆是心中暗惊,这么块镜子就得花恁多钱啊。
“长兄,这法子真有趣,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陆令远咂咂舌,颇是好奇。
陆令阐却并不说话,只点点头应了声,那张冷冷清清的稚颜便突兀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般女子,真是令人不由深究。
擂台上,陆芸屏扭头对上那许士兴的目光,嫣然一笑。
“本姑娘今儿心情好,便给你留点颜面罢。”
说罢,她收了长鞭递给一旁的家仆,冲许士兴做了礼,一个踏步便飞身上前。
许士兴心中不知该喜该忧,这陆小姐使得一手极好的长鞭,现在收了鞭他便能轻松些,但是却不知她手上功夫如何,若还是吊打了他,那他今日可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思及此处,陆芸屏已逼近他的面门,拳风凌厉,大有破竹之势。
他只得以臂相挡,顷刻间,剧痛袭来,然后下一刻,陆芸屏站稳后抬腿横扫而来,他只能腾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陆芸屏的脚腕。
百姓低呼一声,许士兴抓住她的腿往后一退,陆芸屏便只好顺势压了腿,然而这样一来,她便无法发力继续出招。
至少百姓们是这样推测的。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刹那,陆芸屏被抓住的那条腿猛地往后一撤,许士兴一个大男人竟被扯了个趔趄。
这姑娘是头牛吧?是吧?
“嗬,好生大的气力。”
青净笑出了声,潋滟憋着笑回过头来,见青净这般模样,顿时也没忍得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姑娘可真是,这样一来,不知能吓退多少儿郎,你快瞧,那许少爷脸都黑了哈哈哈哈哈。”
“多少武技在二妹妹面前,却成了无用之功,也难怪她不喜诗辞,比武对擂中的她才最是耀眼夺目。”
这厢陆令远也掩唇笑过,看着台上的妹妹,不由感慨。
“陆氏武学,族中自然有无数能人之士,二妹妹自幼喜武,天赋如此。”陆令阐敛了眸光,轻笑温润。
陆令远摸摸下颌,少见的打起了鬼主意。
“却不知她与惠熹郡主相比如何,二妹妹可是从小便被拿来与郡主相较,可惜惠熹郡主近年来随倪老驻守边关,极少回永乐。”
听及此,陆令阐侧目看来,笑意流转,看得陆令远亦赧然搔首。
“很快,你和整个永乐府城的人都能得偿所愿。”
他如何不知这个二弟心中所想,左不过与众人一般想瞧瞧稀奇罢了。
“当真?可是倪老要回来?”
“这倒不是,那西突厥王储傩耶占,向陛下通文求娶倪老千金,故而陛下才召惠熹郡主回京面圣。”
“傩耶占?没想到他居然做了王储,竟还有意于惠熹郡主。”陆令远咂咂舌,有些意想不到。
陆令阐淡淡的怼了他一句:“书中史实自然多,却没有当下事,你呀,多看看天下事,别过于拘泥诗词古文。”
“是是是,长兄所言极是,阿远受教。”陆令远佯装严肃,拱手而言。
陆令阐轻瞥了他一眼,不另作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