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真要去找那些疯子？”
出发前玉楚翘再三询问，云璃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害怕你别去。”
“谁怕了？”玉楚翘瞪着云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只是我还是不知道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什么话。”
云璃反唇相讥道:“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在这儿干等着就什么都知道了？”
“凶手不就是那个什么年长生？”玉楚翘皱眉，都知道凶手是谁了还去问。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风萧萧瞥了玉楚翘一脸，问的玉楚翘哑口无言。
“还有他要用这些人锻造剑。”方难归激动补充。
玉楚翘都不记得的事他居然记住了！
果然他不是最笨的。
若是玉楚翘知道方难归在想什么，方难归绝对不会好过。
“对！造剑。”玉楚翘猛猛点头，“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来的及说。”
风萧萧偏头，一副“你说是就是”的表情。
“你不觉得奇怪吗？”水敛素淡淡出声，玉楚翘狐疑的看着他，“哪里奇怪？”
“既然年长生说他要锻剑，那那些患失心疯的人是怎么回事？”
玉楚翘脸色微变:“你是说他在说谎？”
“有时候，事情的真真假假并不是那么简单。”风柯声音淡然，玉楚翘和云璃同时翻白眼。
在讨厌风柯这件事上，两个人从来不会有分歧。
风柯不恼，看了水敛素一眼:“现在走吗？”
水敛素点头。
“可我小师叔和齐璟还没来。”风萧萧蹙眉，面露担忧，“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璟师兄得病了，卧床不起。”齐缙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一副终于等到机会的样子。
“你师兄得病，你很开心？”江晚衣不确定的问他。
“我不开心啊，我可担心了。”齐缙笑着回答。
“你这笑的可不像担心。”
“齐缙大早上就拉着风窈去帮齐前辈照顾齐璟了。”云璃替齐缙回答江晚衣的问题。
“好像不悔也去了。”齐豫轻轻出声。
“他去做什么？”云璃齐缙同时出声。
他去人家两个怎么培养感情？
“好了，咱们先走吧。”
水敛素率先踏下台阶。
“你别再和齐缙胡闹了。”在路上风萧萧轻声开口，对云璃面露不悦。
“什么胡闹？”云璃蹙眉转头。
风萧萧环胸道:“你和齐缙想什么，我都知道，齐璟他不适合。”
“齐璟不适合？江梧就适合了？”云璃讥诮的看着风萧萧。
“你……”
你怎么知道。
就连她也是在齐氏时才偶然发现。
“你应该不知道阿窈心情不好时睡觉有说梦话的习惯吧？”
云璃眸光冷了冷:“你说，我听到了五次风窈说梦话，句句不离江梧，可江梧对她看都不看一眼。”
“原来你俩一直在撮合齐璟和风窈。”玉楚翘凑了过来，道，“齐璟那小子，眼睛估计都长到天上去了，和风窈……”
玉楚翘难以想象。
“咳，我还不了解我璟师兄。”齐缙跟着过来，一副深情款款的望着玉楚翘，“看风窈的眼神都快滴出水了。”
玉楚翘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掌。
“齐璟哪有你那么恶心。”
齐缙吐了吐舌头。
风萧萧摇头，寻思着要不要告诉风窈齐璟。
“我觉得你们这样是没用的。”方难归听见他们的话，跟着过来。
四个人大惊。
他怎么也来了？！
“我觉得吧，风姑娘性子倔强，认定的事绝对难以改变。”方难归冷静的分析，“江前辈对风姑娘冷淡，风姑娘却没有放下，说明她爱的深。那么就算是齐璟公子，恐怕也没用。”
四人惊讶的看着方难归，这还是那小傻子吗？
“还有，”方难归没有注意四人的表情，接着答道，“且不说齐公子是否喜欢风姑娘，就算他喜欢，我觉得依他的性子也不会说，若是你们替他说，他也不会承认。而且他既然被称作‘小齐旻’，那对情爱肯定不如我们上心，估计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四人面面相觑。
方难归怎么变聪明了？
玉楚翘摸了摸方难归额头，喃喃道:“都说傻子得病了会变聪明，可你也没病啊。”
“我都说了我不傻！”
干嘛一个个的都说他傻。
“他说的你们两个也听见了。”风萧萧道，“放弃吧。”
“不行。”齐缙云璃玉楚翘同时开口。
风萧萧云璃齐缙疑惑的看着玉楚翘。
他凑什么热闹。
“咳，加我一个。”玉楚翘颇为不好意思，“那个，其实吧，齐璟风窈平常相处的还挺有意思。”
玉楚翘心里想，既然他们相处的那么和谐，那就是互相喜欢但不好意思开口了。
反正那两个都是他朋友，而且还是生死朋友，那他就得帮忙。
“什么什么？撮合人啊，谁呀？加上我们呗。”江湾拉着方渡旌也跟着过来。
风萧萧和方难归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怎么都来凑热闹了。”
“诸位，我师兄和风窈的幸福就交给我们了。”
齐缙此刻信誓旦旦的想他帮助了他师兄一辈子，可后来才发现，他才是把齐璟从云端推到谷底的凶手。
“到了。”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一处不起眼的人家。
“这里就是陈虎的住处。”风萧萧答到，“我和阿豫昨天傍晚查到的。”
“进去吧。”江晚衣推开门，发现门没有上锁。
进去后一股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少年们皱眉掩着下半张脸。
玉楚翘心一横，率先踏进正屋，走前不忘拖着齐缙。
江晚衣云璃一起进去，方难归小跑着跟过去。
“怎么这么臭？”玉娇小声抱怨，娇美的小脸皱成一团。
“里楞子望有多香？”方渡旌反问。
“起码这里比你香。”玉娇白了方渡旌一眼，走了进去。
“比我香？”方渡旌闻了闻自己，又撒手闻了闻四周，急忙掩住跟过去，“哪里有我香？李站租！”
“先把舌头薅直。”
“里先把胭渍随粉擦掉。”
听着他们互相斗嘴，其他人笑着跟过去。
“咳。”江晚衣进去后忍不住咳嗽，里面的味道更浓，不过也恰好说明陈虎在。
“江姑娘，给。”
方难归递给江晚衣一方手帕，江晚衣谢着接过。
“陈虎在那里。”云璃眼尖，首先发现了陈虎。
陈虎蜷缩身体衣衫褴褛的躲在床角，披头散发，黝黑的脸上污浊不堪，四周废物遍地。
看到他们后，陈虎恐惧更甚。
“不要，别过来，别过来……不，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方难归悄悄靠近，试图安抚他。
“别过来，不要过来。”
方难归放下手，轻轻搭在陈虎肩膀上:“别害怕，别怕。”
陈虎看着方难归，渐渐平静。
“他是怎么做到的？”玉楚翘不可置信。
江晚衣瞥了玉楚翘一眼，轻轻吐出一个字:“善。”
“你们是谁？”一句声音传来，一个布衣青年在后面出现。
水敛素转头看向青年，作揖道:“我等为修仙之人，听闻近日邯城常有失踪之事，特来寻找线索。”
“嗯。”青年点头，走到陈虎身边，“哥，吃药了。”
“不，不要，别过来，别过来——”陈虎好像看到凶神一般朝方难归方向缩去。。
“没事了，没事了。”
方难归拍着陈虎的背。
水敛素风柯对望一眼，眼中闪过同样的光。
“陈公子，你大哥似乎很怕你。”风柯为人极善左右逢源，走到青年面前道，“你说，为何他看到方难归时如此平静，不对，看到我们时都没有看到你时那般慌张。”
“仙士，你这是何意？”
“别装了。”水敛素上前，敛眸看着青年布靴，“一个穷苦人家的人，怎能穿的起如此价格不菲的鞋？”
“这屋子我们不过刚来就受不了，可你身为他弟弟为何能忍受这么久？”
“还有，仙士在九州备受尊崇，当然，这是说的好听的，直白点，普通百姓见了多少会兢惧，担心我们会发怒牵连他们。”
水敛素绕着青年走了几圈，道:“可你，为何如此平静？”
“哈哈哈哈。”青年大笑，拍手道，“有意思，你们还挺聪明的。”
青年声音跟着变了，方难归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青年侧头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的脸要所有人瞪大眼睛。
“江梧前辈？”
“是江桐。”君之向后退了几步。
“我猜，昨晚风萧萧齐豫碰到的人也是你的手下吧？”
“不错。”江桐大方承认。
江晚衣嗤笑:“你还真诚实。”
“多谢夸奖，我从不骗人。”
“要我想想你为何要逼疯那么多人。”风柯望了一眼被玉楚翘打晕的陈虎，勾唇道，“是为了等我们吧。”
“知道我们会来，所以故意逼疯他们，知道我们会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便提前派人伪装成普通百姓。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向来一起行动，你得到这个消息后，知道我们只能挨个去查，所以当我们知道陈虎后，你就提前准备好。”
江桐靠着门框，对风柯水敛素鼓掌:“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多笨蛋里居然出两个聪明蛋。”
“你骂谁呢？”
云璃玉楚翘脾气火爆，当即便要动手。
“等等。”江晚衣制止他们，“别冲动，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
“哟，兑卦主？”江桐挑眉看着江晚衣腰间卦玉，“怎么一届比一届差？要是江枫知道继承他衣钵的是你，棺材板估计都压不住了。”
“你说什么？”江晚衣作势要动手，风萧萧拉住了她，“你才说要冷静。”
他们不动手，不代表江桐不动手，当下使出绛厌，不过一击横击，已有人被打出屋外。
方难归看了一眼昏睡的陈虎，大喊:“我们去外面打，不要牵连无辜。”
众少年跳窗而出，江桐破墙追了出去。
江桐站稳后化出一道红色光墙，看了齐缙一眼道:“小世子，有人想见你。”
说罢甩袖一道红线袭向齐缙，齐缙躲闪不及。
“当心。”
君之眼疾手快扑开齐缙，自己被红线缠绕扔向光墙内。
“之之——”
方难归大喊，想要去穿过光墙，被江晚衣拉住。
“你冷静点。”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之之。”
“你去了也是……齐缙？！”
江晚衣没有劝完，齐缙已是准备破墙而进，有两人却先他一步。
齐豫，风萧萧。
待两人进去后，光墙消失，江桐在使出红线后便没了踪迹。
“他的目标其实是你。”水敛素低头看了一眼瘫跪在地的齐缙，叹气蹲下拍着他肩膀，“你先振作，事情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我们先查清出，江桐带他们去了哪里。”云璃握紧双拳，眼中恨意一览无余。
难道他们又要牺牲朋友了吗？
“我们先回去吧。”水敛素扶起齐缙，“这次，是我们失误了。”
“我有一种预感。”齐缙眼中失去了活力，整个人如同丧失生命的人偶，“我又会害死人，就像……像……阿琢。”
“别乱想。”江晚衣拍齐缙左肩，“先回去吧，这次，我们都有错。我们应该喊上齐前辈他们，而不是自作主张。”
他们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时气势低迷。
“那些权谋斗争凭什么牵扯进我们？！我们两个人的友情和那些个龌蹉脏事无关！”
齐缙想到了君之的话，又想到替他被抓的君之，还有后来进去的齐豫风萧萧，心中仿佛被浸了剧毒，抬手扇了自己一掌。
众人被吓了一跳。
“好了。”玉楚翘着实看不惯齐缙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骂道，“你现在这副样子给谁看？你这样他们就会回来？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想想怎么办。”
若是以前，齐缙必然会和玉楚翘抬杠，现在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之后踏进了城主府。
其他人不语，紧跟着进去。
“真的是江桐？”
当他们在城主府内说了事情经过后，齐昀再三询问。
“是，就是他。”江晚衣再次答道。
齐昀无力坐下，揉着额头表情复杂。
“这小子连亲哥哥都下的去手，他们三个凶多吉少。”
“哼！”
玉衡猛地拍桌，起身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你们长本事了是不是？自以为都是家族翘楚是不是？我们就在这里你们还擅自做主，你们……”
玉衡气急，骂的声音极大，所有人都低头不语，玉楚翘也没有回嘴。
“好了，你骂的再多也没用。”齐昀叹气，阻止了玉衡继续。
齐昀抱着齐缙，揉了揉他后脑勺:“这件事不怪你，你自己想开点，他们一定会无事的。”
齐昀松开齐缙，笑了笑:“去看看阿璟吧，你修远师伯还有阿窈小云都在。”
齐缙点头离开。
齐昀看了其他人一眼，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一处断崖上，无数怨灵徘徊在众人身边，天空猩红的吓人，四周寸草不生，只有累累白骨。
齐豫被江桐钳制着跪在断崖边，君之风萧萧被绑在后面，身边有四个看守。
“当初我和你一样，善良的傻。”
江桐出声，低头看着齐豫，眼神悲悯。
左脸的赤印再次出现，在红色的氛围下可怖阴森。
齐豫冷笑:“你认识我？”
“齐豫嘛。”江桐嗤笑，“你们所有人的一切，我差不多都知道。”
“你知道我们要多像吗？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会傻傻相信，哪怕被欺凌长大也不会反抗！”
“总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舍弃自己。”江桐面目狰狞，不知是在说齐豫还是曾经的自己，“可是结果呢？”
“我跟你不一样。”齐豫大声反驳，“我永远都不会选择和魔道为伍，永远不会复仇。”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江桐紧紧抓着齐豫左肩，满含恨意的看着断崖下面，“这魍鬼崖下面都是厉鬼，凡是下去者，皆是连人带魂被蚕食殆尽，一丝魂魄都不剩。”
“你要做什么？”君之大喊，“你放开他。”
风萧萧胸口起伏，生怕下一刻齐豫就会被推下。
“干什么？”江桐讥诮的看着两人，“很快你们就会知道。”
“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被杀死的。”江桐神色癫狂，貌似疯魔，“那种活生生的被万鬼噬咬的滋味，我永远都忘不掉。”
因为经历过黑暗，所以不再相信光明。
“当时，我的好兄长，你们尊崇仰慕的江梧公子，就在这个位置——”江桐指了指自己脚下，“看着自己弟弟被人活活推下去。”
“不如，你也感受一下？”
“不要！”
“你别动他。”
君之风萧萧大喊，两人脸上都挂着泪。
最可怕的事不是自己死，而是在乎的人在自己眼前死。
他们都经历过。
那种痛，不想继续经历了。
“呵……”齐豫冷嘲的转头看着江桐，声音极低但阴森仇恨，“你最好祈祷我不会和你一样命大，否则，你就会第二次经历。”
“啊——”
齐豫说完便被江桐推下，江桐大笑的看着齐豫被推下，期待他待会儿的惨叫。
“阿豫——”
君之嘶声力竭的大喊，喉中涌上刺痛。
风萧萧低头哭泣，长发盖住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的身体。
齐豫被推下魍鬼崖，锥心的痛立刻传来，很快全身就像被人活生生撕烂。
“快看，隔了这么多年，又有食物了。”
“还是个修仙的，味道一定很美味。”
“你们别抢，给我留点。”
各种声音交错，齐豫知道那是厉鬼的声音。
厉鬼化作的黑雾不断缠绕着齐豫，越来越多，齐豫的身体被他们撕咬，连着魂魄一起沦为他们的食物。
齐豫血肉模糊的双手紧紧抓着尖锐的石头，下唇已经被咬破，努力不要自己出声。
齐豫心脏似乎已经被争着撕咬，齐豫想死，可是他死不了，只能忍着生不如死的痛。
齐豫很早就想知道魂魄被毁的感觉，现在他知道了。
他的魂魄被厉鬼蚕食，那种痛远比身体要更痛。厉鬼一边撕咬着他身体，一边享受着他的魂魄。
“啊——”
最终，齐豫忍不住发出一句凄厉叫声。
“阿豫——”君之哭喊，喉咙已经沙哑。
“不要，你快把他带上来，快啊！”
风萧萧哭着看向江桐，浑身都没了力气:“他已经受不了了。”
齐豫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针，每叫一声，他们的心就痛十分。
渐渐的，齐豫的声音消失了。
“真是没意思。”江桐撇嘴，语气就像是一个玩具被弄坏了的小孩，“这么快就完了。”
“他……他……你把他怎么了？”
风萧萧颤抖着双唇。
“还能怎样？自然是死了。”江桐笑的善良无邪，“连魂魄都不剩。”
君之仇恨的看着江桐，喉咙如同被塞了百根鱼刺。
“虽然齐缙没了，不过那人也很想见你。”江桐拍了拍君之右脸，目光触及风萧萧后冷笑。
“可惜是个姑娘，不然我还真想把你也扔下去。”
“把他们带走。”
江桐下达命令后步履嚣张的离开，看守得了命令钳制君之风萧萧跟在江桐后面。
魍鬼崖下，厉鬼没了踪迹，齐豫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枚齐氏玉佩在鲜血上静静的躺着。
